被伊可如此指责,伊歌怔住了,抬起的手无力的落下,“你说的是,丢人的始终还是我。”
伊可走上前,手指捻着她被雨水打湿而垂落的发髻,“姐姐放心,妹妹不会抢了你的心头所爱,转身去做那明家的少夫人。”
“我的目的只是想要拆散你与明逸的姻缘,让你被休回府落人笑柄。至于明逸对我的那些承诺,我只当是他在放屁,随风散了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伊歌脸色惨白,目光带着探究与不解的神色看着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对明逸……你从未不曾喜欢过他是吗?”
“没错。”伊可直言不讳的告诉伊歌,“我喜欢的男子,可不是他那种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哥儿。伊可最欣赏的,当属像父亲一样威猛征战沙场的将领。”
听到伊可这样说,伊歌愤怒至极,“既然你对明逸无意,为何要把他无端牵扯进来?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哈,我伊可从来就不信报应这回事。我只知道,现在失魂落魄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就算有报应的那天,估计你也看不到了!”
“还有,凭你这被休弃妇之身,还想从我将军府的正门进入?不知廉耻,赶快找个狗洞子跑进去吧,也算是我和娘亲对你开恩,顶着别人的笑料还能让你进入这个门。”
伊可嫌弃的撇开伊歌的发髻,又顺势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转身甩袖走进护国将军府内。
伊歌踉跄着倒退两步,一下子跌坐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水花四溅到她的脸上,简直要多狼狈就有多么狼狈。
“大小姐!”跟随在伊歌身后一直未开口的花影,伸手将伊歌扶了起来,“大小姐怎能让人如此欺凌?婢子替你去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不可!”伊歌攥住花影的手,冲她微微摇了摇头,“我姑娘是八王千岁留在我身边的眼线,必然是身手了得之人,对付伊可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事,可是她毕竟是我妹妹。”
“今日之事暂且忍下吧,被周围邻舍看到我这个被休回之人这般模样,会为将军府抹黑的。有些事能忍则忍,伊歌不想成为受人指点的箭靶。”
既然伊歌都这样说了,花影也只能按耐不动,“好吧,然后大小姐若是有需要花影和月影的地方尽管开口,这也是婢子受命保护大小姐的职责。”
伊歌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雨下得越来越小,有将雨过天晴的意思。
伊歌主仆几人从宅后小门入内,一路上躲避着府内的人,匆匆回到了她出阁前的住处。
推开门进了院,因为这里地处护国将军府的幽静之处,平日里不会有人来这边,所以宅院里的一切还都保持着原样未动。
伊歌站在院中,环视着四周熟悉的景象,幽幽的道:“西厢有间闲置的卧房,委屈花影和月影姑娘住在那里将就一下可好?”
花影微微福了福身,“婢子谨遵大小姐的安排,此处已是不错了,何谈委屈呢。”
伊歌弯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如此甚好,房内积尘,你们俩先去拾掇一下吧。”
“是。”
花影和月影被伊歌支开了,星竹有些不解的悄悄地问:“大小姐,听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婢子心中有些想法。”
“花影与月影既然是八王爷赏赐给你的丫头,想必身手是不错的吧?你为什么不让她们出手帮忙呢?要是能给那些欺负咱们的人一点教训,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欺负大小姐了。”
“我不想这样,不愿意这么做。”伊歌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欠云思安任何人情,“在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欠,唯独人情欠不得。因为什么都能还得清,只有人情还不清。”
“就是嘛!常言道:吃人手软、拿人手短,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咱们大小姐是不喜欢和人扯上关系的人,若不是情非得已,绝对不会做出去求他人帮忙之事的。”
玉竹的话,让伊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没错,像我这般接受涌泉之恩、却只能用绵薄之力滴水相报的人,还是不要去做那样自不量力的事。况且有时候,我连那滴水都无法报得起,更何谈涌泉相报呢?”
……
转眼时间,伊歌回到护国将军府已有些日子。
“婢子觉得真是奇怪,最近宁二夫人都不召大小姐去问安,她也不曾再找咱们院子里人的茬儿,莫非是这几个月突然转性了不成?”
玉竹纤指戳了下星竹的额头,“你这丫头,该不是成日里的被虐惯了,现在没人理又浑身不自在起来了是不是?”
“星竹说的是心里话,而且也是大大的实话嘛。”星竹手揉着额头,扁着嘴一脸的委屈。
伊歌笑了,放下手中的书,“她不来找麻烦,应该是在忙着准备迎接贵客到来吧。”
“贵客?”
“是什么人?”
星竹和玉竹满脸的讶异神色。
“还能是谁?能让眼高于顶的宁二夫人看得入眼的,自然是她宫中那备受皇帝宠爱的贵妃妹妹,还有身为左丞相的兄长、我那名义上的舅舅宁至元。”
“咦?他们是要一起来到府上吗?”星竹感到很好奇,“还有啊,大小姐您足不出户,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玉竹拿着星竹开玩笑打趣的道:“笨蛋,自然是花影、月影两姐妹,人家那可是有功夫底子的人。虽不能出手为大小姐修理某人解气,来无影去无踪的去探寻一些消息,还是手到擒来的。反正总比你这只知道吃的丫头有用得多。”
被玉竹这么一说,星竹气得直跺脚,“大小姐,你看玉竹又欺负人家啦!”
玉竹逗得哈哈直笑,“没羞没臊的丫头,说不过就找大小姐帮忙!”
“你这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了你的那张嘴!”星竹说着就去追玉竹,两个丫头你追我赶的围着伊歌直转圈圈儿。
看着丫头们闹着玩,伊歌的心情也明朗了许多,她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再闹了,这绕的我头都晕了。”
“大小姐,婢子记得您那丞相舅舅家里有个大公子,人长得俊逸却又不失威武,最主要的是对你还很不错呢。”
经玉竹这样提醒,伊歌想起了那个人,“没错,大表哥宁远之今年二十有二,十六岁参军报效朝廷,短短的几年间屡次立下战马功劳,二十岁那年被昭帝亲封为骁勇善战都校尉。”
星竹与玉竹相视一笑,她逗伊歌道:“大小姐记得这么清楚,该不会是当初也对表公子记忆深刻、心声特殊情感了吧?要不……大小姐何不趁此次机会与表公子会上一面如何?”
此言一出,伊歌脸色唰地一下变都通红,举手做打状道:“你这贫嘴的丫头!再胡言乱语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小心我先撕烂了你这张嘴,也省得你整天没正调调的乱嚼舌!”
星竹调皮的跑开了,嬉笑道:“大小姐莫急,婢子说得都是实话嘛!”
“你还说?瞧我不打死!”伊歌追在星竹身后,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为主子的身份。况且她自小与玉竹星竹一起长大,主仆殊荣共存,情分上早就如同亲姐妹般不分彼此。
两日后
今儿护国将军府异常热闹,张灯结彩披红毯,爆竹声声迎接贵人进门。
艳冠后宫的皇帝宠妃、宁二夫人的亲妹妹宁贵妃来此,府内众人早早的便到正门外甬路两侧候着等待迎接。
不仅如此,伊家与宁家的本家和旁支也都齐聚于护国将军府,长街排开场面十分壮观。
“大小姐,这么重要的日子,二夫人都没叫你到前门去,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好歹大小姐也是护国将军府的嫡长女,这样做真是太过分!”星竹满脸的不开心。
伊歌倒是没有任何计较,只是淡淡的玩了玩嘴角,“算了,像我此时被休回门的尴尬身份,出去了也只是会受人笑柄,何必去讨那个没趣,倒不如待在着院子里权当不知了罢。”
星竹扁着嘴嘟囔着:“休妻之事与大小姐又无关系,大小姐何必总是往自己个儿身上揽责任?让婢子看了真是不服气。”
伊歌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言语。
玉竹给星竹使了个眼色,“星竹,你去看看昨日晾晒的花瓣有没有成好,若是成了就装在罐子里捣碎过滤,到时候好给咱们大小姐做成胭脂使用。”
星竹了然的微微福身,“是,婢子这就去弄。”
待到星竹出门,玉竹拿起梳子,为伊歌轻轻梳理着垂散的发丝,“大小姐,二夫人不叫您出去是有意为难,但是婢子知道,大小姐之所以甘愿待在这院子里,无非是怕慕邀而来的达官显贵中,有明相或是……大小姐不愿见到的某人在那儿。”
伊歌绣着女红的手微微一顿,神色略带一丝哀伤道:“是……也不是,说到底,我与那明逸只曾有过夫妻之名。他对我无情,到最后……我又何尝不是对他无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