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轩喝了几杯酒,兴奋了,说话就像江湖义士,一个字:豪!夏明轩的脸红了,双眼像钉子一样,直直地不能转动,死盯着梅昕,梅小姐,我夏明轩这个人,最讲感、感情,对女,女人特别的好。嘿嘿,梅,梅昕,你要是嫁给我,你,你不会吃吃亏!夏明轩伸手抓住梅昕的手。梅昕挣脱,夏局长,我还要吃饭呢!夏明轩笑笑,对,对,吃菜,吃菜。梅昕说,夏局长,我上一趟洗手间。夏明轩哈哈大笑,这是女人对男人使用的一惯伎俩。夏明轩挥着手说:一惯伎俩啊!
梅昕出了包间,来到酒店的走廊一头。她感到无聊之极,她想打个电话向人诉说一下她心中的无奈。她拿起电话,又犹豫了,打给谁呢?正在这时,电话响了,她拿起一看居然是单宏伟打给她的。梅昕不觉心里一阵狂喜。她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她时,才接通电话,轻声喂了一声。单宏伟问,梅昕,你现在哪儿?梅昕说,我在临江春色吃饭呢。单哥,你在哪儿,我无聊极了。梅昕说着,声音变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直往外流。梅昕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想起了自己在交朋友问题总是坎坷崎岖,总没有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不是双方谈来谈去就谈不到一块儿,就是自己没有兴趣再谈下去。梅昕好不容易对单宏伟有那么一点感觉,可单宏伟偏偏又是一有妇之夫,是花露馨的老公!梅昕虽然与单宏伟保持着距离,但她的灵魂总是存放在单宏伟的硬盘里。单宏伟虽然有些花花肠子,但梅昕仍觉得他是一个有责任心,有爱心,靠得住的男人。即或是单宏伟与萧婷发生了性关系,梅昕都能原谅他。梅昕觉得并是单宏伟的错,而是自己没有把握机遇,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才导致萧婷乘虚而入。梅昕相信感情没有绝对的真空。今天的社会风气也不可能让感情永久保鲜,尤其对一个生意场中成功男人,逢场作戏有时那也是必须的。过去碍于花露馨的情面,她只好把心里的那份感情压缩后放入心灵回收站。可是现在单宏伟与花露馨离了,萧婷也退场了,这就不应该再是障碍,应该让感情解压。花露馨给她介绍的夏明轩,梅昕却始终没有找到一点感觉,尤其是今天晚上这顿饭,简直吃得让人作呕!要不是出于礼节,她会拂袖而去的。她感到自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想来想去觉得十分委屈和伤心。实在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委曲,正想找人倾诉时单宏伟又天随人愿般打来了电话。梅昕一下子觉得这就是天意!她恨不得马上到单宏伟身边去。
单宏伟在电话里说,梅昕,我就在临江春色酒店附近,一分钟就到,你到大门口等我。梅昕说好吧。
梅昕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回到“金” 厅去告个别。夏明轩还在那儿喝着酒。见梅昕进来,忙说,快来,坐下吃饭。梅昕说,夏局长,刚才单位打来电话,让赶快回科室去,有个危重病人恐怕不行了。夏明轩眯缝着惺忪的醉眼,盯了好一会儿梅昕,一挥手,走吧!一惯伎俩,一惯伎俩啊!
15
梅昕刚到酒店门口,单宏伟的车就停了下来。车窗打开,单宏伟在车里喊,梅昕,上车。梅昕上了车,单宏伟什么也没说,就开车走了。梅昕坐在车上却把视线移向窗外。街上的路灯很亮,车流缓缓流淌。单宏伟说,我在陪一个客户吃饭,可心里总是想着你,所以我吃完饭就给你打电话了。梅昕扭头看着单宏伟,眼里顿时充满泪水。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涌上来。梅昕有点儿感动,也有点委屈。一年多了,梅昕对单宏伟的爱虽然被压缩,却没有一天从心里删除过。如今终于有一个解压的空间了,梅昕想,这次再也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了,自己也已经三十出头,时不我待呀!
车停了下来,单宏伟望着梅昕的脸,没有说话。单宏伟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抓住梅昕的手。梅昕觉得一股暖流流进她的心里,把她融化了,她感觉十分温暖,十分畅然。梅昕的眼泪已经盈满于眶,又从眼窝滚落下来。单宏伟又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梅昕的手,摩挲着。单宏伟轻声说,梅昕,你还好吗?梅昕含泪点头。
单宏伟说,梅昕,我现在很孤独。我一天到晚忙于生意,为了多赚钱,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能过上好日子。也让我身处大山里的父母后半生过得好一些。可是,总是没人理解我呀!包括花露馨,她也不理解我!梅昕听着。不说话。单宏伟说,既然我们都是自由人,我想我们相爱应该是顺乎天理民意的。梅昕笑了,别说得那么深远好不好?其实,我们就是一个普通人,应该过上一个普通人应该是过的生活,做一个普通人应该做的事,管他顺不顺天理呢!
单宏伟说,那好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找一找彼此的感觉,然后看我们的感受怎样?能否产生一点共振?梅昕点头同意。单宏伟又开动了车。
他们来到一家高层建筑楼顶,那里是一家新建的三十层高楼,楼顶开了一家西餐馆。开张不久,来的多数是一些年轻情侣。单宏伟和梅昕来到这里已经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因为谁也没有注意他们是谁,更没人关注他们的年龄。单宏伟要了一个包间,很小,就二人世界,再多一个都没有容身之地了。单宏伟点了两份麦当劳,两只鸡腿,两只鸡翅,一瓶洋酒。梅昕平时不喝酒,先前与夏明轩吃饭时也没有喝酒,这时候的梅昕却很兴奋,很激动,她没有拒绝单宏伟给她斟酒。单宏伟举起酒杯,两眼深情。梅昕也举起酒杯,与单宏伟轻轻碰了一下,两只玻璃杯发出轻盈清脆的声音,如果在平时,那声音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可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一声轻盈的碰杯声,却在梅昕的心里击起了一汪汪涟漪。她仰起脖颈喝干了杯中的酒。单宏伟见梅昕干杯了,忙一口干了杯中酒。还把杯子横向梅昕。梅昕见状也将杯子横向单宏伟。两人会心地笑了。
单宏伟与梅昕在那个二人世界里尽情地喝酒,吃麦当劳,吃鸡腿,啃鸡翅。梅昕的脸渐渐发起烧来,她用手摸了摸,问单宏伟:我的脸红了吧?单宏伟说,红了,也更好看了。梅昕说,我已经醉了。单宏伟说,我也醉了,是被你的美丽陶醉的。梅昕笑笑,有些虚伪了吧?单宏伟说,最多只能算恭维。
不知不觉,夜已经很深了。餐馆里的情侣们差不多也已经离开了。单宏伟用一双惺忪的眼睛看着梅昕,说,要不我送你回去?梅昕说,随,随便吧。单宏伟起身去扶梅昕,梅昕身体软软地,有些沉。单宏伟用了很大劲才扶起梅昕。梅昕走起路来有些轻飘飘的感觉,稳不住自己。单宏伟要背梅昕,又怕不雅,就把梅昕的一只臂膀搭在自己的肩上,用身体支撑着梅昕的身体,慢慢朝前走,就像救治了一个伤员。
单宏伟扶着梅昕出了电梯,到了大街上。这时的大街也没了白天的嘈杂,空气清新得多,梅昕也清醒了一些,说,你不用搀扶我了,我自己能走的。梅昕挣脱搀扶独立行走,单宏伟不同意,硬是把梅昕扶进车里坐了才松手。梅昕抓住单宏伟的手,说,酒,酒后不要开了,走路吧。单宏伟说,不开,街上没人,我们推着车走。单宏伟边发动车,边说,我让发动机推着车走。梅昕说,好吧,你就推吧。车开得很慢,车窗全打开了,满街的空气都朝车里吹来。很轻柔地吹。梅昕感到全身像被人抚摸般的舒服,头也渐渐清醒起来,只是觉得全身没有力气。单宏伟问,现在想回家还是想在外面逛一逛?梅昕说,随便吧。单宏伟说,还是送你回去吧,你喝得高了一点。梅昕说,随便吧。
单宏伟把梅昕送到宿舍楼下,停好车,下车去打开车门要扶梅昕下来。梅昕说,我自己能,能走。可等梅昕真要自己走时,又显得那么有气无力。单宏伟还是把梅昕扶住,走下车,朝楼上望了望,楼上早已没有了灯光。单宏伟说,别说话,吵醒别人会挨骂的。梅昕不吱声了,任凭单宏伟搀着往楼上走。到了房门口,梅昕用劲踏了一下楼板,走道上的感应灯亮了。梅昕拉开手包翻找开门的钥匙,翻了一阵没找到,有些着急,她使劲地翻找,还是没有。这时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单宏伟低头一看,正是一串钥匙。单宏伟弯腰检起那串钥匙,问,这是你的钥匙么?梅昕惊讶地问,你哪来的钥匙?单宏伟说这不是你包里掉下去的吗?梅昕笑着说,不,不对,我包里的钥匙,怎,怎么跑你那儿去了?难怪找,找不到呃!梅昕伸出手,向单宏伟讨要钥匙,单宏伟先是打开房门,然后双手抓住梅昕的手,诡秘地把钥匙放到梅昕手心,然后把梅昕的手指折叠回去,盖住钥匙,小声说,别再掉了,掉了就不好找了。
梅昕拿了钥匙,反复端详,老想不通这钥匙咋就跑到单宏伟那儿去了?单宏伟说,你呀,都醉成这样了还逞强。梅昕推一下门,门开了,梅昕却一个踉跄撞进屋里去了。单宏伟说:小心!梅昕感觉有些头昏,还有些飘飘然。她问单宏伟,呃,你今晚还回去吗?
单宏伟没有回答,只是顺手关上了房门。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街灯透进来淡淡的光,屋子里显得很朦胧,也很诡秘。从屋子四面八方飘散出一股诱人的香气,一股女人特有香气。香气勾出了单宏伟内心深处的欲望。单宏伟感到胸腔越来越变得狭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甚至有些喘息了。单宏伟从胸腔中发出的喘息声使梅昕感到紧张而又渴望。梅昕觉得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向自己靠近,再靠近。终于,她被人拥进怀里了。她明显感觉到那是一个男人的情怀,那样有力度,把她箍得连呼吸都困难了。她不停地发出呻吟声,一声更比一声令人感到欲火中烧。单宏伟一下将梅昕抱离了地面。被悬空的梅昕紧闭着双眼,全身早已酥软了,她感到自己化为了一汪柔水。
单宏伟抱着梅昕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终于发现了卧室的房门。单宏伟只轻轻一脚,卧室的门就开了,单宏伟在暗中盯准了屋子中间那架床,他顺势和梅昕一起扑在了那架床上。
梅昕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她用自己的身体去感悟将要发生的一切。梅昕已经感觉到自己变成了裸体,一丝不挂地被一个男人压着。当男人的一双手滑过自己的腹部,滑向胸部,停留在乳房上的时候,梅昕的全身就像触电一样地痉挛了,她的脸热得有些发烫,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惧感。觉得利己像是掉进了迷宫一样,总也找不到出去的门。一种急切地、想冲出去的欲望充满了她的脑海。突然,男人进入到她的身体里,那一瞬间,梅昕感觉到了一丝疼痛,但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叫喊。随着那声喊,梅昕的双手抓住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单宏伟的臂膀。
过了很久,梅昕从昏睡中醒来,她一伸手,摸到了躺在身边的单宏伟。她慢慢地爬起来,打开了床头灯。她看着自己的全身,又看看酣睡中的单宏伟,一种说不出感觉涌上心头。梅昕坐在床边,竟然嘤嘤地哭起来。哭声吵醒了单宏伟。单宏伟一下从床上跳将起来,惊恐万状地问梅昕,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梅昕不说话,依旧哭着。单宏伟有些急了,他把梅昕搂进怀里,关切地问,梅昕,你怎么了?梅昕把单宏伟一下抱紧了。哭着哭着,梅昕就不哭了,却在单宏伟的身体上吻着,几乎是疯狂地吻。这使单宏伟防不胜防,欲望之火再一次被点燃。两人又在波涛汹涌的欲海中搏击了一番后,犹如两条被搁浅的鲸鱼赤条条仰面沙滩,一动不动了。
16
梅昕与单宏伟过着实际上的夫妻生活了。但他们毕竟不是夫妻。说白了就是非法同居。梅昕把全身心都投入了,把感情作为资本入了股。不幸的是全世界的经济都危机了,股市下滑得一塌糊涂,感情股当然也随着下滑。
单宏伟与梅昕过了一段时间夫妻生活后,他渐渐感了到厌倦。常借口公司事儿忙,脱不开身不能回家,以减少到梅昕那儿去的频率。
梅昕也越来越觉得她们之间潜伏着某种危机。这危机到底在什么时候暴发她也说不准。梅昕常常一个人呆呆地想: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最近几天梅昕老觉得自己心烦意乱,茶饭不思。开始认为可能是自己感冒了,直到有一天,猛然记起自己的月经没有如期而至,才明白是怀孕了。梅昕突然觉得一阵狂喜,她从沙发上蹦起来,在屋里舞之蹈之了好一阵,才想起该给单宏伟打个电话。梅昕拨通电话后,没有等单宏伟作出反应就高兴地说,宏伟,你要当爸爸了,你要当爸爸了!难道你不高兴吗?喂!喂!你咋不说话?听着啦?你好久回来呀?晚上?……梅昕悻悻地放下手中的电话。心情一下跌进了低谷,这个单宏伟怎么不高兴呢?难道他不愿意当爸爸?梅昕在心里进行了一番三查八对后才恍然大悟:单宏伟已经有儿子了,再一次当爸爸的确不值得兴高采烈。
单宏伟晚上很晚才回来,进门问,梅昕,吃饭了吗?梅昕连忙从床上翻起来,答应道:吃过了,你还没吃饭吧?单宏伟说吃过了。梅昕从里屋跑出去,一下抱住了单宏伟,说,我们有孩子了!边说还抱着单宏伟摇晃。单宏伟什么也没说,只是呵呵呵地笑。梅昕说,宏伟,我们结婚吧。单宏伟看着梅昕,沉思良久后说,这段时间很忙,等忙完这阵子再说吧,啊!听话,快去睡觉。梅昕抬起头看着单宏伟的脸,她努力要从单宏伟的脸上读出点什么来。单宏伟一脸的自然,硬是没有让梅昕读出啥实质性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