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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关山越还朝的日子已是三月中旬,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即过,到了四月十五——成亲的日子。

这期间关山越的新府邸有条不紊的装修着,关山越很识趣的没再去打扰梅傲雪,梅傲雪也没有去打扰关山越,因为她忙着从她那死要钱的老爹手里抠嫁妆,其实梅傲雪不缺那些东西,她这三年来在四海帮里收集的珍宝不比梅家暗藏的珍宝阁差,可是她就是喜欢看她爹痛心疾首的样子。

随着喜乐的吹吹打打,关山越的花轿来到了尚书府门前,梅傲雪头一晚回了尚书府住,方便第二天出嫁,待她上了花轿。后面的嫁妆箱子一抬一抬的抬出了尚书府,把个梅尚书心疼的那叫一个痛心疾首,虽说关家给了不少聘礼,可是千金难买心头好,梅傲雪拿走的可都是他的心头肉。

梅尚书是眼含热泪的看着喜轿远去的方向,时不时的抬着袖子拭着眼角的眼泪,其他的人不明就里,只道梅尚书这是舍不得女儿。对!他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一箱一箱的收藏,梅尚书看着迎亲的队伍转个弯离开的自己的视线,不禁悲从中来,脚底下忍不住迈开步去,想要去追。

身边的洪姨娘和宋姨娘眼疾手快,一人环着梅尚书的一个胳膊,哭着将梅尚书拉回了院里:“老爷,算了,咱们命苦,惹不起她。这辛辛苦苦把她拉拔大了,如今人家有出息了,倒是学会欺负咱们这些长辈了。”

洪姨娘这番话要是传到梅傲雪的耳朵里,少不了就是一顿鞭子。

这段时间律江身为梅傲雪的亲信手下,来了梅家为帮主置办嫁妆,那就跟重操旧业了似的,真的是用抢的,连恐吓再威胁,最后连鞭子都用上了,这才让这帮姨娘们闭了嘴。

如今珍宝阁是被搬了个七七八八,梅尚书回到里面,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景象,不禁气血攻心,一个眩晕,又倒了下去。

“老爷~!”洪姨娘带头哀嚎了一声,接着姨娘们此起彼伏的叫声与哭声混杂一片,梅府可谓是一片愁云惨雾,不像是嫁了女儿,倒像是死了人一样。

喜轿一路悠悠的晃着,前头的高头大马上关山越身着喜服,英武挺拔,如墨般的鬓发在阳光下如黑曜石一般闪耀,他整个人面带笑意,好似很开心,他今日成亲,娶得还是自己失而复得,朝思暮想的梅傲雪,他理当开心,只是他眼中闪着似有似无的忧心之意。

以他对现在的这个梅傲雪的了解,她这么多天没有作妖蛾子,那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今天这门亲事绝对不会顺利的进行,只是她到底打算在什么地方下他的面子,他还没有摸准。

花轿内,红盖头下,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庞,一种似喜似愁的神情,她淡淡的躲在那盖头之下,梅傲雪嘴角扬起凄凄的一笑,今天她做新娘子,嫁的是她从小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人人称道的盖世大英雄,可他既熟悉又陌生,杀她爱她都是他。

梅傲雪深吸一口气,受起眼中的凄凉,这些年关山越像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恨他,也找尽各种理由为他开脱,可最终他的态度,似是承认了。梅傲雪心底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破灭,如今关山越的示好,在她眼中看来是那么矛盾,一方面落在梅傲雪眼里是那么真诚,一方面理智告诉梅傲雪,这个男人如此多变,说不定他表面示好,心里却盘算着如何除掉你,又或者他真的后悔了,可前尘往事,梅傲雪做不到既往不咎。

梅傲雪心里揣着无限的矛盾,听到了喜轿落地的声音。

“请新郎踢轿门,从此……妈呀!”喜娘的话还没说完,新娘子哐的一脚自己踢开了轿门,没错,梅傲雪对着轿子的门框就是一脚,接着对着外面的关山越又是一脚,关山越闪身一退,梅傲雪在众位宾客诧异甚至是受到惊吓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她没有掀盖头,丫鬟莲儿急忙上前搀扶。梅傲雪缓步向着门口走去,关山越在后面两眼放空,简直无语,就知道她得出幺蛾子,他捋捋头发,理理衣衫,跟着走去,上前两步,看看喜娘,示意她继续。

喜娘哆嗦着点点头,哑着嗓子,尽力镇定:“跨火盆!请新娘跨火盆!”

说完跨火盆,喜娘才发现忘记说请了,于是补上一句,请新娘跨火盆。你说她容易吗?主持个婚礼还要受这个惊吓,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两个银子赚的,也忒不容易了。

关山越以为梅傲雪这个悍妇会一脚踢翻火盆,然而没有,竟然稳稳当当的跨过去了,然后就是拜堂,一拜天地,没作!二拜高堂,没作!夫妻对拜,没作!

关山越白忐忑了,但下一刻,关山越明白了,梅傲雪这是故意折磨他呢!就是要让他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她出招无定时,随时信手拈来,无迹可寻,就是为了让关山越时刻防备着,却又时刻等不到她出招,等他稍一松懈,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给他来上一下。然后继续反复,可谓是长久的折磨。

喜宴上,关山越琢磨明白以后,是半点不敢多喝,他怕被打死在洞房里。

律江就拿话激他,说他一点也不爽快,“男子汉大丈夫,尤其你还是个大将军,能不能爽快一点,是男人就干了这杯,我们帮主可不喜欢磨磨唧唧的小男人。哈哈哈……”

律江是梅傲雪的亲信,关山越哪里会上他的当,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年,他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为防佳人久候,我还是过我的洞房花烛夜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瞟着律江,这少年十七岁,看起来玩世不恭,吊儿郎当,有些浪荡不羁,可眼神坚定,绝非泛泛之辈。最重要的是,他只比梅傲雪小两岁,整日里在梅傲雪跟前晃悠,是个贴身近侍,这让关山越很不舒服,比梅傲雪小,那也是个男人呀。

天知道,律江是个穿的,实际上心里年龄二十,比梅傲雪还大一岁,只是他这人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年龄这回事,他就是到了八十岁,估摸着也还是这副潇洒不羁的性格和模样。

幸亏关山越不知道自己是穿的,不然还不更得疯。律江一看关山越那眼神,就知道他吃味了,一个大男人学女人家家小心眼,还大将军呢!律江一抬手,灌了一大碗酒,扬扬手臂,招呼着宴席上的众四海帮弟子,齐声道:“恭送姑爷!”

洪亮的男声,齐齐响起,倒是壮观,吓得那边官家的宾客虎躯一震。接着就是一脸的嫌弃,他们都是文人,为什么要和这些粗鲁的江湖草莽坐在一起喝酒。看看那一个个的,全都用大海碗干!真是粗鄙不堪,有辱斯文。

文官们一脸的不乐意,武将们也一脸的不乐意,他们倒是不在乎大碗喝酒,因为他们也这么喝,可是他们今天是和文官们坐在一起的,四海帮的坐在另外一头。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他们却得陪着这些文绉绉的假正经,衔着豆芽,托着小酒杯,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关山越请父亲和家弟照顾好宾客,便转身离去,去会会他的新娘子,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和她打架了,他知道这洞房花烛就是个梦,梅傲雪说不定已经准备了一排的金针等着伺候他。

大家也很识趣,不去脑洞房,生怕新娘子发起狠来,殃及池鱼,他们还没活够呢!这梅傲雪化名寒帮主行走江湖,这寒帮主是个名头?就算是朝堂上对江湖漠不关心的文官都知道,寒帮主心狠手辣,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

关山越就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厮向洞房走去,小厮主要负责把他送到门口,其他的就不管了。这路刚走到一半,一双大手从后面箍住了关山越的腰:“大哥,你不能去啊!那个女人没安好心,她就是个蛇蝎美人,你见她两次,一次挨倒,一次挨揍!你不能去啊!”

抱住关山越的是孟浪这个毛头小子,都是个少将军了还毛毛躁躁的,关山越长他八岁,一直视他为亲弟,而且这小子比他那个亲弟弟长进多了,他那个亲弟弟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此刻面对环住他后腰的孟浪,他眉头微微蹙起,无语又无可奈何的笑道:“孟浪松手,让人家看见像什么话?”

他确定孟浪这孩子没有断袖之癖,只是孟浪他这举动招人误会,尤其是在今晚。

孟浪心不甘情不愿的松手,转而抓住关山越的胳膊,脸色凝重,冰的能挤出水来:“大哥,你真的不能去啊!我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她就是只母螳螂,黑蜘蛛,你看她那血盆大口是要吃丈夫的节奏,大哥,你还年轻,不能这么想不开啊!”

“噗……孟浪?”关山越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只因孟浪的表情太认真,他的说辞又太好笑,不禁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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