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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关山越伤势未愈,就上折子祈请皇上,可否将完颜宗吉的墓立在耶律萍的墓旁,这是他唯一还能为亡母做的事情了。

皇上本来是不准许的,此等包藏祸心的狗贼,就该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还想着入土为安,还要葬在代朝的土地上?怎么可以?!

可后来太子和皇后都劝谏皇上,关山越大义灭亲可见其忠君爱国之心,莫要凉了此等忠臣良将的心。

这次的祸多少也让脑袋不聪明的皇上变得聪明了一点,他糊涂了一辈子,导致朝廷里的良官甚少,忠臣更少,皇上听了皇后和太子的话也觉得有道理,立刻派人归回了完颜宗吉的尸身,并且赐还关山越兵权,封车骑大将军,长天下兵马。仍兼任太子太傅,望其伤好之后,仍勤勉不倦,努力教化太子,辅佐储君殿下。

关山越亲自将完颜宗吉葬在了耶律萍的墓旁,那一天他不顾病体,独自在完颜宗吉的坟前站了很久,他对着完颜宗吉的墓碑说了很久的话。

关山越说了什么,梅傲雪没有去听,可看着他苍凉的背影,她猜的到。

关山越低声的咳着,他缓缓闭眼,一滴男儿泪自鬓角滑过,“我们生来就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可生来也是势不两立的敌人,我相信你和我一样,都曾对彼此有过兄弟之情。只可惜你我之间还承载着太多人的生死,家国天下容不得你我有亲情,你有你要效忠的汗王,我有我要守护的代朝黎民,你和我注定是敌人,生而为亲,生而为敌!”

关山越苦笑一声,半晌拿起一坛老酒,洒在了坟前地上:“大哥,一路好走。”

——愿彼此来世都投生为普通人,来世我欠你的,一定偿还!!

这场漫长的暴雨过后,金陵城内,晴空初现。

可梅傲雪的心却也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各地抓捕叛臣的事情顺顺利利,朝中局势也逐渐平稳,皇城跟下的内乱与外扰已除去大半,梅傲雪也终于得空暂时忘却了家国天下的大事,细细想着她和关山越之间该何去何从。

这些天她陪着关山越养病,之间总是默默无言,或者说他们都不知道该和彼此说些什么,关山越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耶律萍的死到底让他难以接受,梅傲雪也因此有些负疚。

但若从来一次,梅傲雪的选择还是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

相信关山越也还是一样。

“帮主,你这一天天恍恍惚惚的,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再这样我可造反自个当帮主了啊?!”律江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打哈哈。

梅傲雪本是蹙眉深锁,听了律江的话登时冷起脸来,却并不严厉,语气也不骇人:“小江,四海帮内没事做了吗?你身为四海帮的四大长老之一,还真把自己当成马夫和小厮了?没事就去处理帮中内务。少往我这来扯蛋!”

律江伸伸脖子,托腮:“我的大帮主,我这不是来给你送内务消息了吗?副帮主关外的事了结了,他把那些渤辽人的尸身丢给了姑爷的定北军,如今已经启程回中原,不日即将到达金陵。他说他一定要来看你,说是为了帮主鞍前马后,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可也要确定他是在为帮主奔波。他怀疑小的,也就是我,我这个小混蛋,戕害帮主假传命令,调虎离山,所以他一定要来金陵城确定帮主的平安。”

律江翘着脚,心里直骂——狗日的副帮主,想看帮主你找理由就找理由呗!你倒是找个好点的出来啊!!非得给我扣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丫的要不是看你曾经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等你来了,我非把你套上大麻袋揍一顿不可。你这他妈找的什么狗屁理由!?混你个大账!!!

梅傲雪听了律江的话,也是无语,这是非来不可了?!

这冯天风和关山越三年前有过一战,就是她被劫上清风寨的那次,冯天风惨败,如今他来了和关山越见面,少不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以他那个性子非动手不可。

可是关山越现在的身体非常差呀!身子还没养好呢!怎么打的过冯天风?混账!!他要是真敢打关山越,她非拿帮规处置了他不可!

再者梅傲雪还头疼——冯天风对她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她这边剪不断理还乱,结果冯天风还要来给她添乱,她是真头疼,头疼啊!!

“慢一点!”梅傲雪扶着关山越在院中缓缓的走着,多运动有利于他恢复身体,走了两圈以后,关山越觉得有些乏了,梅傲雪扶着他坐下,两人现在虽然不吵架了,可话也不多,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相处着。

“你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不日即将进宫继续为太子殿下授课,这些日子你教授太子殿下为君之道,觉得太子殿下如何?可堪大任?”梅傲雪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关山越抬头侧目,看着梅傲雪,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可一双剑眉却是蹙着的,他浅笑:“阿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山易储绝非好事,太子殿下是不懂事,资质也平庸些,可殿下是嫡长子,继承大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他本性不坏,只是这些年受了二皇子的挑唆,将来教会他如何亲君子,远小人,江山社稷自然有望复兴。”

“就算他有心,只怕他也无力。且不说他现在一昧受二殿下的挑唆,品行上已经出现问题,就单说才学,他也是远远不及三殿下的。如此庸人真能匡扶江山。抚恤黎民?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如今朝中叛臣已除,可二皇子殿下手中的那些混账还在,婉贵妃的外戚和皇后的外戚似乎要形成对抗之势,朝中可用贤臣真是少之又少。若君主再无能,那我代朝的江山危矣,眼下看着渤辽的外扰是解决了,可内乱仍未平息。”

梅傲雪长长的叹着气,朝中现在除了叛臣以后,剩下当道的就是婉贵妃与皇后的外戚,贤臣虽然也因为空缺得以上位,可人数上并不占优势,那两伙外戚也都不是什么好角色。以太子那样的心性,将来必然被自己母后的娘家人所控制,即使不被亲舅舅等人控制,那他亲近二皇子之流,朝纲必然会被婉贵妃、二皇子母子一家控制,怎么想这个太子都不适合做储君。

“阿雪,太子本性不坏,孔子曰有教无类,我相信我可以让太子成为将来的明君。你……就别再管朝中的事好不好?”关山越的手搭上梅傲雪的手,梅傲雪却蹙眉将手抽回。

梅傲雪抬头望向朝阳,啊的叹了一声气:“啊!真烦!你是想让我洗手做汤羹,为你煮饭洗衣?做个贤德的小妇人?关山越,你少做梦!本帮主雄才大略,不比你们这些臭男人差,两个月储君还是这样,你就怪不得我再度跟你站到对立的阵仗里。”

“胡闹!储君岂是说换就换?你当自己是什么?天?!”关山越瞪着眼睛无语叹息,她怎么变成这样?“女子就应该有女子的样子。”

“那也要你们男人像个男人才行!”梅傲雪反唇相讥,话音未落却听得院外一阵拍巴掌的声音。

只闻一阵粗狂的笑声传来,“帮主说的好,说的好,哈哈哈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梅傲雪扶额,冯天风来了。

关山越抬眼望去,只见一满脸络腮胡子,高鼻方额,脸上隐现这一刀刀疤的汉子大刀阔斧的走了进来,走进了以后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看着关山越直咧嘴,一脸嫌弃:“关山越三年没见,你越发的小白脸了,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再过过招?”

关山越摇头笑笑,言语间满是无所谓:“冯天风?!你放出来了?”

一听这几个字,冯天风的脸登时就垮下来了。随即他一扬粗粗的眉毛,挑衅似的得意一笑:“是我们帮主把我救出来的。”说完,他还含情脉脉的看看梅傲雪。

梅傲雪“咳咳”咳了一声,仍然没能挡住冯天风火辣辣的深情目光。

关山越侧头,气急,一脸不悦,冷笑一声,起身就走。

冯天风脑抽似的在他背后来了一句:“慢走,不送,有空再过来坐。”

关山越回头,瞪着眼睛,咬牙切齿:“这是我家。要处理帮务,麻烦你们回四海帮,另外多谢你这次在边关相助,辛苦你了,我会叫阿雪多给你们发点赏钱。”

冯天风挠挠脸,刚要继续说什么,却被梅傲雪瞪了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再说废话本帮主弄死你!

冯天风望天,他不说话就是了。

此情此景落在关山越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情形,这两人实在眉来眼去吗?关山越气急,拂袖而去。梅傲雪也气,有没有点人和人最基本的信任?

律江赶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关山越气冲冲的离去,再看看帮主和副帮主的脸色,他惊觉不好,正要开溜,却被冯天风一把抓住:“小子,好久没见,陪哥哥我练练身手!”

律江在挣扎中被冯天风拖走,渐行渐远,梅傲雪头也没抬一下,现在的她只想揪过关山越,左右开弓呼他两个大巴掌——混蛋!天天不是吃这个的醋就是吃那个的醋,你有什么资格吃醋,姑奶奶我还没原谅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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