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悠从来都是一身高贵清雅出尘的姿态，让荆无意那么一甩，她狼狈得失了那原有的姿态。
“我……也没死，不是么？”
“嗵！”
聂悠的话就是不想离开，也不怪罪他的意思，荆无意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愤恨狂躁的一双手捶着铁栅栏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荆无意瞪大着眼眸，恨恨地低吼着：“我刚刚是想杀人，但是不是杀你！你明不明白，你是不是真的来看我的笑话，现在你看够了，还不快点滚，给我滚——！”
这个孩子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她要是笑话他，一定是脸上带着笑意的，可是他伤了她，还不愿意听她的解释，或者她会解释么？
荆无意眼珠子里散着细长的红血丝，如果他能出来，必定踏平她聂家。
那短短一行字让她说出口是那么的困难，她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的了，荆无意的一番无意的举动真的就让她伤到了喉咙，颤悠悠的站起来，聂悠一手扶着受伤处，一手拍拍身上的灰尘，她不是不怕死，而是荆无意不会让她死，一个死过那么回的人，怎么还看不出一个人是不是真想杀自己呢？聂悠又不是傻子。
“你怎么还不走，你们聂家人真难缠！”内疚一下袭上了荆无意的心头，聂悠那副伤得不轻的样子，加上她衣摆上染上了血迹，明摆是在让他心中过意不去嘛！
“走的，一会我就走。”
“你想做什么，要赔钱，一个铜板都没有！”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奇怪，荆无意都想收回前言了，他觉得喜欢上聂悠的人一定都是极为有耐心的人，那么一个沉默冷静的孩子，要是真想和她处着，荆无意是真没什么耐心，何况自己那么伤她，她不哭不闹也不责怪他，荆无意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个孩子是大方呢？还是真的傻！
穿得那么华贵居然没钱赔伤药钱，聂悠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缓了那么久不出声是吐血之后痛意更深了，她每时候一个字都好似再拉扯着嗓子，有一根根针将自己扎得生疼。
“宴……无息。”
好不容易再等聂悠吐出几个字眼来，荆无意再次一次激动了，这一次要不是聂悠离他还一定的距离，荆无意肯定又要将她狠狠的抓过来。
“你说什么？”荆无意以为自己是听错耳了，不得已再问了一次。
“他让我来问你要不要离开楚越。”聂悠瞥了荆无意一眼，不打算将一句话重复那么多遍，她说得已经很清楚了，虽然脖子上有伤，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她的咬字说话，刚刚她说的就是宴无息，他人可能不懂宴无息是谁，可荆无意绝对不会陌生，聂悠还记得宴无息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我要他活着，如果我可以替他死，我愿意……请你救他。’
一个让宴无息舍命相救的人，对方怎么会对宴无息这个名字陌生呢？
荆无意将脑袋靠在铁栅栏上，他的眼神充满了讽刺的韵味，“哈？宴无息居然让你来救我，他不知道你是聂家人？哦，不对，正因为你是聂家人，他才觉得你可以救我是吧？那个家伙还是天真，天真的令我想要发笑！”
“我既答应了，自然是会做到的，毕竟当初我曾答应报答他，至于你……咳、咳。”话未说完，聂悠又痛苦的咳了两下，用衣袖轻掩着嘴角，她在荆无意的注视下再次咳了一点血腥沫子。
“别说了，你……！”
这一次聂悠瞪了荆无意一眼，荆无意略带心疼的阻止没让她闭嘴，聂悠继续坚定的说道：“至于你，想死就呆着，想活就放下！”
“我想活，但是我放不下！”荆无意想也不想就给了那么一个答案。
想活的意思是想继续为‘王’，放不下的意思是想对聂湛复仇，失去的全是拜楚越聂家军所赐，荆无意满身的骄傲不容许他轻易对任何人低头，他被关在这里，荆无意从没想过可以活着离开，如果是活着，那是何等的耻辱，楚越的皇帝一定会在他的面前说上各种令人难堪的话语再让他回去，那样活着回去还有什么意思？！蛮族人绝不容许尊严被践踏！
可是荆无意的一身骄傲在聂悠那么一个过来人看来，简直是好笑，一个人死了，可就真的什么也没有，哭都地方哭去。
“既然你的骄傲不允许你将刀放下，那你还是背负着你的骄傲痛快的去死吧。”
“喂喂喂，小娃娃你嘴巴也太毒了吧！我不是说了我想活吗？！虽然你说得也对，但是说得太直接了，我没办法接受。”刚刚不是还问他想不想活吗？怎么一个小小的转折让她整个人都变了，他的死是和她一个聂家人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可是那么让人去死真的好吗？荆无意瞬间吃瘪了，聂悠的话在他耳朵里听来意思是：那么蠢，干脆还是去死好了。
又想活又不放下，她可没说让他受到什么屈辱，只不过是让荆无意暂时放下仇恨好好的，这么一个做法对他来说有那么难么？蛮族那边可是没亲友在等着他？聂悠还以为蛮族人最重感情了，只是荆无意给她的不是这样的感觉。
“不然呢？”
“嗯……这样吧，你告诉我宴无息用什么办法让你来救我？”荆无意话语一变，将话题拉扯到了宴无息的身上，刚才他话语间对宴无息的轻蔑和讥讽都荡然无存，在聂悠看见的情况下，荆无意无意识的表现出对宴无息的关心和在乎。
荆无意居然没有因为想活而连累他人，这点令聂悠有些意外。
“他不会被这件事连累，只要你说想活就足够了。”
“啊？”这个孩子也未免太厉害了吧？荆无意让聂悠的霸气给折服了。
身为一个随时可能要爆发的质子，楚越皇帝肯定想要除掉他好杀鸡儆猴了，可是待了两天也没见什么大人物来，偏偏等到那么一个毛孩子，这个毛孩子一开口就能吓个死人，她说要救他出去，那认真的样子让人怀疑不起来，可是荆无意一再看她那五短身材，不得不吞下几口唾液，一个聂家的毛孩子真能将他放回去？！
“不对不对，让我们来把事情理一下，你说你要救我，可是怎么救？你要是真能救我，宴无息不可能不给你好处的啊，怎么说我的身份那么尴尬，就算是你家二舅舅来了，也一定会对我喊打喊杀的，我不认为你能救我，小娃娃啊，你问了我几次，我确实是想活，可是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今日伤了你，你二舅舅怕是明日就会要了我的命。”
将事情从头理顺了一下，荆无意完全不相信聂悠有那个本事能让自己从这里出去，而且还是回到部族去，而且他要是回去……还有什么脸面见族人？荆无意心中既是想活，却有无比抗拒那见到族人时的那种苦楚画面。
以前族人都以他为荣，如今他败了，还是一败涂地的那种败了，荆无意心里的坎过不去，真的过不去！
想活就好办了，不想想活的话宴无息还让她救人，那岂不是很为难？聂悠得到了荆无意心中的答案，脖子上的疼痛都少了一些，算是得到一个好的回答给宴无息一个交代了，“好，那他日将你放出来，别闹事乖乖回家去，不然就干脆死在楚越，一朝为王落败并非耻辱，一个人有输有赢才能变得更强大，一直赢，是不会有进步的。”
“呃……”这个娃娃说得没错，有输赢才会激发无限潜能，不甘心会促使他更努力，但是这一段黑历史将永远抹消不掉，荆无意不再接过聂悠的话，因为聂悠走了，只甩下那么干脆的一个回复就走了，没要他一句道歉，也没药他一个铜板子。
楚越的孩子要是都如刚刚那聂家孩童那般聪慧，荆无意可就要笑了，要被楚越征服的一定不会先是他们十二部族，那金煦其他国肯定要被楚越人拿下，只要楚越的奇人愿意，他们的智慧必然能轻易拿下任何一个国家，荆无意那么想着，聂悠的强大之处如果不是亲自接触别人是不会知道的，那个孩子冷静得令人害怕……
“呵呵，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孩儿，她叫什么名字，到底几岁了啊？”
……
怎么办，衣服上有血迹？
聂悠快步想要离开天牢处理一下身上的血迹，她喷出一口鲜血裙摆溅上一些，方才咳嗽掩嘴袖口也碰上一些，在她这件素色的衣裙上染上那么鲜红明亮的血迹，在旁人一眼看来就会马上注意到了，何况是那个从不放心她的娘亲呢？
待会聂纵老爷子见到了，铁定也要气得胡子都飞起的，那老人家从来都不愿让自己受到半点委屈和伤害，今天只是来见蛮族人就弄成这样，老爷子要是乱想一下怕不是会对蛮族人有偏见，要是那样还谈什么救荆无意和救其他人，聂纵非得将她彻彻底底关在聂家一步都不让出来不可。
“得找个借口……”聂悠走着，嘴里无意的小声低估着，她掠过许多牢房就让一个人在次抓个正着。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