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审讯室，刘海还是那样呆呆地坐着。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就像一个活死人。
“刘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西门通把纸放在桌子上，摆出了打持久战的架势。
刘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想你是坚信那个刘言是鬼了？”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能来解释这件事情。”刘海疲惫地说道。
“游戏光盘还在你家吗？”
“没有了，刘言最后一次来我家时拿走了，把游戏也删除了，他说公司怕盗版，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你们这个公司的游戏，一定不会有人盗版，太枯燥了。”
“那邮件呢？”白方插了一句。
“当我看完邮件，我的电脑就瘫痪了，整个屏幕都是黑色的，上面出现了一行字。”
“什么内容？”
“谢谢你替我报仇。”
“照这么说，所有能证明你说的这个鬼的证据都消失了？”白方的声音又有些提高了。
“我说过了，没人会相信的。这个世上只有那个鬼魂能证明我说的话，连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荒谬！我也觉得自己在做梦！”刘海沮丧地说。
西门通示意白方不要说话，对刘海说：“现在我们来谈谈那个‘鬼魂’，好不好？刘言家里面有什么人？”
“这个我不太清楚，他小时候就不怎么爱说家里的事情，不过，我记得听人说过，他的妈妈是个出名的美人。”
“事隔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你就可以肯定他是刘言？”
“是的。”
“为什么？”
“我记得他的长相。”
西门刚准备再问，白方的电话响了。白方接完电话，神色凝重地在西门通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刘海一眼。
刘海很敏感，激动地问：“是不是又死人了？这可不是我，我在监狱里哪里都没去！”
西门通摆手，“刘海，不要瞎想，没有死人，你安心在这里呆着，我很快就会把那个鬼捉住。”
“西门先生，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帮我的。”刘海感激地说。
西门和白方走出审讯室，开车直奔医院。
西门开口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今早四点左右。刘海的父亲刘长远的呼吸机突然中断了通氧。目前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医院设备问题，一种就是有人故意把氧气供给切断了。”
西门通眯起了眼睛，白方习惯地挠挠自己的头皮。
西门和白方到达现场时，现场的警员立刻过来了：“白队！”
“啥情况？”
“幸好发现得早。刘长远现在已经没事了……”
“谁是第一个发现的人？”白方眼睛环视着病房四周，几个年轻的小护士正紧张地看着这边窃窃私语。
“是一个叫杨芳的护士。”
“把她叫过来。”
叫杨芳的护士很快过来了，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白方笑着说：“不用怕，我们就问你一点事情。”
杨芳点点头。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们每天都会根据患者的病情定时查房，询问患者的感觉，服药的情况，还会检查患者所用的设备。我今早来换班的时候，患者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一看心电图快成了直线，真吓死我了！我们是每隔十五分钟查一次，我之前的护士说他当时还很正常。之后我叫来医生进行了抢救，还好老先生没什么大问题。”
“西门，你怎么看……”白方扭过头，发现西门通早已不知去向。
此时的西门通正站在刘长远的病床前，看着那个差点要了刘长远命的呼吸机。这间病房已经被封锁，刘长远暂时被移到了另一间病房。
“你确定不是这台呼吸机的问题？”西门通问站在一旁的主治医生。
“是的，事后我们已经请专家进行过专业评定。我们医院的器械绝对没有问题。”对于特意被叫来问话一事，主治医生也显得很无奈。
这种呼吸机一看就是高级货，外观很轻巧，由一根很长的白色透明管连在氧气瓶上。医用氧气通过减压阀与经过过滤器的空气混合进入储气罐，流量调节器由CPU控制，通气的压力和容量由医生根据病人的需要设定，调节适量的气体通过单向阀进入面罩，进而被吸入人体。据说全市也只有这间医院的病房配备了这种先进的医疗设备。
“既然医疗设备没有问题，那就应该是有人故意断开过供氧了。”
主治医生的脸色很难看，“怎么会？重症病房一般是不准外人进来的，就算是患者的家属来探视，也要征得医生同意之后经过几道程序的消毒才能进来。警方不是已经看过走廊的监控录像了吗？不是说没有人进来过吗？”
“别紧张。我们并没有说是医院的人弄的。”
“我断定是自杀。”西门肯定地对白方说。
“自杀？他为什么会自杀？”白方忍不住问。
“大概跟他读《地藏经》的理由一样吧。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西门通漫不经心地扔给他一句。
“废话！他现在仍在昏迷中，怎么可能问话？再说他也未必会说真话。”白方紧跟在西门身后嚷嚷，“喂，走什么啊！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西门通停下来，悠悠地说：“问不了老子，那就去问儿子好了。”
刘海在审讯室焦躁不安。他预感到有事发生。白方他们一进来，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我爸出事了？”
白方和西门对望了一眼，都吃了一惊。
白方很快镇定下来，说：“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看来我爸真出事了……我就知道……”刘海颓然坐在椅子上，颤抖着说了一句。
“放心，你爸爸没事。不过如果你不把一切都说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就保证不了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你父亲那天在病房里，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白方沉声问道。
刘海终于败下阵来，捂着脸全盘托出。
“那天在医院里，他跟我讲了一段往事。我父亲告诉我，当年我们之所以要搬家，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信。其实在那之前，我的父亲已经准备离开老家了，我的爷爷很有钱，他死的时候留给我父亲一大笔财产，都是金条，本来这件事情只有我家里人知道，后来不知怎么，在整个小镇传开了。这让我父亲很不安，于是他联系了一个以前的老朋友，就是这个城市的一个伯伯，准备搬过来。那天晚上，父亲从门缝里面发现了一封信，是一封勒索的信，说我在他们的手上，让我父亲拿二十根金条做赎金，不然就撕票。
“当我父亲看到我安然无恙的时候，就毅然决定让我和我母亲先走，他留下来收拾家里的东西。我父亲说后来他才知道，听说事后绑匪知道绑错了人，当时就杀人灭口了。”
“有关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什么吗？任何细小的事情都好。”
刘海仔细地想了一下，“我对那天的事情没什么记忆了，就记得那晚好像听见有女人在外面哭。我当时还问过我妈妈，她说是一个要饭的。”
西门通想了一下，在纸上写了点什么，然后说：“你父亲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
“搬到这里以后吧，应该是。”
“那个游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我想想，”刘海低下头，去回想那个可怕的游戏，“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个游戏制作得有点粗糙。里面有时候还会出现乱码。”
从审讯室出来，两个人开车来到一家朋友开的饭店，这时候已经快凌晨了，饭店里很冷清。但即使这样，西门还是执意要了一个私密的小包间。
“刘海今天晚上不知道会不会失眠。”西门通夹了一块黄瓜放在嘴里，觉得格外地爽口。户外潮湿的空气虽然有点闷热，但是很真实，白方有种重返人间的感觉。
“我也开始相信刘海的话了，从头到尾有声有色的，不像是他这个智商可以编出来的。我们调查了那把凶器，你猜怎么样？果然是地道的日本兵器，这种东西在国内还是很少见的。”
“那三名死者呢？”
“早查过了，不是好人，也不算坏，在这个城市也混了快二十年了，他们三个人没有什么朋友，先前两名死者都是单身，最后一名死者叫陈世，有老婆没孩子。其他的我记不太清了，明天你去局里看吧，这会儿我有点发蒙。而且，我们已经和江城的有关部门联系上了，有关刘言的资料他们正在查找，估计明天就可以传过来，你到时候一起看吧。不行的话，我去一趟。”
“你们现在办事效率很高啊！希望明天可以看到有用的资料。”
“数字时代嘛！现在鬼都用电脑杀人了，何况是传递资料。”
西门通对他的措辞哭笑不得，“如果我料想得没有错，这个鬼故事就圆满了，鬼魂的动机也有了。”
“什么动机？”
“明天看完资料再说，现在不好说。”西门通又开始卖关子了，白方气得瞪了他一眼。
“你说这鬼也与时俱进玩高科技了，不知道我的警枪治不治得了他。”白方自言自语地说。
西门通优雅地笑了，意有所指地说：“你那把枪没用，都长出小蘑菇了。什么时候拿出来洗洗晒晒吧……”
白方眼睛一瞪，“你小子不也把老婆混没了？哪有资格说我？”
西门通这次意外地没有反唇相讥。
“咳咳，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白方有些惶恐地挠了挠头，感觉自己有些失言了。
西门通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慢条斯理地接起来。
“喂，和美啊。嗯，我忙完了，一起吃点宵夜？行啊，你没开车吧？嗯，好。”
“和美？”白方眼睛都直了，“是哪个和美？”
西门望了望白方，笑得很欠扁，“就是你超迷的那个。”
“你小子！”白方激动地站了起来，刚才的歉疚感荡然无存了，“老实交代，你们俩什么关系？”
西门通好笑地看着他，“放心，工作往来。我答应了上她的访谈节目，我们约好今天交流一次。老白，我可是给你制造了一个跟她见面的机会啊。”
“啥机会？”白方双眼放光。
“当我的司机，送我去跟她见面。”西门通大笑着看着直跳脚的白方，乐趣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