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给我的,”苏晗说完才笑开来,“看你这样子,是不打算和我计较了?”
“问过医女,她们说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我计较什么?”楚云铮的视线落在那本书上,“你师父对你,太慷慨了。”这本书,价值连城,江湖中人曾一度争得头破血流,叶无涯是最终的赢家,却转手就给了苏晗,他对这徒儿的钟爱,可见一斑。
“对我慷慨还不就是对你慷慨?”
“说的也是。”楚云铮释然一笑,和她一起歇下,睡前,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手臂轻柔地圈住她和她腹内胎儿。
苏晗静静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心海宁静。
怀孕至今,同床共枕的每一夜,他让她感受到的,只有浓烈却平静的关爱、呵护。初时曾有过些许负担,慢慢释然。他对待何事、对待自身,都是理性而克制的。
在他眼里,应该是这样的……怀孕之前,她是他的女人;怀孕之后,她是为他经历十月怀胎之苦的女子,不应给她任何心理、身体上的负担。他的心,在这些岁月之中是平静的,而身体也随之平静,回归到无欲无求的状态。孕育子女,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女人没道理要付出迁就,因为孕期本身就是一种煎熬……他从初时就懂得这一点。
他的呼吸趋于匀净,她抬起脸,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他的容颜,继而,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整个春季,苏晗过得惬意至极,平时精心训练手下,偶尔恶搞,把自己前世做杀手时经历的残酷训练略作调整,给这些人用上,近乎惨无人道地挑战着这些人的体力极限和应变能力。人们对她的情绪是又爱又恨又敬重,比以往更加强烈,怀疑怀孕把她闲出病来了,似乎每日所思所想都是怎么折磨人。其实她看着也心疼,每每严酷之后,便给这些年轻人一些甜头。
春华尽,夏日来临之际,大周境内几省分别发生旱灾、洪灾。紫禁城里的皇帝没了去年楚云铮、肖复这样的人制约,迟迟不肯拨款赈灾,等他意识到灾情的严重之时,灾民已经遍地皆是。
随后,皇帝委派几名宦官去各地赈灾、开仓放粮,国库里的银子却被官员一层层地贪污,落到实处的,聊胜于无。
百姓们胆子小的,怨声载道;胆子大的,已经无法忍受官吏的黑暗,索性落草为寇,以打家劫舍为生。
不过一年光景,大周的黑暗面便浮出水面。
在楚云铮下令开仓放粮、安抚流民的同时,香绮潇亦将开设粥棚接济灾民的指令传送到各地,只要有香绮漠的产业存在的地方,便有收容灾民的地方。
辽王美誉就此得到传扬,灾民逐渐汇集到湖广一带,有钱财傍身的,便来此处安家,身无分文的,便寻找活计谋生。
过了端午节之后,楚云铮百忙之余,不再纵容苏晗由着性子度日,每日命人看牢她、不可有一丝差错。眼看着就要到临盆的日子了,他不得不万分小心。
苏晗对他的举措哭笑不得……即使无人看着,她也不会出门的。孩子不止是她的,也是他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相较而言,她对自己能交待,却没办法跟他交待,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虽然每日足不出户,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苏晗心里都有数。如今,她已经挑选出了几名亲信,这几个人的能力不输于肖复的肖衣卫,大事小事都会向她及时禀报。
连续多日,她在亲信嘴里都没听到过肖复的名字,倒是知道香绮潇的善举,不由奇怪,问起,亲信答不知肖复去了何处,已有多日不见踪影,亦不在府中。
苏晗就问楚云铮,打趣道:“是什么样的大事,须得肖复这样的人物亲自去办?”
楚云铮沉吟道:“事情的确是不小,是他的家事,和我也有些关系。”
苏晗皱眉,很没耐心地道:“有话直说。”
“肖复回燕京了,要在天子脚下偷一个人回来。”楚云铮边说边观察着她的反应,“那个人,是蓝静笭,是为了香绮漠,他才走这一趟的。”
与其说是为了香绮漠,苏晗更愿意相信肖复是为了香绮潇才有此举,随即笑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怕我吃你红颜知己的醋?”
楚云铮闻言神色一缓,却打趣道:“你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人。”
苏晗不满地撇撇嘴,之后道:“她正病着,这一路不是太辛苦了?等她过来,是住在王府,还是把人送到香绮漠那边?”
“有你师父,有肖复搜罗到的奇人异士,她的病症能缓和些时日。至于她过来之后,就把人交给香绮漠,随他把人安置在何处。”
“那我能去见见她么?”
楚云铮毫不犹豫,“不准。”
苏晗知道那话问得就多余,只得自己找台阶下,“那就等孩子满月之后再说。”
楚云铮这才微微笑了起来。
苏晗抬手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故作哀怨地叹息,“现在这样子,算不算是面目全非了?”
“胡说。”楚云铮拍拍她的额头,“你如今只比以往更美。”是真的,她依然孩子气的言行之中,已多了几分稳重,灵动的明眸之中,多了几分温和,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让人心暖、安稳的光辉。因为孩子,她已在逐步长大,只是她不自觉而已。
苏晗眉宇间挂上了笑,“能让你夸我一句,也值了。”可一想到就要经历孕育新生儿的艰辛,心里还是怕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