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却因为这番话愈感伤绝,死死握住苏晗的手,末了,发出压抑地哭泣声,哽咽道:“你姐姐一双眼长在了府里,就盼着我出门走动,万一出了一丝差错,我就把你把王爷都害了啊……”
“不会出差错。”苏晗听出太夫人是心里有苦衷,其实是愿意去的,又开始用无赖的方式解决问题,“您若不信我,不跟我走的话,我此时便去宫里送死。”
“那怎么行?!”太夫人急得连哭声都哽住了。
“您既然觉得不行,又不肯让我如愿,我能怎么办呢?”苏晗显得很为难地道,“我就算此时回去,心也是留在这边挂念着您,还有什么心思过日子?”
“那……”太夫人动摇了。
苏晗为之一喜,忙把全盘打算说给了太夫人听,又再三劝导,终是等来了太夫人的点头同意。她立刻欣喜地跳起来,“事不宜迟,您什么都不用带,现在就随我走。”太夫人那颗心现在就是墙头草,随时有变卦的可能,她得抓住机会迅速办成此事。
太夫人被她的急脾气吓了一跳,“来得及么?何况我病着,岂不是会拖你的后腿?”
“不会,不会,这件事我一个人哪里做得来,带了人手的。”苏晗探身出窗外,示意肖复等人进来。
几个人正忙忙碌碌准备的时候,就有丫鬟在门外道:“太夫人,您该服药了。”
太夫人脸色就是一变。
“此时心口堵得厉害,你晚些时候再来。”
说这话的,是日后要假扮太夫人的人。语声语调皆与太夫人一般无二,连那份有气无力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太夫人深觉不可思议,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被那人的一双巧手化妆成了倒在地上的一名婆子的样貌。
随后,假扮的人穿上太夫人的衣饰,躺在床上。太夫人尽可大大方方走出寝室,到后院,出角门与苏晗等人汇合。
苏晗等人则跳窗而出,在后院等待。
迅速而平平静静的,连有惊无险的事情都没发生。太夫人的心,由此放宽了不少。出了后院,已有一辆外面普通、内力布置得极为奢华的马车等候,上车后,随苏晗到了聚仙阁。
苏晗有心陪太夫人说说话,只是很明显,现在不是时候,要先找来郎中,帮太夫人诊治,备下足够的草药才可上路,否则,太夫人怕是撑不了多久。
太夫人却目光闪烁,连连摇头,“不用,我这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急火攻心,看到你就好了大半,放心便是。”
这病似乎也不简单。
苏晗看了一眼肖复。
肖复已走到太夫人近前,和声道:“我略通医术。”之后,不由分手,为太夫人把脉。
太夫人心急心焦之下,又是潸然泪下。
肖复把脉之后,沉吟片刻,笑道:“太夫人不需多虑,此症易解,几日便能康复,待我去寻良药来。”
“是么?”太夫人满脸的不置信。
苏晗笑一下,要太夫人安心,继而随肖复走到门外,正色问道:“怎么回事?”
“太夫人是被人下了毒。”肖复仍是神色镇定,“幸好我精通这些害人之术,去找熟人便能拿来解药,你不必担忧,几日便可痊愈,我并没敷衍太夫人。”
“只是,我娘如今一心礼佛,足不出户,谁又会加害她呢?”想到苏月那张笺纸,她忽然顿悟,心里生了恨意,目光随之变得寒凉,“我明白了,这毒妇!”之前在太夫人房里见到的那几名下人,她都没见过,很有可能,她们就是苏月的人。
“总而言之,有人空忙了一场,有人也因此看清了别人的蛇蝎之心,能够放下了。凡事有利有弊,你看开些。”肖复言语简短,却说出了整件事的关键,随即叮嘱她,“你哪里也不许去,否则,我便把人送回去。”
耍无赖不只是她的专利,肖复也学会了。她只得点头答应,回转身进放,陪着太夫人说话,以解这一年来的相思之苦。
直到深夜,肖复才回来了,进到房里,交给了苏晗一个白色瓷瓶,“每日给太夫人服一粒,用完也就痊愈了。”
苏晗总是本能的怀疑这时代人的医术,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若不能痊愈又该如何?”
“我以命相抵。”肖复真是受不了她,丢下这句,甩手走人。
苏晗无所谓地撇撇嘴,服侍太夫人服下了一粒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太夫人呕出了一口血,血色发黑。
苏晗初时想闯到肖复房里痛揍他一顿,旋即也明白过来,这是药效发挥了作用,心里终于安稳下来。之后,太夫人便昏睡过去,到了第二日清晨,气色已经好转了几分。
要休养,也不能在京城休养,当天早饭之后,一行人上路,大大方方地出城。苏晗大约是前世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原因,到了这种时刻,心里总是特别得意……你防着什么,我就做什么,而且还做到了,你能耐我何?
离开京城,一行人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赶路,天黑时在一间客栈歇下。苏晗没有如昨晚一样和太夫人歇在一间房里,单独开了一间房,称累了,早早熄灯,却在黑暗之中换了夜行衣,带上了一个包裹。
来这一趟,她不能白来,计划是让别人带着太夫人先赶路,她返回京城,把该见的故人见了,才不虚此行。
有些事,其实早晚会发生,早已摆在了明面上,只是大家都没说明白罢了。如此,她不介意点破那层窗户纸,将事态激化一些。一年多了,她已忍得太久,不想再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