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陌琉璃却上了瘾,她小脑袋瓜子使劲摇着,自言自语道:“我不信,我不信。父亲从未唤过我名字,也甚少与我说话,又怎么会主动唤我?”
语毕,陌琉璃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老夫人,您就别拿璃儿开玩笑了,璃儿自知有几分几两的。”
一旁的南宫泷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忍俊不禁。他一派懒散地挥出折扇,顺带也挡住了某王爷的视线。这小丫头片子,整日活在陌府,还真成了演绎高手,这一开始,便停不下来了!
“陌老爷,你这个父亲确实该收敛收敛外头游荡花天酒地的脾性了。”上官凌墨若有所思地开口。
陌致远忙不迭地点点头,陪笑道:“是。凌王爷教训得是!”
陌琉璃适可而止收起了懵懂,她眨眨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陌致远,唇角哆嗦,“父…父,亲…”
最后那个亲字,被淹没在了空气中。
屋内几个小丫鬟瞧见这一幕,隐隐不忍,眼眶泛着闪闪泪花。琉璃小姐真可怜,连父亲都不能叫!
倒是大夫人梅氏与冰雁夫人眼底有淡淡的嘚瑟意味儿。
“璃丫头。”陌致远好半晌才沉重无比地说出口:“是父亲不好。”
陌琉璃忍着肺腑翻滚恶心的感觉,眼含泪花地摇摇头,哽咽声线:“不怪父亲,是璃儿不懂事,常常惹父亲您生气了。”
这话一出,陌致远心底某一块顿时软了,沉默片刻,他单车直入:“璃丫头,你可否告诉父亲,二夫人的现状?”
陌琉璃闻言,垂下闪闪泪花眼眸,划过一抹凌厉。
老夫人都道出了事情的经过结果,可陌致远没有关心娘亲,没有关心弟弟子音,也没有关心她,更没有去追究宋二夫人把她们三口子赶出府的罪责,亦然没有过问老夫人受惊吓否,却一个劲儿地关心宋二夫人的状况。
是该说她这个父亲不孝顺呢?还是重情重义?亦或者是尽到了好夫君的责任?
罢了,她前世便看透了这个父亲的本性,又何须在乎那么多?只需过好她自己的小日子便可以了!
思索完毕,陌琉璃抬起头,直对上陌致远的双目,“宋二夫人此刻在甘泉寺。”
陌致远隔空,与那双无邪纯净的大眼眸相对,竟然心跳漏了一拍,他有些心虚地点点头,移开了视线。
“为父是想了解宋二夫人她现在…”陌致远话语一顿,意思却清晰明确。
南宫泷说宋二夫人不知是被人打了还是大半夜走夜路磕着了此刻人不人鬼不鬼,而说白了,陌致远不过是想确认宋二夫人的外貌,是否如南宫泷这般所说一一毁容。
果然,男人都不是个什么子好东西!永远把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在乎的,也无非是一些世俗的东西!
陌琉璃缓缓扬起脖颈,淡淡从上官凌墨身上掠过。随即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笑着答:“别人说一百个版本,即便答案唯一,也不如自己亲眼见正。父亲若是担心,不如前去瞧瞧。”
宋二夫人,这便是我送与你的大礼!你便好好地迎接你夫君的到来吧!只是祝你日后在陌府,在陌致远心底的地位,不受影响,不会动摇!
南宫泷哪会不知道陌琉璃那一点小心思,他折扇一挥,亦然缓缓开口:“陌老爷也许久未见到宋二夫人了,不妨也去亲自探望探望,与宋二夫人叙叙感情也好。”
而,在陌琉璃那抬起头淡淡地掠过了上官凌墨身上时,器官敏感的上官凌墨也似乎隐隐有所察觉,他抬起头,巡查了一边四周,却未发现这道带着浓郁恨怨仇视的视线。只是在看过陌婉静时,对上了陌婉静那满含爱慕含情脉脉的眼。
上官凌墨暗暗唾弃了一声,随即附和着南宫泷:“陌老爷可得公私分明,这子女妻室,都应该雨露均沾才对。”
这话带着三分调侃,三分笑意,另外四分不明意味。
听着这一喝一唱,陌致远顿时被动摇。
老夫人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头,摇摇手,打断了众人的讨论,“言归正传。今儿个,主要是要抓出真凶还璃儿,还老身一个清白,交代的。”
由于上官凌墨出手狠劲,那根筷子深深地插进了冰雁夫人的手臂,再加上陌致远只顾着追问宋二夫人的事儿,无人来关注冰雁夫人的伤势,冰雁夫人早已意识朦胧,脸上一片惨白,汗珠子密密麻麻地冒出。
“老夫人,父亲,还是先给冰雁夫人派个大夫诊诊脉,包扎一下吧。”陌琉璃适当地开口。
闻言,老夫人等人才想起冰雁夫人手臂上的伤,老夫人点点头赞一声:“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好,心地善良!”
陌致远意味深长地极快瞄了一眼陌琉璃。
语毕,老夫人才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看在冰雁夫人好歹进了我陌家十五年大门的份上,替她请个太医来看看。”
“谢老夫人。”陌婉柔搀扶着自家娘亲,福身优雅地行了一礼。
这才让陌致远对她方才腾生的坏印象稍稍改了些许。
“方才南公子说得可是,看见了柔丫头站在宋二夫人身后,悄悄递给的二夫人簪子?”老夫人看着南宫泷,眼神带几分探究。
南宫泷被点名,不缓不急地站起身,渐渐松开了与陌琉璃交叉紧握的双手。他起身之际朝陌琉璃投以了一记放宽心一切有他的眼神。
随即站直了颀长笔直的身躯,那月牙袍色泽衬在幽凉清风中宛若一片奶白色的雪地,凉爽至极。
陌琉璃双眼随着这缓缓站直的高大身影亦然缓缓上移,此刻看着这似熟悉也陌生的背影,她只觉这背影高大无比,仿若一座山峰般岿然不动,屹立不倒,似乎能承担起天地间的一切大小杂物事。
只听得南宫泷那轻柔惑人的声线缓缓流淌出,“老夫人说得没错。在下确实看见了这位婉柔小姐递给二夫人簪子,且不止是在下,璃儿也看见了。只是碍于婉柔小姐是她妹妹这层关系没有捅破罢了。”
什么?她什么时候看见了?她若是看见了也会想方设法的让陌婉柔当场现出原形好么!哪能容忍她逍遥法外到至今!陌琉璃听得一头雾水。
却又淡定下心神,仔细地分析着南宫泷的话语,南宫泷这是想作甚?让她承认看见了陌婉柔递簪子的一幕,然后指供陌婉柔?可就不怕陌婉柔反口狡辩否认?要知道陌婉柔的嘴巴可是紧得很的!
正当陌琉璃百思不得其解时,老夫人却把视线朝她投来,“璃丫头,南公子说的,可是实情?”
陌琉璃正要点头认下,总不能扫了南宫泷的兴不是?他帮过她这么多次,况且他这么说,没准有办法应对呢!
却只听门口传来一个跌跌撞撞的素蓝色人影,正是陌琉璃的娘亲,萧清秋。
萧清秋头发略散乱,清瘦小脸略含惨白,她踉踉跄跄地小跑进门,随即嘭一声跪地,大呼:“老夫人,老爷,妾也看见了是婉柔递给的宋二夫人簪子,并嫁祸给梅儿。”
老夫人闻言,缓缓站起身,“哦?”
南宫泷又转过头,朝大夫人梅氏瞄了一眼,随即开口答:“而且,不止是在下跟璃儿,想必大夫人与婉静小姐,亦然见证了这一幕。”
语毕,屋内一阵冷寂,众人纷纷把视线朝大夫人梅氏与陌婉静身上瞅去。
老夫人与陌致远亦然有些不可置信。
“大夫人,婉静小姐,嗯?”南宫泷又开口,只是那语音向上微微扬起,竟带出了点属于成熟男性的磁性,魅惑人心。
被点名的大夫人与陌婉静脸上表情都有些怪异,两人抬起头,直直对上南宫泷那双深邃细长的桃花眸,那眸中含着一丝淡淡笑意。
那笑意看起来,明明如春风拂面般暖人,却让大夫人与陌婉静身子一颤抖,只觉一股冷飕飕的气息从脚底腾生,蔓延。
老夫人与陌致远瞧见沉默不语的两人顿时有些不悦。老夫人朝两人淡淡睇了眼,随即开口问道:“梅儿,婉静丫头,你们俩怎么说?”
正当陌琉璃以为两人会矢口否认时,谁知,大夫人与陌婉静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福身答:“回老夫人的话,确有其事。”
“胡说八道!胡搅蛮缠!”老夫人闻言怒道,不可抑制地抬袖一扫过梨花木桌,顿时桌上搁置的一个青花瓷古董与一个盛着水的大罐子自桌上掉落地面。
“啪”一声清脆的属于瓷器与瓷器之间碰撞的声音传出,在屋内蔓延开,极为悦耳清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价值千两白银的青花瓷古董顿时在白玉地面上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老夫人消消气,儿媳说的是实话。”大夫人忙的跪下身子,又伸手拽了拽陌婉静的衣袖,陌婉静会意,亦然跪地,与大夫人对齐。
“若是看见了,为何早时候不说?老身都问过几次了,机会也给了数次,怎么不见你们开口?”老夫人气呼呼地说着。一旁的迎春会意,忙的伸手替老夫人顺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