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脸汉子道:“我们本来都是京城郊外的种田种菜的良民,哼哼,仁慈的主教大人夺了我们的田地,断了我们的生计,大伙也不能等着饿死,只好逃进山里,当了拦路的强盗……”
阿多斯虽是性格豪爽的一介武夫,但心地却颇为悯善嫉恶,一听他们是被红衣主教这些贵族夺去土地的农民,生起了同情之心,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给你们些钱……”想把自己的钱袋子给了这些人,钱虽不多,想来总可以解解这些人的燃眉之急,于是伸手向怀中的钱袋子摸去,可一摸之下,发现钱袋子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所有钱都给车夫们分了。他颇有些尴尬,捏着空钱袋一时沉吟不决。
那马脸汉子见阿多斯听了他的控诉之后,脸色变得和善多了,又说要给钱给他们,可是伸手进怀里掏摸半天却不拿出来,以为他舍不得破财,只是说说而已,便行了一礼,说道:“这位老爷,你也不用给我们钱,只要把大车上的谷子给我们两袋,让我们有东西稍稍填填肚子,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阿多斯摇摇头道:“那可不行!”转头向那长着精明相的车夫招招手。
那车夫走到阿多斯马前,弯弯腰:“管家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去和你的车夫朋友们商量商量,我想把你们身上的钱都借了,到了京城,我双倍还给你们!”
“这个……”长相精明的车夫眼睛谷溜溜一转,心想:“我们每个人身上倒也有两三个金币,加在一起也有二三十个,按双倍偿还的话,一下子就变成了四五十个,这笔生意倒也做得!只是……只是这钱是兄弟们省吃俭用多年积攒下的棺材本,他们愿不愿借还不一定,何况这个管家背地里弄鬼,贪污东家的钱,为人不大靠得住。嗯,这种人靠不住,万一借了钱不还,我怎么向大伙交帐?!”便决定不借,嘴里道:
“管家大人,说实话,我们这些可怜的车夫出外,身上一般都是不带钱的,我们身边也只有你赏我们的那两个可怜的金币和几个银币,你要的话,我让大伙拿出来还给您?”他把这个“还”字说得特别响。
阿多斯哪里知道他心里打的算盘,听他说没钱,要把自己赏给他们的钱还回来,这种没面子的事怎么能做?!便一摆手道:“算了!”向那马脸汉子道:
“要不这样办:我现在手头不方便,你派个兄弟跟我进城拿钱,顺便买些粮食回来?”
那马脸汉子顿时警惕起来,心想:“万一这人设个圈套,把这个落了单的兄弟绑进警局,吊死了他,那可不是害了他么?”摇摇头道:
“大老爷想做好事,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车上有这么多粮食,随便给两袋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阿多斯摇了摇头:“车上的粮食不能给……”
那马脸大汉听得阿多斯不愿将大车上的粮食送给他们,愤愤道:“为什么不能给?袋里装的不也是粮食么?难道里面装了金子不成?!”
那马脸大汉本是一句无心的话,但阿多斯听在耳中却有些心虚:“……车上的粮食么,并不属我所有,而且我答应了货主,一包也不能少他的,所以不能给你们……”
那马脸汉子啐了一口唾沫,轻篾地撇撇嘴:“好吧,虚伪透顶的大老爷,给不给由你,只是,到时候可别后悔,走吧!”带着众大汉冲进了大路边的林子里,片刻之间不见了影踪。
阿多斯跳下马来,推开一块大石,让马车能够过,重又跳上马背向众人挥了挥手:“走吧。”阿多斯听了那马脸汉子的“到时候可别后悔……”的威胁,他虽然艺高胆大,没当一回事,但还是略微有些不安,毕竟十二万金币可不是小数目,出了差错不好向王子殿下交待。
傍晚时分,车队从群山中走了出来。剩下的路程都是在平原和丘陵地带,道路宽阔平坦,不象在群山里地势崎岖难行,而且再有四五十里地就可以回到京城。京城在望,且路途平坦,阿多斯终于松了口气。
阿多斯命车队歇息下来,明天一鼓作气,走完剩下的路程。车夫们把车子赶到路边的一块空地上,凑在了一起,将车头朝里围成一圈停好,然后卸下马儿的鞍鞯,先牵着马儿到附近的河边吃草饮水,让马恢复精力。
车夫们长途奔驰在外,马儿是最重要的:没有马儿,寸步难行。夜色降临,车夫们牵着吃饱喝足的马儿都回来了。
车夫们把马缰系在车辕上,然后才张罗自己的晚餐,他们砍来了干柴,在围成一圈的马车的中间空地上烧了一堆篝火。他们围着篝火席地而坐,一边天南地北地说着闲话,一边就着冷水吃起了干粮。
阿多斯没心情听他们闲谈,骑着马儿四处溜达,耳朵警觉地听着四下里的动静,所幸四下里寂寥无声,并无让人不安的声音。
夜深了,倒不用阿多斯吩咐,车夫们和前两晚一样自动安排了守夜的班次,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清早,天色刚亮,阿多斯忽然被远处隐隐传来的一阵马蹄声惊醒,他凝神听了听马蹄声,听出来路上大约有十来骑向自己这边赶了过来。才十来个人,阿多斯放心了,就算来了十几个强盗,他自信也能打发,何况未必是强盗,或者只是赶路的行人;但这时天亮了,也可起身赶路了,于是他一跃而起,喊醒了所有的车夫,催促他们快些起身动身。
车夫们随即打着哈欠起身了,纷纷将马儿套在车辕上,坐上了车上赶车的坐位,抖着缰绳把马车赶上了大路,随即甩起响鞭,吆喝着马儿奔跑了起来。
车队驰出了两里地左右,后面那赶路的十余骑冲出了山路,渐渐追了上来。
阿多斯见这些都披着披风,不象寻常行路的人,也看不出身上是否带了武器,他不敢大意,大声道:“快,加快速度!”
车夫们听从阿多斯的吩咐,挥鞭抽着马儿快跑,但是这十余骑速度更快,风驰电掣一般,没用多久便超过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