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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感谢生命无常,让我遇到你

看透红尘,又留恋红尘。感谢生命无常,让我遇到你,从此伤痛风吹云淡。原来时间不是药,药在时间里。

爱别人,更要懂得爱自己

【1】

冰语的初恋是一个可以完爆电视上小鲜肉的男神级存在。

他们的相识既浪漫又奇特,是在一个瑜伽群里,半文诺当时在请教群主,全鸽式怎么做才算标准。群主直接说他的瑜伽基础很扎实,让他把其中几个不确定的动作发图过来即可。

这么爱学习的好好青年,冰语觉得肯定没有逆天的颜值,这时代,有点儿姿色的男生,谁跟一群练瑜伽的阿姨姐姐在一起玩啊,早就约妹子去了。

事实证明,冰语该解放思想了!

半文诺一眨眼的工夫就爆出了四五张照。冰语看得眼睛都亮了!这身板,这动作!啧啧啧!太养眼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几张图片都是从侧面照的,没露出一个正脸。不过有这种绝色的侧颜杀,正面肯定也不错。

喜欢就要投其所好!

冰语以问瑜伽为名加了半文诺,好言勾搭了半天,半文诺终于肯同意拍一个个人瑜伽小视频发过来。在这个PS狂轰滥炸的时代,冰语觉得视频才是考验颜值的重要标准。

视频发过来,冰语眼睛都要直了!太帅了!就算拿资深宅女对美男苛刻的审美来要求,半文诺也绝对算帅!不对,简直是帅得飞了起来!

女孩总归要矜持一点,不能认识第一天就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热情似火啊!所以冰语只是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她有想过要把半文诺收入囊中,不过,他也太好看了,自己跟了他,都觉得是拱了一棵上好的白菜!冰语对一切没有的东西都是持远观但不近距离亵玩的态度,这个也不例外,还是不要糟蹋好白菜了。

但是!

5月20日,半文诺表白了!

冰语激动得想要把楼顶掀了!

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全宇宙,才让天上掉下来个绝色帅哥哥!

自从有了帅气男朋友,冰语那是见人就说:“看!这是我男朋友,帅吧!”洋洋自得之后,一脸陶醉地盯着手机。

以前,冰语觉得聊通宵的人八成有毛病,现在,简直不能再幸福了。

他们两个人虽然在同一座城市,但总因为某些客观原因(包括很多半文诺那边的人为原因)没有正式见过面,就一直在网上腻腻歪歪。冰语在朋友圈不停地晒出两人甜到爆的对话留言。在她这样猛烈的刺激下,身边好几位朋友也纷纷开始物色男朋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只看得到甜蜜,看不到半文诺次次推辞不见面的躲避啊!既然当了朋友圈的模范情侣,冰语在半文诺又一次以工作原因推辞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表示,这次即使地球爆炸也要去见他!

冰语刚发完这句话,半文诺秒回:“你是认真的吗?”

冰语:“当然是认真的,我们都在一起小半年了!”

半文诺说:“那我们分手吧!”

这是什么分手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没有这么敷衍的吧!万能的上帝怎么会造出这样的新新人类?

分就分,反正感情还没到死去活来的地步。

可是!话虽这么说,冰语还是难过啊,三天没吃没睡。人在饥饿和疲劳的双重作用下,特别容易崩溃!人一崩溃,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做错事。

她准备最后一次跟半文诺说说自己的心里话,算是做个了结。电话一通,她本来准备好的台词全忘光光了,哇地一下哭得天昏地暗。

“半文诺,我还是很想你,怎么办?”

半文诺也在那边哽咽道:“我也很想你。”

冰语是既高兴又郁闷,问:“想我?你都不要我了?”

“那我们和好吧。”

半文诺一句承诺,冰语高兴得晕头转向。很没有骨气,当时就答应了。

【2】

这次在一起之后,半文诺明显比以前更好了,对冰语更是无微不至,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来来往往,恩恩爱爱的小日子,羡煞旁人!

立秋,一把潇洒的雨淋过大地,万物焕然一新、天高气爽。这种好天气不出去,简直对不起大好人生。

冰语打扮了一下来见半文诺,半文诺也高兴得不得了。两人约好去附近的国家动植物公园转转。

到公园门口,半文诺去买门票,冰语就在附近小摊上转转,想着买个帽子、坐垫什么的。结果奇葩事又出了!

她听到一声巨响,转过头,一辆车撞上了公园门口的石狮子,下来一位面相奇特的男子,他开始有点儿不好意思,随后又恶狠狠地看着冰语。一看他面貌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一个碰瓷专业户呢!但冰语离他有十几米吧,怎么样都跟自己无关。冰语也就没那么在乎那个男人。结果,她走哪儿,男人就跟哪儿。

如果法律允许,冰语真想一脚踹他个十万八千里。和谐社会,先动手打了人,正义也变得会不正义了。得了,还是问问原因吧。不问不知道,这么清新脱俗、不落窠臼的理由还是第一次见!听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男人解释说:“都怪你今天太美丽了,我多看了几眼,没看路,就撞上去,你要对我和我的车负责!”这就是传说中的怪你过分美丽?冰语这时候真想给自己一拳,还想着和谐社会,还想着问问理由。这么厚的脸皮还是第一次见。当时,真应该直接一记左勾拳,再来个旋转踢,最后临门一脚,踹他个满地找牙!但还是算了,今天跟男朋友一起来,先忍着。

谁知道男人看冰语对他说的话一直沉默,便开始动手动脚,冰语彻底怒了。管什么男朋友在不在一起,管什么路人看不看,一个空中旋转踢,直对男人胸口,两记巴掌左右对称得简直完美,最后再来个空中下劈,帅气极了!

谁知道,半文诺回来看到倒地的男人,什么都没问,直接来了句:“我不喜欢太粗暴的女生,我们分手吧!”

冰语一头雾水:“什么?又分手!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他,你都不知道他脸皮有多厚,是他先骚扰我的!”

半文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的借口我没有耐心听。”

这个世界怎么了?打人被男朋友分手,不打人被路人骚扰。

半文诺把票给了冰语后就回去了,冰语对着半文诺的背影大叫:“半文诺,老娘这次再回头,我不得好死!”这烈女子,不过稍微有点儿逻辑的人,都会替冰语感到不值!这分手分得也太憋屈了!

冰语越想越气,对着公园的松柏林鬼哭狼嚎了好一会儿,最终有点儿体力不支,坐在一个墓碑前,也不管是谁家的碑,更不管是男是女,一把抱着墓碑,她开始絮絮叨叨:“我真的好想下去找你,生容易,活容易,生活真是不容易啊。我前脚刚打倒一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后脚就被我的男人打到十八层地狱。我不怕分手,但他能不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怎么办?我现在就在那爱情的泥潭里,挣脱不开,越挣扎,越深陷……”说着说着,抱着墓碑睡着了。

无数经验证明,人在低谷的时候,真的特别容易生病。

断断续续地发烧,吃了吐,吐了吃,不断循环,把冰语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15天瘦了20斤。

深爱了两年的男人,说分就分。给的分手理由还不如不给!对于很多人,你可以打他,可以骂他,但是一定不要误解他。被冤屈真的是无力解释、无力反驳、无力沟通。

冰语睡梦中,迷迷糊糊梦到半文诺找她复合,她脱口而出骂道:“去你个祖上十八辈大爷!谈个恋爱,弄得跟世界格局分布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真想送你个狗头铡,自行了断!”

醒过来,房间里只有钟嘀嘀嗒嗒的声音,空旷幽怨,像极了冰语此刻的心情。

【3】

事情总会出现逆天的转机,半年后,半文诺又回来找她了,言语诚恳,想复合。半文诺还直接告诉她,他不小心染了艾滋,问冰语会不会介意。

第一反应肯定是介意,又不是奔着普通朋友去的!

思考了两天,觉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冰语同意复合了!竟然同意复合了!

怪什么?自己太不争气,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呢?大部分人不都是稀里糊涂过了一辈子。

为了庆祝他的再次回来,也为了让他安心,冰语专门给他寄过来一首诗。一首改编自袁可嘉的《沉种》的诗,作为情人节礼物送给半文诺:

“把波澜掷给大海,把问题抛诸苍穹,

再见吧

各安其所

回来吧

我最爱的人

生命脱蒂于苦痛

苦痛任死寂煎熬

我们的相遇

太不容易

无论你变成怎样的你

我还是原来的我

一成不变地喜欢

一成不变地爱你

一成不变地想要再次牵到你”

好景不长,一个多月后,冰语说心情太压抑,想喝一瓶啤酒,半文诺竟然又借机分手!

我天!这又是哪出戏?分手理由前卫到不可思议!因为冰语想喝一瓶啤酒就分手,半文诺这孩子脑瓜都装的什么?现在流行分手吗?艾滋劳资都不在乎了,你还想要什么!?

以女人的直觉,半文诺这次坚决要求分手,一定是出轨了,所以冰语这次必须找他面对面说清楚。

这次半文诺不是一个人来,还带来一个个子不高略显猥琐的男生。冰语冷笑道:“知道自己底气不足,找了好基友来壮壮行啊!”半文诺深吸一口气,拉起旁边一言不发的男生说:“对,我底气不足,所以找我男朋友给我鼓鼓气!”

冰语突然笑了,半文诺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开玩笑,说明他们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说不定就像前两次,跌跌撞撞但最后都没事了。冰语想到这些,心里也有底了,继续端着架子说:“说,你这次分手的真正理由是什么?我要真正理由。是我圣诞节送你的毛绒熊咬到你了?还是因为我昨天晚上没有吃晚饭?”

半文诺:“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有男朋友了!”

经历了前两次的奇葩理由,冰语想到了一百种分手理由,却没有想到这一种!

认识半文诺,冰语的三观体系简直要重建!

爱情中,对女生来说,最郁闷的不是被别的女生抢走了男朋友,而是被别的男生抢走了男朋友,你掰都掰不直。那感觉,不是简单的失败了!是羞耻!赤裸裸的羞耻啊!

冰语心里咆哮道:“天啊,万能的主啊,无所不能的上帝啊,把我接走吧,我要远离地球,太危险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几天,旁边的人都知道冰语的男朋友找了个男生劈腿了。

果然,如果我们没有朝夕相处,我你知道的你,只是你想让我知道的你!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内外如一的美。自己跟猴一样被耍了三年,原来世间还真有美男计,是该放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如今,冰语依旧没有删他,卧薪尝胆。她要的就是每次上社交网站都会看到他,提醒自己不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无数次,那么难堪的事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坎过不去呢!?

姑娘,昂起头,挺起胸,向一切悲催挑战!

十年,给自己一个完美结局

【1】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林玉一遍遍读着这几句,高中那时她好喜欢温荛麒。做他的情人也好,做他的兄弟也好,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

但温荛麒从来不是什么大众情人,不高不低、不丑不帅,在外人眼里肯定是路人一枚,可是林玉就是喜欢,不可自拔地喜欢。

这一喜欢,便喜欢了整整十年,成为他的好朋友也整整十年。

林玉是一个来自大家庭的女生,在这个独生子女遍地的年代,她家有五个小孩,她是老二。所以,自小得到的关爱自然比别的小朋友少很多。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没有太多人关注她,她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天马行空,这也是她后来在服装设计界一战成名的关键因素。

先不说以后的功成名就,林玉这姑娘最大的看点就是她从不失误的撩汉技能。

他们的相遇,是一包手帕纸引发的心动!

温荛麒让林玉心动,竟然是体育课上给了她一袋手帕纸,还是最小包装。

话说,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华夏大地,温荛麒约一帮好基友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十几位哥们,温荛麒只有一袋小手帕纸,为了不让手帕纸引起血案,他随手丢给了刚好经过篮球场的林玉。

林玉当时真是心惊胆战,第一次男生丢给她东西,所以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没有惹怒过温荛麒吧,干吗用手帕纸砸我?在其他男生的哄笑中,她似乎也领悟到了什么——那是一种只属于少女时代的悸动。

少女的心啊,就这么轻轻一丢,你的潇洒就把我迷醉,不想入睡,不想和谁,只想你陪。

一包纸换一颗心,划算呀!

从那天起,林玉姑娘开始了她的第一次爱恋,准确来说是暗恋吧?

因为是高中,大家跟彼此的老妈子一样天天腻在一起,什么兴趣爱好,星座性格,甚至一点点儿的小癖好,双方都了如指掌。说个形象点的例子,你感冒用哪个鼻孔出气我都知道。

每次周末回家,林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完所有科的作业,这样一来,等温荛麒跟她聊天的时候,涉及作业时,她都能应答自如,而且还有一个长期好处——温荛麒一忘记留的什么作业就会来问她,问的可不只是作业问题,从作业辐射到老师好坏,再扩展到同学八卦,最后延伸到伟大梦想……

凭借着“做作业大法”,林玉成功地从一众妹子中脱颖而出,进化为温荛麒女生中的“哥们”,换个词来说,就是男生的女闺密。

【2】

高考过后,温荛麒每次约林玉出来,林玉都要大费周章地倒腾一下自己,既不能太精致,那样显得刻意,也不能太随意,那样显得邋遢,要阳光清新又不失小女人的味道。

为了温荛麒,她从一个小胖子减到女神的标准体形,暑假的晚上大家都悠闲地抱着西瓜啃,看着电视,刷着手机,聊着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健身房做有氧,练力量,拉筋骨。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最对得住自己的还是流下的汗水,实打实地一分付出得到一分回报。

精神面貌好一分,整体素质就上升好几分呢!温荛麒也越来越喜欢带她出去玩,说她精神劲好,看着就舒服。

一转眼,到温荛麒的生日了,为了这个生日,林玉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多天,挑挑拣拣了好几百种礼物,不能太便宜,显得廉价,不能太贵,显得刻意,更不能随便拿个热门礼物来糊弄。怎么样挑选礼物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别有用心,又不让他觉得自己喜欢他?哎,可真麻烦。

结果,最讽刺的是,生日那天,温荛麒对班花表白了。林玉十几天曲曲折折挑选礼物的心啊,碎得跟饺子馅一样。

林玉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瞎了眼,连温荛麒和班花一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都看不出来,她真想生吞十吨羊驼以解心头之恨!

如何化解心中的恨?用忙碌填满它!

之后,到大学,天各一方。温荛麒有佳人相伴,自然不会联系林玉,此时林玉跟他不在一个学校,没有什么作业纠缠,也就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林玉了解他的生活,只能从朋友圈和一些共同朋友那里了解他失恋了,知道他被学妹表白了,知道他又开始新的感情……林玉则变成一个学习狂魔,她不是那种白天磨洋工,晚上开始做事的人。她真的是一直在忙,像一个瘪瘪的海绵丢进了知识的海洋。老师要求很严格,她对自己更是苛刻。一个设计图,她能涂涂改改修到老师说完美为止。

林玉研究生毕业后,回到家乡,在广场闲逛的时候又碰到温荛麒。她暗呼:“糟了,今天出来没好好化妆。”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她结结巴巴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

该死的紧张,林玉跟他聊了五六分钟,没有一句话是完完整整的。

温荛麒倒是很惊奇,说了好多句,几年没见,林玉变化真大,他直呼,如果他知道几年前林玉是这样,他一定会追的。

造化弄人,林玉几年前还是只会穿运动裤,梳马尾辫的假小子,妥妥的姑娘心,男人脸。那时候她又胖又黑,还没化过妆。哎,拿什么拯救残忍不堪的青春?

这些年,林玉也看过他身边来来回回换了几次人,无数事实证明:一个人一生喜欢的人的类型几乎是不会变的。

聪明如林玉,不动声色地摸出了温荛麒喜欢的女孩类型,这几年她一步步把自己变成他喜欢的类型。努力没有白费,温荛麒这次见面之后,也表达了对她的喜欢。

随着温荛麒越来越热情,林玉却犹豫了。她很难受,因为她觉得实在是讽刺!

林玉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白衣苍狗!

自己最爱的人爱上了一个虚假的自己。现在该如何面对温荛麒的爱,以微笑,以沉默还是以视而不见?

温荛麒啊温荛麒,你知道吗?我爱了你整整十年。这十年中,前八年我都不敢说,我什么方面都配不上你。家庭上,你是父疼母爱的小王子,我是整天被使来唤去的小丫鬟;个人能力,你能说会唱,学什么都快,我只会学课本知识;经历上,你天南海北到处游玩,我放假回家,家里的农田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

我好想拥抱你,可是我不能。温荛麒,现在他们喜欢我,我都不喜欢,我还是喜欢你。

为什么时间要捉弄我,为什么你这么晚才喜欢我?为什么我没有在我最好的时候遇见你?

林玉遇见温荛麒,发现了她的美丽新世界,同时她也成功地成了美丽新世界的弃儿。

【3】

毕业后的人生考卷,没有练习题,没有标准答案,一切标准都在心里。这些年,林玉为温荛麒吃了不少苦,把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打碎,变成另一番模样。但她觉得这些都不值得一提,爱情本来就是不断打破原则。

林玉很庆幸自己可以陪伴他度过高中三年的疯狂岁月,她也很庆幸自己曾经成为他秘密的分享者。

事实很残酷,林玉一直是他路上的同行者,却不可能成为他的伴侣。

林玉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差别。张爱玲曾说:“世上好人比真人多。”林玉很惭愧,对于温荛麒而言,自己是一个好人,但却不是一个真实的自己。

这两年,林玉跟温荛麒断断续续地联系,温荛麒对她表示了很多好感,甚至直接表白过两次,但是她都没有答应。

林玉在北京服装设计公司,已经成了设计总监的得力助手。温荛麒在山西三线城市做公务员。林玉以为中学时放浪不羁的温荛麒肯定不会甘愿过一种按部就班的生活,可是,现实确实如此。

林玉心中的温荛麒是一个阳光自信的大男孩,有着对未来、对梦想不懈的渴望。可是一次次的接触,她发现温荛麒一直认为小城市安安稳稳的生活才是正确的活法。

林玉清楚,她要的不是小城市的安稳,她向往大城市的梦想。她有想过跟他回到山西,但她很无力地发现,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从头再来,大学、研究生现在的工作经验全要清零,因为这个小城市中根本没有公司需要服装设计师。

温荛麒以前几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经历也让林玉特别没有安全感。这些年,她见过的人越多,相信的人越少,她不敢确定温荛麒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荷尔蒙作祟。

真是可笑!真是荒唐!

林玉用了十年时间喜欢一个人,想象中的恋爱马上就出现了,才发现还有这么多不可调节的矛盾。

矛盾一:在未来的规划上,林玉倾于奋斗,温荛麒倾于安逸。

矛盾二:地域上,林玉的技术只有在一线城市才有施展的空间,温荛麒只想留在山西陪爸爸妈妈。

矛盾三:林玉想要在空闲时间走遍世界,温荛麒觉得在小区里遛遛狗就好,既安全又方便。

远距离彼此欣赏,近距离不可原谅。

错的还是时间。如果十年前温荛麒表白的是林玉,他们现在八成还能有一段美好的情侣时光。那个时候的林玉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地域、未来规划——果然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永远不会再来。

林玉给温荛麒写了一封长长的分手信:

“从前,有个小女孩,在她小时候,其实也不算小时候,十八岁之前吧,她只要去了寄宿学校就不想回家。放暑假,一回家,她必定会被跳蚤啊、蚊子啊,叮得满身是疱,还有哦,家里实在太热,她还会长一身的痱子,那场景颇为壮观。她的家里其实也不脏,只是有几只狗。对于在温饱线徘徊的一家人来说,养的狗根本不会给洗澡,因为小女孩是家里对狗狗最好的人,所以几只狗不由自主地黏着她,她也不忍心踢开它们,她就成了家里被跳蚤咬得最厉害的一个人。不知道,这算不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个小女孩,从你丢给她手帕纸的时候,就对你有很强烈的好感。那时候她又胖又丑,只能低到尘埃里去望你。每多看你一眼,就多喜欢你一分。她想法设法接近你,和你做朋友。最后,苍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用了几年的时间了解你所有的爱好,也看着你断断续续的几段爱恋。”

“今天,她终于有勇气,给你写这一封信。因为她发现,十年的时间让两个人改变太多,她梦中的温荛麒支撑着她用最青春的十年爱恋一个希望渺茫的‘哥们’,现在的她,要放手了。”

“请你记得有一个女孩真真实实爱了你十年,但我们错了时间,错过了单纯的爱恋。”

“温荛麒,对不起。现在我将离开你,比永远还远。再见,我的爱人;再见,我的卑微!再见,我的十年!”

感谢得到,感谢失去。

你是我的梦境,是我坚强的理由

【1】

当我流着眼泪向你说“再见”,一点孤单品尝着一点寂寞。回忆让我甘之如饴,记忆让我痛不欲生。我该以何想起你,以笑脸还是以沉默?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

然而。”

唐雪在选修课无聊涂鸦。安晨因为经常迟到,被老师叫住的时候,刚好走到唐雪旁边,无意中瞥见这首小诗。“喜欢这个的女生很少啊!”安晨对唐雪狡黠一笑,回头向老师瞎扯迟到理由。

这次小事件,让唐雪更加讨厌这个不靠谱的男生。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安晨而言,这件小事和逗路边小猫一样,家常便饭。旁人眼中的小小暧昧,早就被当事人抛在九霄云外。

“看看我的女朋友怎么样?”安晨一脸骄傲地抱着才艺双全的系花对唐雪说。

“为什么要问我?”唐雪坏坏地看着他。系花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虽然这是唐雪对上次事件的回击,可是系花哪里会知道,她看到的是两个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

一句话,让三个人陷入尴尬。

话不多,杀伤力真是满级。

“唐雪,你昨天是什么意思?”安晨也顾不得平日里的翩翩君子形象。

“可是你的问题和我真的没什么关系,我说不好,你能甩了她?”唐雪随口一答。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唐雪的话被来找安晨的系花听到。这还能忍?!第二天满院风雨,学生的八卦能力可怕到惊人,他们分手的消息估计连飞过的蚊子都知道。

“唐雪,你给我下来!”安晨在女生宿舍楼下强压怒火。叫了几遍也没人答,大概又持续了十多分钟,唐雪室友实在受不了,下楼对脸红脖子粗的安晨说,“唐雪在图书馆兼职,你去那找她,三楼电子阅览室。”

安晨火急火燎地赶到电子阅览室,又被老师告知,唐雪临时决定去A村支教,估计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有气没处撒,有冤没处诉,安晨去操场一口气跑了十多圈。跑到最后几圈,脑海回荡的却是,“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对于不知道这首句子来源的人,不过又是首矫情且看不懂的句子。

但它却是在无边的绝望中诞生的。

这些句子,是小林一茶写于最小的女儿早夭时,这是他第四次尝受丧子剧痛。一茶这时写到,“她母亲趴在孩子冰冷的身体上,呻吟着。我了解她的痛苦。但我也知道,眼泪是无用的。”

眼泪是无用的,世事是短暂的,这些他都知道,安晨也知道。

然而,

然而。

安晨突然想到两年前因病过世的母亲。风木之悲他尝得太早。安晨以为这两年的放浪不羁,会让思念减少。只是这一次,任安晨再怎么惶恐、痛哭,母亲也不会回来。空旷的操场更照出他的孤立无援。

三天后,唐雪支教回来。听了安晨因自己“玩笑的回击”而分手的各种版本,心里大为不安。

看到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的安晨,唐雪嘀咕着:“这孩子的抗压能力也太弱了!”不想竟被安晨一把抱入怀中,紧紧的,想要把她融进怀里。

“安晨,你个变态!”唐雪有气无力地嘶叫着。被抱得太紧了,连一丝说话的声音都若有若无。

“唐雪,我没有妈妈了!”安晨突然松开她,声若蚊蝇,唐雪却听得极清。

这天夜里,凌晨两点。“注定无眠的夜”,唐雪轻叹一声,给安晨发了一条信息,“有空出来走走吗?”信息秒回,“可以,足球场见”。于是,两个人踏着月光,踩着寒露。

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唱歌聊天。两人都不算是上帝的宠儿,一个丧父,一个失母。无声默契,往事旧人决口不提。

【2】

每个故事的开始,总是有些不痛不痒,之后某年某月却记忆深刻。那个夏天夜晚,星光璀璨,凉风习习,爱情来得刚刚好。

这个城市夏天的天气如同孩子脸似的,说变就变,早晨出门还穿着短裙,上午一场雨,晚上回住所,唐雪就已经瑟瑟发抖了。安晨生气地质问她怎么弄成这样。唐雪嘟囔了句:“忘带伞,着凉了。”等她换了衣服到小客厅,已经看到一只盛满水的泡脚盆,热气腾腾。温暖的灯光洒在上面,异常温馨。等她把泡红的脚拿出来,安晨还抱着在他胸口蹭啊蹭。

“小子,这辈子就你了!”唐雪点着安晨的胸口小声说。

一年后,安晨去实习,唐雪要考研究生,就留在本校,相隔1000多千米。他忙工作,她忙学习,两人交谈的时间较之前少了许多。

一天,唐雪发信息,“我明天要去离学校300多千米的地方考试了,这两天可能不会有太多联系。”

第二天,出校门竟看到提着早餐的安晨。如果这一幕不是亲身经历,唐雪至死也不会相信这样的琼瑶片段竟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你个大傻瓜,离我才300多千米,离你1000多千米哪,待一天就走了,你……”唐雪哭着说不出话,只得紧紧拥抱这个傻傻的大男孩。

“这个世界,在他之前,我从未想过嫁人。”唐雪在日记上一笔一画写下这句话,仿佛她的一生就在这句话里。

只是几年后发生的事,让她只得轻叹,生命本身的荒谬无常,真是让人费解唏嘘。

唐雪三年的研究生生活过得真快。“再有三个月,我就要离开这个‘东方夏威夷’了,安晨,这期间你尽量向公司争取个长假,我带你好好玩玩。我们去菽庄花园,那里真是风光万千啊,有辽阔的海空、海湾里的礁石、涨落的潮水,每春秋佳日,登高望远,海天一色,杳乎无极……”唐雪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安晨静静地听她说的,真希望现在就在那个明媚的地方,牵着明媚的她。

两个月后,安晨如约而至。

第一天,唐雪跟导师去了外地,明天才能赶回来。安晨只能先一个人找地方住。

酒店过夜,半夜梦到她回来,身边空荡荡,突然好伤心地醒来。点支烟,又灭了。“那丫头忙得真是时候。”安晨闷闷嘟囔声,百无聊赖地躺下。不知过了多久,一翻身,迷迷糊糊之间看到旁边的她,赶紧挪动一下身体,紧紧抱住。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不得不感叹,厦门真是色彩浓烈的油画。人在画中游,熏得游人醉。菽庄花园背依日光岩,东临观海园,西眺湾仔石,面朝大海,借山藏海,小径错落,曲折盘旋、阵阵凉风习习……

入画的却只有那人。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却装饰了别人的梦,唐雪就是安晨的梦。

一周转瞬即逝。“我多渴望能一瞬间变老,就这样一直抱着。”安晨在机场紧紧抱着她,沉默半天说了这句话。

“一个月后,我们就告别异地,一辈子都不会异地了。”唐雪哽咽回道,“哎呀,安晨,你个煽情狂魔,我妆都花了,赶紧登机去!”唐雪推开他。原来心痛是个动词,这种痛苦会从心脏流到全身,束缚得人呼吸难受。

“每一次分别,更期待下一次相见。”刚分别就收到安晨的简短信息。

问世间情为何物?这世间一字一句皆“情”字。

【3】

他们的相见并没有在一个月后,两个星期,唐雪就收到医生给家属的通知。唐雪顾不得她的毕业答辩,连夜飞到安晨身边。两个星期而已,安晨瘦了一大圈。此时,她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心爱的人儿。

“安晨,你是个大骗子,为什么这么晚才告诉我,安晨,这次你好了,我半年都不见你!安晨,你好狠心啊,这个大骗子,看我一眼啊,你不能言而无信,我还有你的信息呢,你不是期待和我下一次相见吗……”

唐雪有气无力地趴在病房的玻璃上,看着苍白的安晨。她既气又怒,气自己关心安晨太少,气自己当时太怯懦,不去问他的家史;怒安晨为什么骗他,怒安晨为什么要一个人扛这种痛苦。

一星期后,安晨度过了危险期,允许亲属穿着无菌服近距离探望。房门刚打开,唐雪已泪流满面。向来不相信神兽鬼魅的唐雪,此时祈求上苍这辈子帮她一件事,让安晨过了这个劫,回应她的是四周冰冷的白墙。一排排机器冷眼看着这对无助的人。

三天后,安晨醒来,有了意识。唐雪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着安晨的手,四目相对,一切言语都太苍白。七年的陪伴,对唐雪来说,安晨早就不是简单的爱人,他更是自己的支柱和信仰。

自己从小只和妈妈相依为命。一人在外,只有安晨能看到她骄傲背后若有若无的惶恐,只有安晨能忍她那无处安放的小性子……

“安晨,你不要丢下我,你不是说过只有我跟着你才能不吃亏,你不是说让我跟别人你不放心,你说要一辈子宠我爱我,免我惊,免我苦……”唐雪抱着安晨一字一句地说,眼泪淌湿了安晨整个胸口。

“对不起。”若有若无的声音,和七年前在图书馆那句“唐雪,我没有妈妈了”如出一辙。“上天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这一切应该只是梦里吧?”唐雪觉得魂一下被抽走了,留下这行尸走肉的皮囊。

一个月后,阳光明媚的早上,安晨最终还是撇下唐雪一个人。“阳光照在你长长的睫毛上真好看”,唐雪对着安晨说了最后一句话,只是这辈子安晨是听不到了。

“安晨,七年前,我就应该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妈妈怎么去世的?安晨,还好你没告诉我你有白血病,告诉我,我就学聪明点,才不会把整颗心都交给你。你知道吗?我现在整颗心都烙着你的一颦一笑,你总是这么聪明。安晨,记得那天深夜吗?你在我旁边悄悄说,‘你太善良,又笨又傻,只有跟着我才能不吃亏,让你跟别人我不放心。’”安晨墓前,唐雪一瞬间心如刀绞,一转眼泪流满面。

“我看着你的世界

一个虚无缥缈缥缈虚无

爱情如此甜美如此暧昧

一瞬间却花谢灰飞”

七年的相濡以沫,就这样阴阳两隔。

“安晨,原谅我的笨口拙舌,情话都被你说尽了,但我可告诉你,如果下辈子我还能记得你,我一定要你以三书六礼聘我为妻。你同意吗?同意的话,就让旁边的树动一动。”

唐雪期待地看着旁边那一片郁郁葱葱。只见今日,万里无云,不见一点儿南来的风。

转身上车,突然来了一阵大风,这个城市夏天的天气跟的脸似的,说变就变。“还好这次带伞了。”唐雪看着车窗外大风刮过,摇摇晃晃的树枝。

什么都无法填补失去爱人的痛苦,这种痛苦会伴随你的余生,不管有多久,你最大的希望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口能够愈合,但不论我们多坚强努力,总会留下伤疤。

是沉沦,是继续?大概活出最漂亮的自己才不辜负曾经得到的真爱。你是我的梦境,是我坚强的理由。

无须后悔,至少认真爱过

【1】

“是的,我不愿意种花,那是因为我不想看见它一点点凋谢,所以为了避免结束,我避免了一切开始。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内心想法,你离开的424天,我过了16个你认为的情人节,每过一个,我想跟你结婚的念头就会多一次。我想知道你年老的模样,我想要和你一起,直到生命结束,今生我最后一份爱,想请你收好!”小楠拉着韩芷激动地吼着。

他们的故事还要回到两年前。

初见韩芷,一身略微紧身的黑衣将身材展露无遗,亚麻色头发软软散散地搭在肩上,一双清澈明亮、透着些许孩子气的大眼睛炯炯放光,薄薄的嘴唇泛着浅粉色的光芒,好一副可人模样!

公司里除了小楠,其他人都对这个满身灵气的女生赞不绝口。小楠呢?身为经理的得力助手,平时不苟言笑,对任何人都是礼貌又疏远。韩芷初到公司的第一天,小楠来给她安排具体事宜,全程面无表情,可是韩芷,她脑袋里的事情永远不能超过两件,超过就记不住了。所以什么事情自然要问个三四遍,唉,弄得其他同事心里暗暗觉得公司又招来了一个花瓶。这边小楠却一遍遍给她解释,毫无厌烦之态。她刚来,自然不知道公司的小楠有着出了名的耐心和细致,于是很自然地想多了。

也是这件事之后,韩芷才知道一年竟然有14个情人节。每个情人节,她都会提前几天通宵熬夜给小楠准备惊喜,刚开始收到礼物,小楠还会公式化地笑笑,然后简单说些感谢的话。后来干脆拒绝。这样的举动对在学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校花韩芷来说可是头一遭。

“谁说女生的心思难猜,男生的更难猜,好吗?!”韩芷愤愤嘟囔着。来公司这一年,一会楠哥喝水吗,一会楠哥尝下我的厨艺,一会楠哥需不需要我帮忙整理文件夹。作为公司小白,韩芷自然不理解世界的潜规则,在她看来,这些只是简单地追求一个人,在同事那边却演成多个版本,可信度最高的版本是:女职员为上位,多次示爱总经理得力助手。

2月14日,来公司一年,这还是第一个大家都过的情人节,以前那些3月14日白色情人节、4月14日黑色情人节,甚至12月31日的网络情人节,都是韩芷一个人自导自演又自我沉醉的以为在过情人节,这样的日子对其他人而言,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明天。

这天,韩芷没有像以前那样,在那些无关痛痒的情人节上装扮得光鲜艳丽。她想清楚了,她只想跟小楠平平静静地生活在一起。如果第一次追他,是因为只有他对自己极度有耐心——当然还有她对自己校花身份的骄傲,那么现在追他,无关风月,甚至除了这个人,其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这一年,她对他了解越多,沉沦越多。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如果让韩芷用一个词形容小楠,大概只有“宋才潘面”才适合。

这天下班,韩芷故意拖到很晚才走,可是直到公司只剩他们,小楠甚至都没跟她说过任何一句话。她愤懑地冲向还在工作的小楠,质问还没说出口,小楠就缓缓地说:“这一年你的暗示我很多都明白,但是我觉得我们实在不合适,还有希望你注意下,在能力不强时,还是先和同事搞好关系。”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为什么满心荒芜?她以为他懂她,所以她不顾那些流言蜚语,还是义无反顾地喜欢他、追求他。原来,他和所有人一样,把她想得那么不堪。

满身骄傲,轰然倒塌。

第二天,韩芷辞职,什么都没留下,让人恍惚觉得这个大眼女生的出现只是大家一起做的梦。

大家依旧每天工作,只是少了点儿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有小楠,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人节时,心里百感交集,甚至每月的14号,心里总是暗暗期许着什么。

然而,什么都没有。

心情的漂泊,是人的一种特殊罪过。入了相思门,才知相思苦。

思念的路蜿蜒曲折,找人的路,更是几多唏嘘,几多悲欢。所幸,茫茫人海,我再也不是你生命的过客。

【2】

找到韩芷的第二天,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韩剧视觉感极强的表白。

给你我最后一份爱,没有你,我爱不了别人。

真希望美好的爱情故事就此开始。然而,现实毕竟不是童话。

“曾楠,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你吗?你以为我就是一块木头,没有感情,我落魄时的痛苦,一点一滴都在心里?”韩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冷漠如她,也可以这样冷峻。

小楠在后面大喊:“我一定会把你追到手!”

韩芷无奈轻叹,一脸无所谓:“有些人的自信真让人哭笑不得!”

在旁人看来,那次相隔一年多的事件,早就不是什么事,但对自尊比天大的人来说,记一辈子也不足为过。

人与人之间各有不同,但始终有一点是相同的,渴望被爱。

追女孩无非七个字,“胆大心细脸皮厚”。除了脸皮厚,小楠做不到,其他两点简直为他量身定做,他在大公司的经理助理位置稳坐几年,靠的就是这些。

“我有罪,就赎吧!”小楠给韩芷发了一条简短又切中要害的短信。一针见血,向来是他的作风。

小楠对着镜子大大一笑:“开始吧,一天一朵玫瑰花!”

“我才发现,你很耀眼……风温柔得侵袭,也许飘来好消息……”小楠边开车边轻哼这首小曲,到达韩芷公司楼下,“美女,你的花。”小楠随即奉上一朵娇艳的玫瑰花。韩芷先是一愣,随即礼貌说了句“谢谢”,不过并没有接过花。

脸上一脸冰山,心却暖了大半。单纯的姑娘大概都有这个毛病。

这一送就小半年,韩芷不想承认都难,不得不佩服群众的八卦能力。

同事小亚大声叫她:“韩芷,你男朋友又来了,不下去看看?”

韩芷有些无奈:“他不是我男朋友。”

曾经追过她的飞飞酸酸地接道:“那就是老公喽?”

韩芷几近愤怒地喷出这两个字:“不是!”

察言观色是职场中人必备的职能,当韩芷愤怒之后,公司一时也没什么人说话。这时公司经理进来,看到韩芷就说:“你那个男朋友不错呀,我见他都脸熟了,可要好好对人家啊!”顿时爆发一阵狂笑。

经理一头雾水:“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韩芷红着脸答道:“没有!”

“算下日子,后天刚好是第100天,接受就接受吧,反正大家都那么认为了,反正我也不讨厌他。”韩芷暗想。

“上家公司,大家怎么说我你也知道,想不想知道这家公司大家怎么说的?”韩芷接过第100枝玫瑰花,这也是她第一次接。

小楠胸有成竹地说:“肯定羡慕你呗,有这么好一个男朋友。”

韩芷回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有时候你的聪明真让人喜欢!他们说啊,楼下那个帅小伙,一定要把握住!”

“他们真有眼光!”

“那你要怎么对我好啊?”

“你就是我曾楠的唯一,算不算?”

“勉强算!”

“不是吧,这还算勉强?!韩芷,你这要求真高啊!”

“哼,谁让你当时那样说我,伤了大半年心呢,还辞了工作。”

“好好好,我允许自己这辈子栽在你手里……”

这两人在一起,完美诠释了一加一大于二。

晚上八点。

“小楠,你到家了吗?”韩芷给小楠发微信。

“当然,怎么了?才分开又想我了?”

“我这有个报表,几个插入函数不会做。”

“问题发过来,限时免费哦。”

“额,我组织下语言,不知道怎么说。”

“姑娘,你这语言组织水平真高,我都替你公司担心!”

“曾哥哥,小楠叔叔,要不老规矩?”

“还远程啊,要不我干脆给你公司干活得了!”

话是这么说,远程控制毫不犹豫过来了。韩芷所在公司的报表有一多半出自小楠之手。如果两家公司的经理知道,定是一家欢喜一家忧,但恋爱中的人,眼中心中放不了那么多。

夏天放假的时候,难得一起在家,韩芷在弹钢琴,小楠在做饭。良辰佳人,邂逅好时光。

幸福,向来一半忧伤一半阳光。一天,两人因大概就是袜子该穿什么颜色这种小问题扯出了各种矛盾,于是微信短信各种撂狠话,最后两个人决定这周不联系,彼此好好冷静一下。

韩芷取消小楠的微信置顶,QQ特别关心,之后把聊天截图发给闺密吐槽时,小楠打过来电话。看到来电,韩芷的气消了一大半,但还是冷冷地说:“不是一周后再联系吗?”

这次,小楠一改之前的理直气壮、唯我独尊的腔调,结结巴巴说了一大串软话:“我……错了……应该对你更有耐心……”

韩芷问他是不是喝酒了,说话都晕晕乎乎、语无伦次。他流利了一些,但还是很结巴:“我没喝酒,我很清醒,就是说这些话,实在太不容易。”

当时韩芷的心都化掉了,她知道他们都是自尊心比天还大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说出这样一番话需要的爱和勇气。

“我是一个骄傲的人,所以没人在意我的伤口,刚到公司,你久别的温暖让我无法自拔。”终于顺利说出一整句话了。恋人本就没有隔夜仇,韩芷当天晚上就去找他了。

“如果没去,大概还能快乐半年。”

两年后,韩芷这样回忆这段故事。

【3】

桌上放的是外国寄来的一份邮件,偏偏英语是她的强项。曾楠一直在卧室,并不知道韩芷来到他家,她一直有他家钥匙。

韩芷压着怒火叫出他:“曾楠!我该不该祝你订婚愉快啊!”话没有说完,泪奔涌而出,摔下邮件,摔门而去。

刚才韩芷还因为结结巴巴的他,决定重新坚定这份感情,和他永远坚定走下去。对韩芷而言,所谓的惊喜甜蜜、温馨浪漫,真的比不上僵持不下来的一句“对不起”来得珍贵。可是,现在的韩芷已经破釜沉舟,才发现他一直在彼岸。现实,永远比喜剧来得荒谬。

自己竟然“被”小三了!

韩芷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明天下午3点,咖啡店见。”

小楠的回复一改往日长篇大论——“嗯”,简单明了。

“遇上你是天谴还是天赐?”韩芷问道。一阵沉默,小楠无言以对。

将近一个小时的沉默后,韩芷翻着手机慢慢地说:“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又来招惹我,在心上补上一刀,看着你血淋淋的作品,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

“韩芷,我知道自己坦白,你会觉得我是一个卑鄙小人,我是真的爱你,我父亲在我十几岁时,因车祸葬在异国,尸骨未见,我妈一直想去那边,这边公司在那里也有分厂,所以我努力工作,想要调到那里,但我发现,跟当地人结婚,我才能获得永居权,我打算自己过去一年就跟那人离婚,把你接过去。”

小楠条理清晰地说完安排,在这样尴尬万分、硝烟四起的谈话氛围中,依旧条理清晰,想必这个计划早就在心里演习了数百次。与其说它是一个计划,还不如说它是他的信仰。五六年不断的自我暗示,这个计划早就成了他工作的动力,甚至是他工作的希望,它的存在就如呼吸一般。

爱情和信仰矛盾,该怎样选择?他也不知道,但是让他放弃这个关乎他后半生生活的计划,几乎不可能。

“我们的爱情没有波折,你却用离开烫下句点”,韩芷苦笑着说,“对吗?”

“我不知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找你那一年我就发誓,如果上天让我找到你,我一定竭尽所能娶你为妻!”小楠没有注意到韩芷不经意间的苦笑。

“曾楠,我第一次以为你是懂我的,你一句话把我说得无地自容,我第二次以为我们就要共度一生,你一个计划把我刺得遍体鳞伤。我愿意陪你走,但是你这样做,让我觉得你太可怕,如此重要的大事,我和你在一起快两年,如果不是昨天无意知道,是不是你‘出差’一年,然后告诉我一切安顿好,我去跟你结婚,凭你的智商和我对你爱的程度,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我的幸福建立在你的谎言和另一个我甚至都不认识的女人的痛苦之上。”

韩芷一脸痛苦地说着,一字一句镶在安静的空气中,化作道道利箭,射向她自己,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小楠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小芷,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第一次你重伤我,我抛下你,第二次明白所要,你抛下我,单从结果看,我们恩怨互不欠。我不恨你,人性而已,只是有点儿迷茫,这世间短的是生命,长的是磨难,是不是因为我得到了比别人更好的皮囊,才有这样的荒谬等着我?”

咖啡店里,韩芷面无表情。没人知道,她一只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已经被自己掐得出血。

“突然有好多话,我只想对自己说,你走吧,我会祝你幸福,但别让我知道。”韩芷用尽最后力气说出这些话,此时她对这个世界的无力感如此明显。

当你认真谈过一段很长的恋爱,你觉得他就是你的未来,可是你们最后却分手了,你很难过,你想立刻投入下一段新的恋情,来平复此时的悲伤,但是你却发现没有办法爱上别人,你觉得累,你不想花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别人,就像呕心沥血写好一篇文章,满心欢喜交给老师评判,老师轻描淡写地评价,“是篇好文章,不过字迹太潦草,重写一遍吧。”你却波涛汹涌,怨谁呢?好像只能怨自己,太过沉溺创作的乐趣,忘了硬性要求。虽然你记得开头和结尾,但你已经懒得写了,因为一篇文章已经花光了你所有的精力,最后却要从头来过。

不知是我参不透似水流年,还是你看不透镜花水月。

我任性投入你给的恶作剧。

你走后,回忆里,春光正好。破釜沉舟给你我最后一份爱,我不后悔,至少认真爱过。离开你,我更不后悔,至少年逾古稀之时,我对世界有无限的坦荡从容,我不会对自己这辈子感到羞愧。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可以吃过早饭再睡个回笼觉,拉上窗帘,外面的一切跟自己无关,此时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抱着我可爱的小熊,闭着眼睛,烦恼麻烦全抛脑后,只做一件事,睡觉,真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顿时觉得一切皆可原谅。”

周末,韩芷躺在洒满阳光的大床,满屋阳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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