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笑烟抬起手，作势又要戳他。
“我说！我说！”薛怀瑞大恐，赶紧投降，“这宅子的事情，你要管起来，日后……你也得管起来。”
吴笑烟挑眉：“你让我掌中馈？这不是太子妃的事吗？”
“不是让你把所有的都管起来，就管你这边，我那边，还有曲氏那边的。”
“……”吴笑烟是无语了，这边那边的加起来就算不是中馈，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孙氏……你是迟来了一个月，你都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这府里乱成什么样了。之前是怕你烦心，我也没和你说。”
当初走的时候，孙嬛说得好，把事儿都交她管了，薛怀瑞当时也交了，结果呢？你要了你管啊。她到好，也即是最初的时候把几个庄头、管事叫过来喝了杯茶，然后她就不管了。
不，也不是不管，而是人家说什么，她就是什么了。
那些庄头和管事，有的憨厚有的油滑，两年多快三年的时间了，就有人胆子大起来了。给孙嬛报灾，报亏，收来的东西，赚来的钱进了自家的腰包。孙嬛还为了表示仁厚，把那老实收上来的几家的财物，转送给贪墨的人，帮他们“渡过难关”。
还打了两个说实话的管事和庄头，打死了其中一个，将另外一个的一家赶出了源埠。幸好薛怀瑞没交给孙嬛的那庄子把这管事的一家救下来了。
这是得亏没把最重要的几个庄子和铺面交给孙嬛，否则……呵呵。
虽然府里还算平静，但这也多亏孙嬛身边的那个嬷嬷，可那嬷嬷也不是手脚干净的。薛怀瑞知道的，那嬷嬷的儿子和女儿两家人这几年可是肥了不知道多少。
薛怀瑞想过，既然孙嬛非得和他这么过，那也可以，薛怀瑞会给她一个太子妃，以及之后更高的身份该有的一切。甚至孙嬛想要男人也没问题，他还可以帮着她这样，只是生出来的孩子自然就要送到外边去。
可是孙嬛这个样子，薛怀瑞怎么让她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呆着？
孙嬛多次质问薛怀瑞，为什么她处处比吴笑烟强，可是她却不给她一点怜惜？
薛怀瑞觉得这孙家女真是眼睛长得歪到了城墙根去，稍微有点好颜色便是处处比他家笑烟强了？真是可笑啊……
还是那句话，他要如何好颜色的女人要不了？尤其他身份越高，也就越发的容易。
可薛怀瑞要的不是一个整天挺着架势，把世家女、才女、美女等等女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一身金光灿灿，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跪下朝拜的女人。他要的也不是一个整天又酸又娇，在家里就知道琢磨吃喝玩乐的女人。他要的更不是一个斗天斗地，斗爹斗妈，钻空心思就想着毒霸后院的女人。
当然，若是他这一生中遇见的只有这种女人，那也就罢了，他可能会跟他爹一样也找三五个女人，给他多生几个孩子，然后等到他老了，再把自己的事业传给最喜欢的一个儿子。
——对那样的他来说，女人不重要，儿子才重要。
可谁让他从刚生下来，就遇到了吴笑烟呢？
他不知道其她那三类女性，在遇到跟吴笑烟一样的事情时，会怎么做。他只看到了吴笑烟是怎么做的，那就足够了。足够让他自己的心掏出来，交给吴笑烟，并且一辈子都不准吴笑烟还回来！
总之，薛怀瑞这是越跟吴笑烟诉苦，心里越憋屈。
到后来，薛怀瑞甚至忍不住吐槽：“我爹是不是故意如此，当年才没要孙嬛，把她给了我啊？”
“大郎！”吴笑烟捂嘴慢了一拍，就让他把整话说出来了，“这种话你在我耳朵边说就可以了，哪能这么大大咧咧的？”
薛怀瑞又把额头扎在她肩膀上了：“我憋屈。”
憋屈，不只是在孙嬛这件事上憋屈，他最近在朝堂上也憋屈。
“我听说，又打起来了？大郎可是要出征了？”
“怎么你这语气雀跃得很，我出去了，若是再孩儿出世之前赶不回来怎么办？”薛怀瑞抬头，貌似生气的眯眼看着吴笑烟。
“自然是留着孩儿的胎发等你回来剪。”吴笑烟却笑嘻嘻的，抬手抚摸薛怀瑞的头顶，让薛怀瑞想起了自己当年胎发长长的模样。
学坏如抓住吴笑烟的手亲了亲她的手心：“帮我梳头。”
“好。”
取下发冠，散下头发。披散下长发的薛怀瑞，比金冠束发时更有一种凛冽之感。流觞和冬青都是没对薛怀瑞动过心思的，这时候也不得不死死低着头，一个二个的担忧自己如擂鼓额心跳声被这两位听见。
吴笑烟一下一下的帮薛怀瑞梳着头，薛怀瑞舒服得闭上了眼睛，身子微微后靠了一下，但很快他便自己挺直了背——吴笑烟给他篦头或梳头的时候，他总习惯舒服的朝后仰倒，然后便可以枕在吴笑烟的腿上，就此小眯一会儿。但现在不成了，吴笑烟的肚子那么大，两条腿都肿了，薛怀瑞怎么忍心？
结果吴笑烟为他把头梳好，薛怀瑞却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憋屈劲，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吴笑烟的肚子。
不管是土蛋还是千金，这孩子可是把他们的爹娘折腾得够呛。
“去，瞪孩子做什么？”吴笑烟把薛怀瑞的脸推回去，“中馈的事儿，你若让我掌，那我便掌吧。但我过去只管过军营，我知道府里不能用一样的法子，怕是会乱上那么一阵儿。所以，你院子里的事，先别给我。”
“乱也没关系。”薛怀瑞亲亲她的脸颊，“别说是一阵儿，就是三年五载也没关系，你慢慢练手，可是切莫累着自己。”
“去！哪能一直这么乱！”吴笑烟给薛怀瑞白眼。
孙嬛两年，就养出来了一帮子蛀虫，她这边要也松了，那更不知道有多少吃里扒外的了。即便不怕吃里扒外的，那敌国的奸细混进来怎么办？就算是敌国的奸细也无所谓，那炜国看薛怀瑞不顺眼的，溜进来人又怎么办？
府里少点什么多点什么，那都是要命的事儿。
“算了，这些事先放下，等你生了，过了月子再说。”
“不行，你与我说了，便是将事情交给我管了，怎么能又说算了。太子爷是金口玉言的，哪里能说话不算话？”
“……”薛怀瑞是真真的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郎，我接了差事，那鸿宝怎么办？”
“鸿宝我自有别的安排。其实，鸿宝也几次请我给他换个差事。”薛怀瑞将吴笑烟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拍着让她放心，“别担心，如我是个国公世子，他继续给我管事没事儿。但我如今是太子，他管着事儿就便越来越不方便了。”
鸿宝也想跟薛怀瑞一路走到头，但一般太子该要住的是东宫，东宫里管事的可不是男人，是太监！就算现在乱世中情况特殊，鸿宝一直拖延着，可早晚有一天薛怀瑞当皇帝了，那时候鸿宝怎么办？
自己切了也跟着进宫？就算现在鸿宝也有儿子了，那必然也是不愿意的。
“还请大郎再留鸿宝两年，也好让他给我帮帮忙。”
“你不提我也得让他留几年，尤其是我今日鲁莽，这时候就让你管事了，怎么也得让他分分担子。”薛怀瑞皱着眉头，他在吴笑烟身边的时候，总喜欢有一出来一出，想起来什么就要做。
因为他认为有吴笑烟在身边，他能够任性。
有时候这是好事，可是有时候这就是坏事了，比如现在，说服了吴笑烟让她管事，可是薛怀瑞自己后悔了。
薛怀瑞就觉得别扭了，赶紧脑袋再次扎在吴笑烟肩膀上，额头磨蹭来磨蹭去。
吴笑烟被他蹭的有点发痒，又知道薛怀瑞这是在撒娇，一边抬手抱住薛怀瑞一边笑了出来——她家大郎可真是个大孩子，日后待孩子生出来，这大孩子说不准要跟自己儿女争宠呢。
“对了，笑烟，奶娘我已经选好了，乃是我军中的自己人，过两日就送进府里来，你看看要是合眼就留下，不合眼就让她回去。”说话的时候薛怀瑞脑袋还扎着呢，因此有些模糊不清。
吴笑烟挑挑眉毛，表情有些怪异：“可是你下属将军的女人？”
“对。”虽然没看到吴笑烟的表情，但薛怀瑞和吴笑烟生活多年，只听语气音调便知道不对，“怎么？”
“这些女人想来是正妻？”
“对？”感觉更不对了。
“这是那些将军主动提起来的，还是如何？”
“是他们主动提的，说是自己人放心。”
“放心固然是放心了，人家也是好心，为了表示忠诚，又能与你亲近。我们这边倒是高兴，可终归是让人家夫妻，母子分离。况且你的将军都是以军功赏罚上位，这让他们的正妻来做奶娘，也算是一种裙带了吧？日后有点什么，那可就麻烦了。”
“……”薛怀瑞想了一下，稍微明白了这个有点什么是什么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