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千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刚才还一直在跟她争抢座位的梁子连续退了好几步，“这个座位让给你了。你想坐多久都可以。”说着就飞也似的跑开了。
“呀，我想起她了，是跟少爷们一起出现在宴会的那个女生。”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于是就这样制造了一场华丽的“传说”——
“难道她是少爷们请来的保镖吗？”
“难怪，上次我在厕所泼了她那么多水，她一点事都没有。”
“什么？你向她泼过水？你死定了。”
“啊，不会吧，我也不是故意的。”
“啊啊，她在看我。眼神好可怕。”
“呜呜，她不会发现我是上次泼她的人吧？”
“拜托！千万不要看着我！”
千草很迷惑地看着大家，只见大家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可怜了刚摆出动作的小艾，有些挫败地收了势，羡慕地看着千草：“原来你这么厉害。”
千草后知后觉地看着小艾，将剪刀摆放在小艾面前道：“你说这个？”
“……”
“丁零零——”
上课铃响，班主任老师王天逸走进教室。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一眼就看见了千草的“无袖”制服！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深度近视镜，看了一眼花名册，“这位同学？梁子……”
“在。”刚才跟千草争座位的女生“哗”地站起身。
“我不是在叫你。”王天逸又看了一眼花名册，念道：“梁子同学……”
“王老师……我……”
“不是在叫你！”王天逸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推了推眼镜，走到千草面前，“梁子同学，你的制服究竟是怎么回事？被同学欺负了吗？”
“王老师，我叫千草。”
王天逸看了看花名册，又看了看座位，再看看千草：“千草？”
“嗯。”
发现座位上的人的名字和花名册上的名字对不上，王天逸皱眉道：“谁让你私自换座位，还把制服弄成这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不是的……”千草连忙摇了摇头。
“这样。”王天逸的表情突然变得冷淡了，“跟我出来！”
千草不明所以地跟出了教室。
长廊尽头，王天逸对千草说道：“只要你告诉老师是谁做的，老师就原谅你私自换座位的事情。”
“王老师，真的不是。”
“那就是你做的吗？”
“嗯。”千草点头，半晌，她好像反应过来了似的“诶”了一声。
几分钟后——
学校主席台围观了很多人。
千草像个玩偶一样站在主席台上，一边听着班主任“谆谆教导”，一边忍受着无数双眼神的洗礼。
“刚刚分班居然就威胁同学跟自己换座位，看看，还把制服撕成这样。这种可耻的行为绝对不能姑息，学校里绝对不允许打扮得像援助交际，不允许出现女流氓一样的学生……”
制服再怎么撕也还是制服吧！援助交际？女流氓？这些词也太损了吧。千草崩溃地看了一眼滔滔不绝的王天逸，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角。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王天逸终于停了下来，对千草说：“在主席台上说一万遍‘对不起，我错了’。”
怀疑自己听错，千草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说啊！”王天逸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眼里充满了敌对和愤怒。
说对不起而已嘛！自己也有不对，千草只好照做，“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把制服撕成这样……”
“说一万次。”见千草别别扭扭，王天逸不耐烦地掐了千草一下。
啊！好痛！千草眼泪汪汪地看向无法沟通的王天逸，掐她也算体罚哦，何况这么痛！可她又不想惹恼他，所以只好听他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千草像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着道歉，王天逸动不动就在她不小心舌头打结的时候掐她，手臂被掐出好多淤青，千草崩溃地翻了翻眼睛。
门口方向。
刚刚睡醒的樱爵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晨曦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身上映出了薄薄的光晕，他的右手正握着书包的提手，慵懒地将书包挎在肩膀上，朝着教学楼走去。
听到广播，他不爽地皱起眉：这么早就这么吵！真够烦的。不过，广播里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掺杂着哄笑的广播中，他极力回忆那个声音——
啊！是千千草的声音！
主席台。
“对不起，王老师，可以了吗？”千草的声音都沙哑了。
一万遍耶！她整整说了一万遍！
王天逸推了推眼镜，说道：“现在跪下来向梁子同学道歉，为你霸占她的座位表示忏悔。”
“啊？”拜托！这是什么变态道歉法？千草吐了一口气，对王天逸说道，“老师，这个我真的做不到！”
没想到千草居然拒绝，王天逸生气地说道：“居然敢不听老师的话，还是想再说一万次对不起才肯道歉？！”
“我不是不道歉，再让我喊一万遍对不起也可以，但是让我下跪我做不到。”千草说道。
王天逸突然愤怒地冲千草吼道：“做错了事情居然还不肯道歉！”
千草诧异于王天逸的表现，下意识地解释：“王老师，我不是……”
“啪——”
一记耳光落到了千草的脸颊上，她被打得侧过脸去，左脸颊顿时出现了火辣辣的五指印。
场下忽而一片死寂。
王天逸颤抖着说道：“道歉，快点道歉，做错事不道歉是不行的！”他好像疯了一样地抓住千草的肩胛用力摇晃，“以为跟老师作对没关系，以为叛逆没关系，以为欺负同学不道歉没关系，最后吃亏的会是你自己！”
老师……他怎么了？千草诧异地看着他。
就在千草要被摇晕的时候，人群中突然飞来一个书包！
那个书包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王天逸的脊背，将他压得趴在了地上。
人群突然散出一条小道——
樱爵殿快步走到主席台上，脱下制服为千草披上。
王天逸看见樱爵殿，突然吓得发抖，趴在地上颤抖地说道：“樱……樱少爷……”
樱爵殿的声音冷得像冰，“随便让学生在主席台下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学生耳光，如果报道出去的话……”
王天逸的脸色越发难看，不断道歉：“对，对不起！是我错了！”
看到王天逸这副模样，千草惊呆了！
樱爵殿生气地眯缝着眼睛，笑容有些诡异地回问道：“是老师你错了啊？”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那么，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是老师你说的吧？”他看着王天逸，唇角弯起一丝微笑的弧线，但声音却冷得让人发抖。
“是，是是是！”王天逸恨不得将这辈子所有的“是”都说完。
“那么，老师你就趴在主席台上学一万遍狗叫吧。”樱爵殿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什么？”王天逸吃惊地看向樱爵殿。
“你不会叫吗？”樱爵殿唇角浮现出冷冷的嗤笑。
“不……不是……”王天逸连忙摇头，低下头的瞬间，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恨意。
“咦，狗是这样叫的吗？”
“汪……汪汪……汪汪汪……”
“大家都帮他数清楚，免得他叫太多次！”樱爵殿对围观的人说道。
话音未落，下面的人就开始喊：“一……”
“汪……”
“二……”
“汪……”
“三……”
“……”
樱爵殿若无其事地拉着千草离开了主席台。
千草有些担忧地看着主席台方向，这时主席台已经彻底被围起来了，看起来除非大家让开，否则上面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出去。
“殿，他会怎么样……”她不安地问道。虽然他也有不对，但现在的局面毕竟不是她所希望的。
“不会怎么样的。”他冷冷地说道。
让千草说一万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还当众体罚她！这种人不教训一下怎么行！
“那就好了。”千草吸了一口气，“那我去上课了。”
樱爵殿看了千草一眼，正好看见零湮离朝着教学楼方向走过来。
“去吧。”他懒懒地应了应声，却突然握紧了千草的手。
“那你放开我啊。”手都被他握住了，她还怎么走啊。千草无奈地提醒樱爵殿。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她说话，唇角依旧挂着微笑，笑容却很诡异：“不是说去上课吗？去吧。”
千草抬头看他，他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地皱着眉，声音没有温度，听不出喜怒。
“殿……”
“嗯。”
“我要去上课。”千草好脾气地说道。
“去啊，不是想要扔下我一个人去上课吗？怎么还不去啊。”他看着她，淡淡地说着，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是抽了风才会试图跟他沟通！
零湮离好像也看见了樱爵殿，虽然此刻的千草正背对着他，但是她熟悉的身影依然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千草轻轻从樱爵殿的掌心挣扎开来，他却突然用力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
零湮离的脚步顿时慢了半拍。
“好好跟我说再见啊。”樱爵殿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他的气息顽皮地在空气中绕了一圈，才漾进了她的耳膜。她的脸颊顿时涨红了起来，以至于零湮离跟他们两个人擦肩而过也没有发现。
“殿。”
“嗯。”
“再见。”
“嗯。”直到零湮离的背影彻底消失，樱爵殿这才缓缓放开了她，“再见。”
二楼半楼梯的转角，零湮离看着千草有些腼腆的微笑着的侧脸，感觉到有疼痛的气息，湮没了自己佯装的冷漠，他的手心慢慢攥紧。仿佛有被捏碎的幸福，一点点，从无法抓紧的手心流淌出来……碎落一地。
——因为，零是哥哥啊。
——是哥哥啊。
——是哥哥。
反复萦绕在他耳畔的回音，仿佛一道魔咒，禁锢了他的心跳。
千草走到教室的门口，推门——
就在她进来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她的身上，不等她反应，他们便异口同声地喊道：“千草姐早上好。”
千草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并没有发现谁。她正疑惑着，一名老师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千草连忙坐到了座位上。
“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你们可以叫我优老师。”
千草吃惊地看着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美女老师。班主任不是……王天逸吗？
终于等到下课，千草想也不想就冲出了教室。
殿说谎吗？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
三楼。
二楼。
一楼……
“砰——”
千草撞上了一个怀抱。她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恍惚地抬起头来。看清和自己相撞的人的样子，千草呆愣了半天。
“王老师？”许久，她才不可置信地叫他。
“千……千草……”王天逸颤抖着低着头绕过了她。
“王老师你没事吧？”千草连忙跟上去，追问道。
“没……没事……”他好像见了鬼一样地跑开了。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同学们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听说他被降职去当清洁工了。”
“而且必须做满三年才可以辞职，否则会死得很惨。”
“啧啧，居然对学生进行体罚！活该！”
“连樱少爷都敢惹，笨老头！”
“听说他只要做错一点事就会被老婆打骂，所以变得很变态。”
“咦，听起来好可怕！”
“你们……”千草没好气地看了大家一眼。他们接收到她的目光的一瞬间，居然毕恭毕敬地住了口。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千草有些疑惑，却还是接着说道：“不要随便讲别人坏话。”
“知道了，千草姐！”大家齐声说道。
大家怎么这么听她的话？千草不解地走进了教室：樱爵殿到底在搞什么鬼！
回到教室，千草还是觉得很不自在。除了小艾，大家对她的态度好像全都变了？
算了！她也懒得去管。
“小艾……”千草推了推同桌的她，“你真的会跆拳道吗？”
“嗯，会一点。”小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厉害！”
“说什么厉害，还是你更厉害吧！”小艾羡慕地看着千草，忽而压低了声音，“千草你，是樱少爷喜欢的人吧？”
“你说殿吗？”千草茫然地看向小艾。
“千草你也喜欢他吗？”小艾笑了笑，见千草没否认，她羡慕地说道，“千草真是幸福呢。”
千草被她看得害羞起来，问她道：“小艾你也有喜欢的人吗？”
“嗯。”小艾点了点头，她的笑容里突然多了一丝落寞的味道。
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