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玦这段时日很不开心。
但是若是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他却答不上来,几个月前太后替他定下了亲事,是林尚书家的千金小姐,名叫林婉容,他见了两次面,容貌出色,端庄贤惠。
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二了,本来早应该订下婚事,但因为他生性桀骜放纵,喜好美人与酒,这京城之中官吏之女大多都不想嫁给他,而且他也一直不肯娶妻。
拖了这么多年,再也拖不下去了,该发生的,终究要发生。
这段时日,他更加放纵,每日都在酒馆青楼逗留,几番彻夜不归,被宫中的太后听闻,派人把他抓了回去,然而抓回去也没有用,赵延玦是王爷,谁敢对他下手,太后若是管得了他,也不会让他放浪形骸至今才娶妻了。
此刻,赵延玦身边陪了两个美人,一个温婉可人,一个媚态天成,两人皆是花容玉肌,姿色远胜常人。
“王爷,来,你不要老是喝酒嘛,来吃点菜。”温婉可人夹了一筷子菜。
“王爷,这桃花酿是妾身让丫鬟在城北酒庄买的,来喝一杯。”媚态天成道。
赵延玦兴致缺缺,手中举着那把美人扇,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手心,好似在听曲,实际上早已魂游天外去了。
这时候他听到门外有人道:“彭大哥,小弟酒量不胜,先、先走了……”
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一个摇晃的身影在门外走过去。
“秦东家。”赵延玦突然开口叫道。
苏映雪愣了一下,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赵延玦又喊了一声:“本王在这!”
苏映雪转过头,看到门扉半开的雅间内坐着赵延玦。
“赵小、啊,王爷,你怎么这里?”苏映雪差点嚼了舌头,连忙行礼。
赵延玦举盏浅笑:“人生何处不相逢,秦东家陪本王喝两杯。”
苏映雪:“王爷,小人不胜酒力,已经醉了,怕是坏了王爷雅兴。”
赵延玦大手一挥:“那你不用喝了,你只要说些好话来奉承本王就好了。”
苏映雪:“……”赵小胖,信不信老娘拍死你啊!
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对着赵延玦道:“既然王爷赏识,那小人恭敬不如从命。”
“不知王爷想听哪一方面的?”苏映雪入座,心中冷冷一笑,想听赞美的话是么,看我不恶心死你。
赵延玦随意挥了挥手:“捡点本王最爱听的。”
鬼知道你喜欢听什么。
不过……凭借着她对赵延玦的了解,还真知道他喜欢听什么。
赵延玦这人从小就是讨人厌的熊孩子,自己小时候虽然也有点熊,但是跟赵延玦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什么抓狗揍猫,捉弄先生,那些都是小事,他天性胆大妄为,就连先帝都敢捉弄,可偏偏先帝最喜欢他,他想要什么都会给他,若不是先帝早亡,皇位传给谁还不一定呢,不过要是皇位真传给他,那大周离亡国也不久了。
苏映雪随意捡了几句,赵延玦听了顿时心花怒放,摇头晃脑道:“本王有点想关在王府里了,不开心的时候,就让来给本王拍马屁,你要是想当官,本王就给你封一个马屁官。”
苏映雪嘴角一抽,我谢谢你了!
还是找过借口溜吧,苏映雪感觉头越来越重,思维越来越迷糊,再这么下去,她可保不准能不能控制住自己,若是说一些露底的话,那就糟糕了。
“王爷……”苏映雪开口。
“哎,本王突然觉得跟你一样,当一个商人,走南闯北,四处看花游湖也不错。”赵延玦突然道,“秦东家,你娶妻了吗?”
“尚未。”
“为何不娶妻,本王见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又事业有成,莫不是眼光太高,想要娶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
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官宦人家的小姐绝不可能会嫁给一个商人,就算他再有钱,也不如一个身无分文的举人秀才。
苏映雪正想随便找个理解扯过去,然而赵延玦似乎是随口一问,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秦东家可曾有喜欢的女子?”
苏映雪迷糊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容貌,那人眸似松墨,面若冠玉,常年挂着霜寒的表情,却是一个温柔的人。
赵延玦举起酒壶,直接对饮一口:“本王似乎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但是,本王又好像把她当成了一个替代。”
“本王也说不清心中的心思,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但是却又控制不住想要去招惹她,被她骂一骂,或者用鞭子抽一抽,也不会生气。”
你丫的是抖M吧,苏映雪忍不住抬头看他,发现赵延玦脸色通红,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分明是醉得比她还要深。
“王爷,你醉了。”
“本王没醉!本王下个月就要成婚了,秦东家,来陪我喝两杯,你要祝贺我。”赵延玦站了过来,想要给她倒酒。
“哐当——”一声,酒壶倾倒在桌山,赵延玦扑在桌子上,嘴里仍然不停地说些颠三倒四的话。
看来是真得醉了,苏映雪把外面候着的那两个美人喊了进来,让她们把王爷送回去。
“这位公子,咱们是醉花楼的,王爷从来不会带我们入府。”那媚态天成道。
“劳烦这位公子送王爷回府吧。”
自己都走不稳当呢,怎么送人回去?苏映雪没有法子,只得让八面来风的小二去宴海楼传信。
过了一会,老五架着马车赶到八面来风的楼下,刚劲威武的身躯把赵延玦往腋下一夹,把他从楼上扛了下来,丢进马车,然后狠狠抽了一鞭子,车轮猛然往前滚去,赵延玦的脑袋哐当一下子撞在了车壁上。
苏映雪无力帮他,等到了宴海楼,赵延玦的脑袋已经被撞了不下三次了。
马车停下,赵延玦猛然睁开双眼,怒吼道:“谁!哪个不长眼敢打本王脑袋!”
老五吓了一跳,还以为有刺客,见车厢里内两个人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先扶着苏映雪下马车,然后把赵延玦当成麻袋一样,扛了下来。
“你把他扛下来作甚,送他回王府啊。”老六斜倚在门口,啧了几声。
赵延玦在他肩头挣扎:“放本王下来,本王,要——呕——”
老六:“……”
王爷你特意走到宴海楼的门口才吐,是来砸场子的吧?
苏映雪捂着脑袋,她是真不想管这个家伙:“老六扶王爷进来休息一下,煮两碗醒酒汤,派个人到王府告知一声。”
说完她转头想要去后院,但是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宜出行,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秦大哥!”
沈铃音穿着一件桃花云雾烟罗衫,妆容精致,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扭扭捏捏看着苏映雪,面色有些绯红。
苏映雪吓得酒都醒了三分,不妙啊,这场景大大的不妙啊。
她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秦大哥,这个是我做的……荷包……送、送给——”沈铃音结结巴巴,垂着脑袋。
一旁吐完的赵延玦突然从边上窜出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锦盒,取出来,放在自己眼底看了几眼,又转过头瞪着苏映雪,面似寒冰:“秦东家,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沈铃音皱眉道,伸手想要抢过自己的荷包,“还给我!”
“沈大小姐,你这个荷包本王很喜欢,本王笑纳了。”
“赵延玦,这不是给你的,快还给本小姐!”沈铃音心头恼怒,手中长鞭一甩,鞭子卷住了荷包,正待收回,赵延玦突然出手如电,抓住那根鞭子。
“沈铃音,你竟然为了一个低贱的商人抽本王!”赵延玦心头怒火中烧,猛然用力,那鞭子就从沈铃音手中脱手而出。
“赵延玦,你凭什么辱没他人,你整日游手好闲,只知流连烟花之地,饮酒作乐,一事无成,你、你连秦大哥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沈铃音双目通红,好像一只愤怒的小兽,狠狠地瞪着赵延玦。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映雪捂着额头,天呐,这叫什么事啊,她想起方才听赵延玦说得那些话,还没有想到沈铃音身上,现在一看,都不用猜了,赵延玦分明早已经对沈铃音情根深种。
赵延玦怒极反笑,他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情,猛然上前几步,一只手揽住沈铃音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然而在众人的抽气声中,两个人的嘴唇亲密地贴在了一起。
“哇——”
围观的吃瓜群众惊呼出声。
“啪——”沈铃音清醒过来,猛得推开赵延玦,一个耳光过去。
“赵延玦,你混蛋!”
沈铃音转身跑了。
第二日,风流王爷赵延玦强吻丞相亲妹沈铃音的传闻传遍了整个京城,酒楼茶馆,大街小巷都在暗议此事,不得不说无论是古达还是现代,民众永远是喜欢看热闹,议论八卦的,翎王赵延玦风流无双,平素喜爱醉卧美人膝也就罢了,竟然招惹奸相的亲妹妹,还被人当众打了一个耳光呢!
听说翎王和佞相素来关系要好,这次估计要决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