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沈沛白忍不住唇角上扬,怀安等人也纷纷忍俊不禁,他家夫人杀伤力实在太强,附近的有不少人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起来。
“你说谁呢,小兔崽——”那人气得跳脚,抬头与苏映雪打了一个照面,顿时被对面容貌所震,后面的话亦在消失在唇边。
苏映雪也看清对方的容貌,一副色迷心窍的纨绔子弟模样,身旁还有两个个穿着粉衣的少女,少女的眼中放光,花痴相盯着沈沛白,他们身后带个两个穿着单衣的力士,肌肉蓬勃,似要挣脱出衣袍而出。
纨绔子弟本想要勾搭调戏苏映雪一番,却见她身旁站着一个俊逸出众,貌比潘安宋玉之流的男子,那男子还牵着女子的手,威压十足,冷冷地睨视着自己,他忍不住倒退了半步。
“胸无点墨之辈,说三句都嫌多,不猜灯谜别挡财道。”苏映雪淡淡道。
“你……”纨绔子弟见对方穿着猜测应该是商户,换了一副面孔,“你是谁家小娘子,可知我是何人!”
苏映雪却真如她先前所说,不再理他,转头看向灯谜:“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一个灯谜,不知有没有人能猜出来,一只黑狗,不叫不吼,猜一字。”
弦月低头想了想,连忙抢着回答:“我知道,是默字。”
苏映雪摸了摸她的脑袋:“弦月真聪明。”
怀安在一旁嘲讽道:“连狗都知道安静,为什么有人就不会安静猜谜呢?”
那纨绔子弟在一旁大怒道:“你狗奴才,你骂谁是狗!?”
他伸出手,对着离得最近的怀安扇了一个耳光,谁料怀安扭身一转,在他肩膀和后背一点,那纨绔子弟顿时摔了一个狗吃屎。
少女顿时齐齐惊叫,跑上来将那纨绔子弟扶起来:“表兄,你没事吧?”
两个力士怒吼一声上前,朝着苏映雪的方向冲过来,先是几拳想要将沈沛白揍开,然后手法娴熟将苏映雪抢过去,这动作似乎做了几百遍似的。
然而这次却栽了跟头,拳头只堪堪伸出几寸,就被边上一个丫鬟截下,对方袖中滑出一把寸长的铁尺,铁拳似豆腐,被那凌厉的铁尺逼得倒退几步。
“住手!”怀剑冰冷的剑鞘架在那纨绔子弟的脖颈之上。
那两个力士慌忙停手,纨绔子弟惊叫了一声:“我爹可是顺天府尹,你们当街行凶,等会我就派人把你们通通抓起来,关进大牢!”
苏映雪在后面啧了一下,顺天府尹?那还是个老熟人,这种不作死就不会死,就算自己找死,还要拉着亲爹一起死的精神,苏映雪尤其敬佩。
沈沛白寒着脸,声音比屋顶积雪还要冷上几分:“噢?尤昆林的好儿子。”
尤公子心中微凛,心中隐约有一丝不安。
半个时辰之后,尤昆林火急火燎从北城跑到了南城,差点没喘过气来听说自己的儿子被歹人挟持,对方不仅张扬嚣张,还指明要见他,他领着一群手持棍棒的衙役闯入一个挤满了围观人群的茶馆中。
挺直腰背,摆出父母官的威严来,进了大堂大喝一声:“何人敢挟持我儿,敢在京缁重地,枉顾皇法,如此胆大包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环顾,先是将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见他跪在地上脸颊红肿,不犹气得心肝疼,他这老来得子,自己还舍不得打呢,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打!
然后视线转向靠窗的,被一众小二围着的一桌,此刻恰好小二摆好糕点和酒水退了下去,露出了坐在后面之人的面孔。
容貌崖岸高峻,气若岳峙渊渟,眼前之人毅然是丞相大人。
尤昆林一下子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下、下官,参见相、相爷。”
坐在一旁充作证人的书生一哆嗦,塞入口中的糕点,掉到了桌子上。
跟过来围观热闹的群众顿时惊得掉了下巴,什么!这正义凌然的公子竟然是那个奸佞丞相,确定不是拿错话本吗?对面这个看起来跟狗官似的才是丞相吧!!
跪在边上的尤公子已经抖如筛糠,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沈沛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尤昆林,道:“尤大人,令公子当街行刺本相,还想将本相夫人抢走,真是好大的狗胆。”
尤昆林顿时满头冷汗:“相爷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啊,犬子虽有些顽劣,但是绝非为非作歹之辈。”
尤公子立马喊冤道:“爹,我冤枉,这位相爷夫人先是骂我是屎,又骂我是狗,我只是想教训一下他的仆从而已——”
“闭嘴!”尤昆林气得心肝都疼了,眼角瞄到了丫鬟下人挡着的一桌,那后面应该就是相爷夫人吧,这位相府夫人乃苏太师之嫡女,才貌双全,连长公主都对她颇为赞赏,听说相爷对她一见钟情,还求皇上赐婚,不仅仅是破了立誓不娶的誓言,还为她遣散了侍妾,对她极为宠爱。
如此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学士之女,如何会说如此粗鄙之语?而自己这个儿子却是个好色之辈,平常看到貌美的姑娘都要调戏一番,一定是这逆子看到人家相爷夫人貌美……
这逆子!老子还有三个月就要致仕了,就不能给老子安分一点吗,尤昆林越想越气,恨不得拿起板子,亲自给他打上几十板!
想到这里,尤昆林就抢过一旁衙役手中拿着的水火棍,对准那尤公子就是一顿揍:“相爷,如此逆子,下官只有亲自教训,还望能平息相爷和夫人的怒火。”
说罢一辊落在尤公子的背上,把他打得在地上打滚哭嚎:“爹,孩儿知错……”
“大人,你可不能随便乱打啊——”一旁的衙役连忙拉扯住尤昆林。
一个要打边上的拦着,围观的百姓活生生看了一处好戏,看得津津有味的,这可比那戏台之上的话本好看多了。
“行了。”沈沛白冷声道,他看了一眼月色,如此良辰美景,好心情怎能费与此般糟心事情之上。
“人你带回去,以后若还敢此般行事,本相决不轻饶!”
“多谢相爷,下官定会好生管教!”尤昆林道谢完,又压着尤公子来磕头谢罪,然后飞快里领着人离开了茶馆,只有那两个少女临行之前还颇为依依不舍,百般回眸。
人群中的百姓倒是面面相觑,甚至一脸没有看够的表情,这样就完了?不是说得罪佞相的人,轻则百般欺辱,重则丢官抄家,最严重的全家问斩吗?
莫不是还有后招?
但是看这沈相一派凌然正气的面容,似乎是真得原谅了不长眼的尤公子。
一直如坐针毡的书生腾地站起来,茶馆内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聚集到他身上,他立刻变得结结巴巴道:“多、多谢丞相、丞相大人为草民出头,如、如若无事,草民、草民先行告退……”
苏映雪道:“等等。”
书生停下脚步,不知道这位为自己仗义执言的相爷夫人想要做什么,却是不敢抬头看相爷夫人的容颜,方才无意间隔着人群映着烛火看了一眼,觉得相爷夫人若天仙下凡,不似人间女子。
苏映雪原本还想要猜灯谜,现在这么多人围观,却不是不便了,也只能怪自己多管闲事。
她开口道:“我观公子的丹青极妙,所以想要出钱向公子购买几幅,不知道你可以愿意。”
她方才看这书生的画,画技十分精湛,一勾一画,饱含灵韵,又极善点睛之妙,所以才忍不住开口想要给他解围。
那书生突然被夸耀,脸涨得通红,连忙摆手道:“小生的书画不值钱,夫人若是喜欢,我可以赠送给夫人几幅。”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茶馆内冷了几分,那丞相大人的面容与霜无异,视线宛如实质,如冰雪一般朝着自己的面击打而来。
“夫、夫人再此稍带片刻,小生马上回去给夫人送过来。”
书生也顾不上是不是失礼,转身往外跑去,不到半刻钟他抱着五六个画卷过来,苏映雪让弦月按照半两一副的价格买了下来,一开始书生不想收银子,后来推脱了一会,见丞相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只好收下银子转头离去。
苏映雪看着画卷喜滋滋的,没有看到沈沛白的脸色黑若锅底。
“屹之,你看这观音图,工笔精细,栩栩如生,这起码得画上半个月,而且你看这观音的眼神,悲怜世人,是整幅画的点睛之笔……”
她有预感这书生一定会成丹青大家,以后等他出名了,自己这几幅画就价值千金了。
沈沛白冷着脸道:“弦月,你把画收起来。”
拉过苏映雪的手道:“夫人,你不是还想要游街吗?”
他对这画嫌弃若斯,还比不上他家夫人的,他心中打定主意,等会回去之后就把这些画对到库房最底下,以作压箱之用。
苏映雪丝毫没有察觉沈沛白的想法,走过去拉住了沈沛白的手往外走去,那些围观群众看似散了,却还没有走远,一边装模作样的看着摊子上的物件,一边偷看着沈沛白和他的夫人。
苏映雪低声道:“屹之,我没有想到你平日出门都是这般引人注目,只怪你生得如此风华绝代,若非娶了我,岂非掷果盈车,水泄不通。”
沈沛白淡然道:“自是比不上秦东家的秀色可餐,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