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齐不以为意,觉得他爹之言就太有些危言耸听了,不过是个被拔了毛的山鸡,难道他还会来刺杀他不成,哼他可是皇后亲弟弟,若是敢来,定要将宴海楼给一锅端了不可。
薛太傅气不打一出来,强调道:“今日我跟你说的话,你给塞进脑子里,若敢漏了一个字,我就把你送回泉州去!”
薛齐心中虽然对秦修极为憎恨,但是见他父亲发怒,不敢不答应。
两日后,秦昌交了二两银子,以作药费陪给薛齐,从大牢中接出了老五,好在秦昌托人照拂,尤昆林也不敢动用私刑,只是饿了老五几餐。
苏映雪松了一口气,手里拿着沈沛白给他的菜单,心中琢磨是不是要给他弄个满汉全席上去,又转念一想,要是办得太豪华,被人参用度超限怎么办,还是低调一些吧,她想得头都大了,想不明白为何沈沛白非要让她这开火锅店的老板来办寿诞呢,难道他喜欢吃火锅?
那她完全可以交秘方上去让丞相府的大厨自己做嘛,为什么非要让她上呢,苏映雪想不明白,就将那菜单往案上一丢,罢了,反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想吧,大不了自己出点银子,设一个奖项,让大家集思广益。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望月道。
苏映雪讶然:“什么?”
“小姐之前不是让奴婢打探一下工部侍郎的长子和中奉大夫吗。”
苏映雪差些就把这事忘了,问道:“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工部侍郎长子刘寿兴,虽是嫡子,但是在家中却不受重视,因为他的父亲宠爱姨娘,就差没把他娘的正妻之位给废了,而刘寿行极其愚笨,考了五六回科举之,每一回都是名落孙山,连三甲都进不去,最后听说不准备考了,工部侍郎给他丢了一个铺子,让他经营生意去了。
而中奉大夫牛万峰却是虽然官居四品,但是此人家中却是贫穷,而且为人很是抠门,他的第一位夫人死后,他本来想姨太扶正的,结果那姨太嫌弃他太抠门,卷了钱财跟情夫跑了,此后牛万峰就没有娶妻,也不知道是因为为情所困呢,还是舍不得礼金呢。
望月极为愤慨:“小姐,这哪是替你选夫婿,这简直就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就是,这大夫人好生恶毒的心肠,小姐身为太师嫡长女,若是嫁了这等夫婿,岂非被人耻笑!”弦月手中还捧着一本千字文,此刻也不看了,替苏映雪想主意,“小姐,您一定得把这事禀告给老夫人,让她替你做主!”
苏映雪心中早有打算,她回府之后一直对大夫人极为顺从,倒未曾吃到什么暗亏,但是她不敢放松一丝警惕,因为大夫人对自己下了两次毒,很有可能一个不注意就第三次了,吃了上辈子的暗亏,苏映雪已有一个万全的脱身主意,她已经托秦叔看好了可靠的人选,到时候出嫁后之后轻轻松松摆脱身份,自是随意潇洒。
只不过老夫人那头应该靠不住,这些年自己在别院内过着什么日子,她心中应该很明白,苏映雪有一种感觉,老夫人看似对自己不错,实际上却非那种骨子里的疼爱,又或者说这个老夫人谁也不疼爱,她唯一在乎的是自己,别人过得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
苏映雪想到了袁氏,她若是把罗嬷嬷的供词交给袁氏……不,袁氏只能做锦上添花,无法雪中送炭,她的性格注定了她无法挑大梁,所以如何让大夫人对她下手才是最为关键的,只有众目睽睽之下,大夫人对她出手,她才能揭露大夫人所犯下的恶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其实可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从老六手里讨点药,给大夫人下点毒,但那不是苏映雪的作风,而且她心中还有疑惑未解,当年丁月收到苏正阳的书信后早产,究竟是否别有隐情?而丁月的身份如今又成了她心中的另一个谜团。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在別庄书房隔层里发现的那本无字册子,难道那册子就是郝冲要找的东西?那册子仍然放在秦昌那里,她或许可以研究下其中是否藏着奥妙。
一个丫鬟穿过花团锦簇的花园,走到凉亭下,朝坐在凉亭中的贵妇人道:“大夫人,凝芸求见。”
“大夫人!”凝芸行礼。
“怎么遭,快一个月才想起来要跟我禀报?”大夫人视若无睹,她的目光落在身前放着一盆碧莲上,几朵碗口大小的莲花浮在水面上,墨绿的水叶子点缀着水波,煞是好看。
凝芸连忙跪在地上求饶,满脸惧怕:“求大夫人开恩,让我和玉容回来伺候夫人吧。”
大夫人眯起眼睛,跪在眼前的这个丫鬟是她上个月派过去伺候苏映雪的,本以为两个丫鬟能收拾了苏映雪,却不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仅没有任何传信,两个人就好像失去了联系一般,大夫人派了人过去查看,过去的人也没有找到她们俩,问其他丫鬟也含糊其辞,她心中盛怒,觉得这两个丫鬟一定是背叛了自己,谁料此刻,凝芸居然是这等反应。
“大夫人,凝芸和玉容过去之后,大小姐一直让奴婢二人在后园开垦田地,撒播种子,做一些下等仆人做的活,您看看奴婢的手——”凝芸怕大夫人不高兴,伸出手来,娇嫩的掌心中长了好几个血泡,她不是不想早些跟大夫人告状,而是弦月吩咐下来的活她们需要一刻不停才能在夜晚来临之时做好,如果做不好等待她们就只有两个馒头。
大夫人眸中震怒,开口道:“她竟然如此肆意妄为?”
凝芸眸中含泪,哽咽道:“求大夫人让奴婢回来伺候您吧,只要不在大小姐的院子,奴婢什么都愿意干。”
大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素灵:“素灵,你带她下去吧,她既然不愿待在大小姐的院子,就让她去马厩喂马。”
凝芸原本以为大夫人会帮自己,谁料得竟是送她去马厩,马厩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下人干得是最脏最臭的活,不仅月银少,而且大部分都是粗笨的男人,自己若是过去,那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大夫人,奴婢不愿去马厩!”凝芸猜不透为何大夫人一言不发就要送自己去马厩,心中愤怒又惶恐,“不知奴婢做错了何事,大夫人要惩罚奴婢!”
大夫人没有开口,素灵开口道:“为婢者,不为主子分忧解难也就罢了,还敢过来给大夫人添恼,大夫人如此栽培你,你却不知满足,需要你来教夫人做事吗?”
“……大夫人,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回去继续打探消息。”凝芸一边磕头一边道。
“来人,把她带走。”素灵击了击掌,两面护院冒了出来。
“大夫人——”凝芸被拖了下去。
“大夫人,凝芸这丫头并非如此愚笨之人,看来听雪阁的那位确实不简单。”素灵小心翼翼看了闭目沉思的大夫人一眼,又继续道,“前几日奴婢派去的人回来了,说罗嬷嬷的两个儿子都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您说……大小姐是不是知道下毒之事了?”
大夫人睁开双目,脸色有些难看,她这一月给苏映雪吃了几次暗亏,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又或者每日请安之时都晾她半个时辰,对方却似乎毫不脾气,不仅对自己言听计从,跟让她惊讶得是,几回下来,苏映雪丝毫没有吃亏,自己的行为却是引起了苏正阳的不满。
她想起苏映雪进府之后,苏正阳表明上对苏映雪不看重,背地里却给她送布匹送银子,还送她去学堂,让她不得不怀疑苏映雪是不是背地里是不是做了讨苏正阳欢心之事。
而且罗嬷嬷下毒两次都没有毒死她,自己反倒进了监狱中,如此她的两个儿子不知所踪,那个背叛了苏映雪的丫头也死了,大夫人不得不开始怀疑,苏映雪是不是知道了下毒之事。
一个原本懦弱无能,只知哭泣的孩子,却能无声无息收拾了两个她调教出来的丫鬟,她的表象只能是伪装的,她派过去的两个丫头正是她投石问路的棋子,如今心中怀疑将成真,让大夫人又惊又怒。
“大夫人?”素灵见大夫人没有回答,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中兀自惶恐。
“你说得对,是我小瞧了这个丫头。”大夫人回过神,眸中闪过一丝阴霾,“你把二小姐叫过来,那个蠢笨的丫鬟是指望不上了。”
“是,大夫人。”
转眼苏映雪进太师府已经一月有余,这一个月中苏映雪每日都去谨学堂中听学,表现得十分平庸,态度却是温和有礼,让人丝毫挑不出差错,苏碧云几次找她麻烦,都被她四两拨千斤给熄了火气,苏秋露待她却更加亲密,每有好吃的东西定会送过来一份,不露痕迹地朝着苏映雪展示着自己在太师府的地位和苏正阳对她的疼爱。
这一日乌云滚滚,转眼间倾盆大雨而下,不巧得是赶上了谨学居放学的时间,一时间所有嫡女千金都只能留在学堂之中,等着大雨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