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一着不慎,被那暗器射中了手臂,痛呼了一声。
怀剑原本想要跳湖去追,此刻也顾不上了,连忙走过去问:“怎么了,那暗器吗,没有毒吧?”
怀安将袖子扯了下来,用内功将那枚银针逼出体内,那银针戏如发丝,就算再戳两下也没有任何的血液,怀安动了动手臂,感觉半个手臂麻了,他欲哭无语道:“好像有毒……”
怀剑将剑收入剑鞘,冷静道:“没事,大人的血能解百毒。”
然后他转头看了湖面一眼,湖面已经恢复到以往的平静,他知道此刻下水再也追不上郝冲,就抬腿往了一个方向,然而怀安却站在原地不动。
“走啊。”
怀安满脸害怕道:“我怕我一走动,血液会顺着经脉扩散,要是还没有找到大人,就毒发攻心怎么办。”
怀剑看他健气十足,实在不像是中了毒的模样,无奈之下只好走过去伏下身子。
怀安跳了上去:“快点走,别误了大人的大事。”
怀剑提起轻功,很快二人就消失在树影之后。
而此时,苏映雪正趴在大黑的身上,大黑跑起路来虽然快,但是它震动性实在是太强,并不是一辆好的交通工具。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被鱼竿钓上来的鱼,在空中忽上忽上忽左忽右,整个人被甩来甩去,而且途中还不断有树枝抽中自己。
半个时辰前,空山子正准备将她送下山,刚出洞穴就发现有几个黑衣人,空山子轻功不错,但是武功却很是一般,勉强对上两个人打了几招,一见打不过就让大黑背起苏映雪就跑。
于是大黑背着苏映雪,然后嘴里叼着一个熊崽子,空山子一手拎着一个,一路狂奔,空山子对空空谷极为熟悉,很快那几个黑衣人远远甩在身后。
“哎呀,真是累死老头子了。”空山子停了下来,“别跑了,应该追不上来了。”
苏映雪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在一片黑暗之中,摸了一个石头坐下休息。
方才的月色能识路,现在天色却一下子黑了下来,苏映雪甚至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太清了。
空山子面不红气不喘,手里还拎着那两只熊崽,也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空山子的身手远远没有他表现那般平庸,除了丢两包毒粉之外,几乎没有跟那几个黑衣人动手,还是大黑比较勇猛,拼着被砍一刀,将其中一个人拍下了山崖。但是他为什么不出手,苏映雪却没有开口问,空山子救了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如今自己毫发无损,有没有出手又有何关系?
苏映雪正想要开口说话,突然空山子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然而苏映雪却毫无反应。
空山子将手中那两只熊崽放下,然后将苏映雪扶到一个树丛后,透过茂密的树枝,空山子看到一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腿,朝着这边走来。
“大人小心!”外面传来的惊呼声,然后是大黑吼叫的声音。
外面有三个黑衣人,却跟赫连冲的手下不一样,那几个人身形比起赫连冲一伙人要矮一些,领头人稍微高一点,手中拿着一把剑,此刻剑已经出鞘,出招凌厉,一下子对准了大黑的脖子。
空山子急忙冲了出去,冲着那群人撒了一把褐色的浓烟。
“这什么味道啊!”先前说话的人连连后退。
领头的人却屏住了呼吸,手中之剑去势不停,空山子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了一个树枝,内力灌溉之下,那柔软的树枝竟然抵挡住了削铁如泥的宝剑。
那领头的黑衣人身形不退,反而向前了一步,手中之剑灵活地就好像有生命一般,一挑一刺,将空山子逼退了几步。
“咦?”空山子突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抬头看着那个领头之人,“独孤三剑是你什么人?”
没有等他回答,空山子一边接招一边道:“去势缓急,虚虚实实,身形如松,长剑如鹤——”
黑衣人剑势一缓,停了下来,眸色讶然:“你是什么人,如何知道青松心法?”
苏映雪却是一惊,因为她已经听出来这个人的声音是谁,心中有些茫然失措,他为什么会在此地?这时候肩膀传来了一阵剧痛,她垂头看了一眼,方才为了抓住大黑,肩膀上的伤口裂开了,她摸了摸肩膀,感觉手上黏糊糊的。
突然她的手停住了,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沈沛白停下来后,他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的看着眼前这个打扮的跟野人似的老头,不知道为何他会跟大人认识。
空山子丢下树枝,抚了抚胡须:“我是谁不重要,你是独孤那小子的徒弟?”
能把前武林盟主叫成小子的人……
沈沛白收起手中之剑,躬身行了一个礼:“聂无梵门下弟子白裴,参见师叔祖。”
空山子惊讶道:“什么你是聂无梵的徒弟?一天到晚钻研药理的小子,能教出这么犀利的徒弟?”
然后他又道:“别叫我师叔祖,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沈沛白却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下去,因为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没有进门派,他也是听说二十年门派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因为空山子错信他人,引狼入室,害死了门中几个弟子,其中之一就是空山子最为要好的师弟,空山子犯下大错之后心中愤怒,自我逐出师门后,替门派中人报仇之后,就再也没有回门派。
空山子又问道:“你小子不会跟那群人抓人的是一伙的吧?”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是沈沛白却眼前一亮,开口道:“师叔祖,你可曾见到一个女子。”
空山子微眯起眼睛:“什么女子,你媳妇?漂亮吗?”
然后苏映雪昏迷之前,听到沈沛白说道。
“是我心仪之人。”
……
苏映雪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黑得可怕,一丝光亮也无。
她的手指动了动,然后身边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醒了?”
苏映雪吓了一跳,沈沛白,沈沛白怎么会在她房间里?然后她想起来自己应该还在空空谷呢,而沈沛白不知怎么的,也出现在了空空谷。
苏映雪挣扎着起身,沈沛白的手却突然伸了过来,双手轻柔地按在她的手臂上:“别动,你的伤口裂开了,才换的药。”
“哦……多谢……”苏映雪只好又躺了回去,然后她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公子你是何人,空山子老前辈人呢?”
无论沈沛白是因为什么原因在此地,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假装不认识沈沛白,因为她现在这个身份与沈沛白不过偶遇了两三次,加起来也说几句话,而她被人掳走,名声和清誉已然是毁的差不多了,如此她就更加不想跟沈沛白有什么牵扯。
然而等了一会,没有人回答她,苏映雪只好又开口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们在何处?”
站在床边的沈沛白倏然脸色一沉,他死死盯着苏映雪,那双从一开始就一直虚无放空的双眸。
好半天,苏映雪才听到了沈沛白的回答:“我们已经离开空空谷,如今在林阳城内一个客栈中,在下是空山子的徒孙,师叔祖他老人家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
难怪觉得没有那股熊洞独有的气味,空山子藏在洞穴中,那床不知道多少年没晒的床褥,又粗糙又难闻,上面还有几个熊爪的印记,身下床褥却是极为柔软,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苏映雪转了个身,背对着沈沛白道:“多谢空山子前辈的关心,我已经没什么大碍,请回吧。”
身后却没了声响,沈沛白仍然站在她的身后,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苏映雪快要睡去,终于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苏映雪已经无力去想沈沛白的事情,此刻,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她听到外面传来了有些吵杂的声音,有小二在招呼着客人,也有酒壶和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那些声音她平常不怎么注意,但是此刻她的听觉却是十分的敏锐,就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内力深厚的高手一般,那些细微的声响被敏感的耳朵察觉到。
黑暗之中,苏映雪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很快的,她听到了空山子的声音。
“你这娃娃,眼睛看不见也不说一声,难道还要等它没法治了不成?”空山子说话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然后他走进去,看了一下她的眼睛,又把了一次脉,道:“应该是之前你的脑袋被石头砸到的缘故,我只能看一些外伤, 这内伤还是去找其他大夫瞧瞧。”
临走的时候他好生宽慰了苏映雪一番。
过了一会,苏映雪又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是我。”沈沛白的声音传来,“我给你拿了一些吃的。”
苏映雪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她却是不动,道:“多谢这位公子,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