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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默契配合

1

钟离派克四处寻找蓝云梦没有结果,他沮丧地回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他先去了服务总台。

蓝云梦怯生生地借机观望着四周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每时每刻她都期望出现奇迹,甚至幻想钟离派克在大厅里突然出现,她一定会无所顾及地冲上前拥抱他。她想象着或是表白或是大哭一场。就在她登记的时候,服务小姐说,钟离派克先生来了。

蓝云梦转过身去,竟然惊愣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张开嘴说不出话,浑身哆嗦起来。是他。“天哪,我可找到你了。”

“你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我很好。”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钟离派克觉得她木木地呆愣了。

“天哪,你还活着?”说着,她奋不顾身地扑进了钟离派克的怀抱,因为他觉得不可能,没有思想准备,没有想到她会突如其来地那么冲动。她的双手往下滑,双腿跪在了地上,抽泣地浑身耸动,几乎要昏厥了。仿佛大难不死,分别多年的亲人,寻找了多年却意外地重逢。

蓝云梦仍然浑身哆嗦地说,“你,你,真的是你吗?”

“没错,我是钟离派克。快起来。让人看见多不好。”说着他就抱起了她。

“我不管,你抱紧我呀。”蓝云梦急得跺着脚。

很久很久,蓝云梦才松开手,她恢复了理智,她渐渐地镇定下来,又迅速离开一段距离,左右看着他,笑了。

蓝云梦拉住他,伸手去摸他的头,他躲着。“让我看看?”

“没事了。”

“我摸摸?”

“没关系,我挺好。”说着他拉住她的手,“很抱歉,我没能很好地保护你,也辜负了你东哥的嘱托。”说着,递给她香巾纸。示意她擦去眼泪。

“哦,你们认识?”

“我们在执行特殊任务。”

“哦,不怪你的,那是个意外。”

“我认为不是意外。”

“哦,你是说有预谋的绑架。为了得到什么?”

钟离派克深深地点点头,目光慈善地望着她,好像有太多的话要说,一时又不知说什么。他一直担心她的安全,更关心的是她怎么逃出来的。

“见到你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可是,我的一切都让他们弄走了,那里面有林教授的科研项目资料。”

“放心吧,我为你想好了,他们领走的是我的包。”

“怎么?你给调包了?为什么?”

“你一出现就有盯梢你了,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哦,我的天哪。”说完,她放声大笑起来,“我差点把林教授的东西给丢了。我太自私了。”说着,泪珠儿又在眼里转动起来。

“你没有做错。如果是我也会选择妥协的。”

“真的,他们逼迫我,我只好……”

“你放心,他们领的是我的包。”钟离派克又把一叠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来擦着眼泪和鼻涕。“你呀,真是可爱的小姑娘。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

“是真的?”

“你的包仍然存在那里。”

“太谢谢你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

蓝云梦跟着钟离派克突然走进这一家如此高档的大酒店,的确让她有点儿不知所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铺着红色地毯,音乐喷泉,磨得锃亮的大理石庭柱,大厅深处酒吧台上镶着金框的古色古香的镜子,灯光耀眼的缀着五颜六色的亮纸,人造宝石的枝状吊灯,还有漂亮的女士以及风流的男人。

客人们身着华贵的晚礼服,以及她们白净的颈项、修长的手指和手腕上戴着的大钻石折射出的耀眼光芒,就像一部五彩缤纷的电影在放映,却又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当钟离派克挽起她的手臂时,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睁着眼睛做了一个白日梦呢。但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消失,音乐仍在回荡,耀眼的光线仍从各处反射着,真像身临其境般地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别看了,跟我走吧。我为你弄到了一个向阳的房间。恰巧我们赶上了这样的旅游旺季。”钟离派克想挽着她去乘电梯,但蓝云梦却站着不挪步。

“我们换一家饭店好吗?”她悄声说,“我怕”我们在这里太引人注目了。”

“没关系,有我哪。”钟离派克朝着服务生挥起手,侍者走过来拉走箱子。“你与众不同,引人注目是因为你漂亮呀。”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是真实的感觉。那你自己说呢。请吧。”钟离派克又做了个手势,“在这里会让你如愿的,不都是一些外国人嘛,其他还有什么呀。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从娘胎里走出来,最终都要走进墓地,占地不足两平米的地方。可是在这段人生的整个过程中,就是所谓的生活。这不该使你感到困惑。这里的这些人,有幸能过上他们所向往的生活,大部分人是靠自己的智慧力量,而小部分人则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有钱而已。还有的人捞偏门,走私、贩毒、绑架、倒卖军火等等。其实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对于有的人伸手就可以抓到,对于……哦,快进房间打扮吧,穿上一件晚礼服,稍施脂粉口红,嘴角挂上自信的微笑,再加上昂首阔步,做出傲然不可接亲近的样子,那你就更有吸引力了。这样,一个来自中国的蓝云梦小姐,与这些各国的游客也就区别开来了。但最好打扮的与他们接近点,有利于我们进行工作。”

“你想把我怎样?”

“更加引人注目。”

蓝云梦淡然一笑,“我可不想成为焦点。”

“再过一会儿,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知道菩提岛流传的信条吗?在我的围墙之内,一切幸运都属于我。从你的房间望出去,你就能看到这儿的一切了。你的房间是606号。但愿我们六六大顺。”钟离派克笑着说。

“六六大顺?你替我找到林教授才能大顺呢?”

“好的,我会尽快寻找他的。”

2

微微发出嗡嗡声的电梯送他们上了16楼。一名侍者拉开门,把他们让进了房间。钟离派克扶在房门上,让蓝云梦先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很特殊的房间,各种家具上镶嵌着金线条,床上挂着绢纱和丝绸制成的罗帐,宽大的折页门外,是一个大阳台。站在阳台上你可以尽情地眺望蔚蓝色的大海。天高地阔尽收眼底。

“怎么样,还满意吧?”钟离派克在蓝云梦的耳边轻声地说。

“还好。”她点点头,双手按住心口,放下挎包走上了阳台。

菩提岛在蓝云梦眼前展开了美丽的画卷,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出了万家灯火,水的右侧,庄严的寺院微微闪亮,那是菩提岛最具童话色彩的一座寺院。远处,在密如星云的一大片灯光下,就是著名的礁湖海岸和蓝色海滨。如果在暮色里,高大建筑物的长影清晰地映衬在蒙蒙的夜空中。很少有人知道,在那壮丽的大墙后面,隐藏着可怖的景象,那里曾经是菩提岛的原始森林。风光无限。

“太美了。”蓝云梦喃喃自语地说,身子倚在阳台的不锈钢的栏杆上,“风景如画,人间仙境,这就是菩提岛?令人陶醉,永远迷恋呀。”

此刻,她转过身来。发现房间里只留下了她一个人。钟离派克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地离去。“他可真行,不说话就走了。”她心里掠过一丝不快。

蓝云梦自己打开手提包后,她决定冲冲凉。在浴室里那面比墙面小不了多少的镜子里,她看见了自己的脸有些苍白,满面倦容。这使她想起刚发生的一件事,为何来到菩提岛,又如何碰上了像谜一样令人捉摸不定的钟离派克,和他巧遇,住进了这家酒店,成了一个富翁的女儿似的。为什么要我打扮的与众不同?他真的是帮助我?钟离派克,身材魁梧,模样英俊,可能他欣赏美国演员格里高利·派克吧?所以自己也启用这样的名字?

蓝云梦匆匆穿上衣服,回到宽敞、华丽的房间,又像在机场那时一样迷茫了。一个老问题又冒出来立刻占据了她的脑海,压倒了菩提岛之夜迷人的吸引力,林教授去哪里了?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我是在寻找你呀我的教授先生,您在哪里呀。泪水又一次滚落下来。

此时此刻,蓝云梦对这个问题仍然无法回答,也根本无法想象情况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她希望林教授只不过是被一桩偶然的小事耽搁了,她幻想到明天早晨,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从而使疑团和忧虑顿时烟消云散,一切都将真相大白。人们围着林教授捧腹大笑,并和他握手拥抱,由衷地祝贺曾造成她内心冲击的种种忧虑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成为过去。当然,她更希望林教授说出她渴望已久的心里话,我爱你……我也爱你。

蓝云梦强迫自己相信,今天的经历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而且明天就能得到证实。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情绪稍稍得到了放松,但是胃里却感到了一阵撕心的刺痛。

“啊,我的天哪,我饿极了。”她想,将近40个小时胃里没进任何吃东西了。要是现在能在餐厅里,我简直会从我所见到的第一位服务员手里抢过装满食品的托盘来。

蓝云梦又跑回浴室梳理头发,她正在欣赏着自己,却因此没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敲门声更响了,她惊讶地赶紧回到房间,高声问,“哪位?请进。”

一名女侍者走进门来,没说话先鞠一躬。

她的手臂上搭着一件华丽的晚礼服。一名女服务员跟在她身后向蓝云梦点点头,她圆圆的脸庞埋在一头乌黑的鬈发里,笑容满面。

“你好,小姐。”她用英语称呼蓝云梦,又很不标准地说起了一句泰语,“我能为你服务非常高兴,你需要什么可随时跟我说,欢迎来到我们美丽的菩提岛,愿你在泰国旅游愉快。”

“谢谢。”

3

审慎了良久,蓝云梦才从侍者手臂上取过衣服,像托着一件贵重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床上。这是一件白色的丝质连衣裙,上面还绣着淡淡的花朵儿。

“你们弄错了吧?”蓝云梦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件十分华丽的晚礼服,“这不是我要的。你们一定是送错了房间?我怎么可以穿这个呀?”

“啊,不,小姐。”女服务员把侍者推出房间,随手带上了门,“我叫爱丽亚,新加坡人。小姐,钟离先生交待,让我来照顾你的。”

“这衣服是怎么回事?”蓝云梦问道。

“是他为你订购的。”爱丽亚说。

“你说的是谁让他订购的?”

“钟离先生。”爱丽亚嫣然一笑,“他半小时后在楼下酒吧等你。我得赶紧走了,小姐。我已经告诉你了。”

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副经理办公室里,钟离派克正与酒店的副总经理面对面地站着。这位瘦小的新加坡人身穿工作服,脚上的黑色皮鞋雪亮,打扮得十分庄重。他彬彬有礼地前倾身子,好像随时准备充当一名训练有素的服务员。

“先生坚持要我来你这儿?对酒店有特别不满意的地方?实在对不起了,先生,要是你没事儿,我还忙着哩。”

“我再寻找一个人。”钟离派克轻声地说,口气却很坚决。

“你说什么?”这个副总经理瞪大了眼睛瞅着钟离派克。不,他不像是喝醉了,他想。钟离派克是本店的常客,每年都至少来店一次,但我们从来没有见他醉过酒。他是对香格里拉很有感情的老客户了,为人和气,从不像有些客人那样会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五年来从未对本店的服务有过任何的不满。可今天,啊,天哪,他是怎么啦?

“是的,我要找一个人。”钟离派克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先生请说吧,您找哪一位?”这位新加坡人不停地眨着眼,“我能给你帮忙吗?”

“我要找林鹤鸣教授,他是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来的一位年轻的科学家。”

“你是说找林教授呀?”副经理松了一口气,“哎呀,我当你找谁呢?林鹤鸣先生就住在本店。我完全可以满足你的要求。我可以给你打电话,我看到过他。”

“是嘛?那太好了。”

“先生应该相信我说的话。”

“天哪。”钟离派克上前一步,也不征求新加坡人的意见,就把他手里旅客登记簿抽走了。

“嗨,钟离先生,这是本店的机密。”副经理急得叫了起来,想从他手里夺回登记簿,但钟离派克闪身躲开他,迅速后退了几步。

“住在你店里的客人都已经失踪了,你这本子还保什么密。真是扯淡。”

“本店的客人从来没有失踪过的记录?新加坡人像受到了侮辱似的大嚷起来,“你回来,我告诉你。林教授出去了。他已经预付了房费,说是过几天仍然要来住的,我们还一直为他保留着房间呢?你,你觉得这里边还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吗?”

“是的,这件事太奇怪了,经理先生。我马上会向你解释的。”钟离派克边说边往前翻看登记簿,终于找到了林教授的住宿登记,“噢,这里写着,林教授的房间号1404。这是电话预订的。”

“蓝云梦小姐的房间没有预订吗?”

“没有呀。那位小姐不是你亲自陪着来的吗?你是我们的老客户,也是老朋友了,她不用预订也能入住。我们对你另眼相待。”

“看到了吧,这就是疑点,”蓝云梦是林教授让她来菩提岛的,她是他的助手。“你想想,要是有人请谁从中国专程前来菩提岛,能不为他预订房间吗?”

“这倒不太可能,钟离先生。”

“不可能,但现在我却遇上了!”

“说不定做学问的人有时是会忘记一切从实际出发的一些小事情的。”

“尊敬的经理先生?一包香烟可以忘记,一个大活人总不会被忘记吧。何况是一位漂亮的小姐,还带着他正等着用的重要资料。这件事,总之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头!”

副经理伸出手来,“这登记簿可以还给我们了吧?这一切都会搞清楚的,我们一定配合你。钟离先生你尽管放心好了。”

4

钟离派克把登记薄递给他。新加坡人连忙接过来往腋下一夹紧紧护住,好像害怕被钟离派克再次抢走似的。冷漠片刻,他说,“请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但此事请你不要向任何人声张。你明白吗?”

“明白。副经理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我当然要避免一切有损本店信誉的事情发生。钟离先生,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但愿你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钟离派克走近窗户,望着外面寂静无声而又喧哗的海滨之夜。他陷入了沉思。

房门在他背后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钟离派克额头抵着窗玻璃在沉思着。今晚自他认识蓝云梦之后,短短几个小时的所见所闻,又从他眼前一幕幕闪现,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近情理。如果确实是林教授把他的助手从滨海叫来菩提岛,那么他就根本不可能不声不响地离开菩提岛,而且一走就是好几天?他总不至于把一个只身来此的姑娘扔下不管,任她无人陪伴,没有住处,没有带太多的费用,又不做任何说明和安排吧。这件事肯定有点儿不对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打乱甚至是破坏了林教授的计划,以至使他连通个消息都办不到。林教授呀,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不发电子邮件呢?

钟离派克的脑海里翻腾着,许多往事历历在目,一一浮现。

钟离派克是个正直的中国人,倘若你怀疑他帮助蓝云梦极力寻找林教授的话,那么他是想到了五年前失踪的妻子,他甚至隐隐感觉,林教授与他失踪的妻子的案件有着某种联系。甚至是一个团伙干的。他下意识地联想,心中隐隐感觉一种压力突然袭来。

钟离派克觉得事有蹊跷,情况十分可疑,否则就不会引起这一连串的混乱。是不是有人心怀鬼胎故意把蓝云梦骗到菩提岛呢?这位林教授为人如何?她认识这位教授有多久了?怎么会当上他的助手的?林教授从何处获得那么大一笔经费?以支持他那昂贵的科研工作,运转他的实验室,还有支付员工的工资?他是不是表面上虽已不再当医生而只是一个埋头科研的学者,但背地里却接受某个集团财力上的支持?如果是,躲在这幕后的会是哪些人呢?问题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在钟离派克的脑海里翻腾着。渐渐地,一个可怕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林教授很可发生了意外的变故,卷入了一场蓄谋已久阴谋和陷阱之中。这样的怀疑虽然担心又可怕,但是令他渐渐从纷乱中理出了一些头绪。他猛地从窗口转身走回房内,抓起电话,叫接线员马上接通1606号房间。

钟离派克耐心等着房间里的人接电话。爱丽亚正在房间里给蓝云梦的晚礼服缝纽扣。听见电话铃响,她急着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请问,你找哪一位?”

“我找蓝云梦小姐?”

“噢,请稍等。先生。”

蓝云梦接过电话。但她三句话不离怎么给她买了件晚礼服的事,钟离派克不得不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想问你一件小事情。你在林教授身边工作有多久了?快告诉我?”

“这与你有关系吗?”

“别开玩笑,快告诉我?”

“不到三年吧。不过早就认识。”

“还不到三年?那么你是怎么到他那儿工作的呢?”

“怎么?林教授出什么事了吗?”蓝云梦一惊,浑身紧张起来。

“不,没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在原工作单位辞了职,后来到处找工作,一个朋友认识林先生,就介绍我去他那儿帮忙了。怎么,有什么不妥嘛?你对他有什么意见?”

钟离派克摇摇头,蓝云梦的回答,与他设想中即将形成的完整情景并不大相付,他的思路又一次被打乱了。他很焦虑。莫名其妙的焦虑。

“林教授有经常外出旅行的习惯吗?”

“没有。在我与他工作的这几年内,几乎没有见他外出过,他一心搞研究。我记得跟你说过?他去过美国一次。”

“哦,再问一个问题。他怎么会有钱办一家私人科研所呢?”

“他很富有呀。他从美国那里得到过一大笔奖学金,后来还转让了一项专利。此外,他的科研所也做专业鉴定以及药物检验与分析,在这上头,林教授也有颇为丰厚的赢利。总之,他很有钱,但不是现在,现在他把所有积蓄都投入进去了。”

“哦……如今他一贫如洗。”

5

钟离派克摇摇头,几乎失去了再问下去的信心。这些情况同他的猜想、推断相差很远呀。他想,我所选择的澄清问题的思路看来并不高明。我还做不成一个合格的高级侦探吧?但是,这位林教授的情况,看来并无可疑之处,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明明白白的,清清楚楚的。可是,他怎么突然就变了卦呢?甚至把自己的助手都忘的一干二净了。联系到海滨上被袭击一事,他觉得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喂、喂、喂,是不是林教授出什么事啦?无论如何你要跟我说实话。”蓝云梦焦急地追问着,声音显得冲动、颤抖。

“没有,一点没事。你放心。”钟离派克不知所措地点燃了一支烟,“我问这些,只是想从中为你的老师不合逻辑的做法找点可信赖的理由罢了。但我现在已经明白,我的猜想一定是错了,真抱歉。我们现在距离揭开谜底可能更远了。不过你不必担忧,我们一会儿在大厅见,那好,一会儿见。”

钟离派克挂上电话,心情不安地在房间里踱着。他苦苦地思索着,从在站台上同她说话时起,也许就已开始了我的一次奇遇。但谁又能料想,事情竟然变得如此错综复杂,如此奇怪,甚至如此糟糕。

在钟离派克的人生经历中,菩提岛这个地方曾经给他带来过一次灾难,但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在这座美丽如画的海滨城市里,除了一个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为什么他每年都要来到菩提岛,并坐船去那些默默无闻的悬崖周围转,在远离祖国到异国的海滨城市谋生的同时,他迷恋菩提岛上的秀丽风光,甚至远离旅游喧闹区。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其中的缘故。今天,他又回忆起了往事,一切历历在目,像是刚刚发生,好像他正随着租乘的游船停留在那座豪华的香格里拉大酒店跟前,抬头观看着那墙面别具一格的装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钟离派克咬咬嘴唇,难道美丽的菩提岛又一次令人伤心,又一次同我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而且又是与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有关?

钟离派克停住了脚步,站在窗前凝视着楼外,把目光从远处收回,他知道林教授住的是14楼1404号房间,他想,在他的房间里,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很难想象林教授莫名其妙地外出旅行时,会把他所有的东西全部带走。如果我的猜想正确,问题就有可能迎刃而解了。对,那就这么办,握紧的拳头在空中一轮,钟离派克主意已定。

钟离派克下了决心后,他乘电梯下行,来到了富丽堂皇的14楼。这是大楼的主层,全酒店价格最昂贵的房间和套间都在这里,还有总统套间和大理石浴池。过道里铺着来自中国新疆手工编织的红色纯毛地毯,像棉花一样吸去了每一步脚步声。整个楼面很寂静。

在林教授房间跟前,钟离派克停住步,回头观望了一下。没有人。尽管知道房间里不会有人,但出于小心,他还是先敲了敲门。又朝走廊两头望了望后,他按下了门把。不出所料,门轻轻地开了。里面的第二道门同样也没上锁。他迅速掩身潜入黑洞洞的大套间,回身轻轻关好两道门,打开了灯。房间里的设施豪华得简直难以想象,也许只有菲律宾前总统马科斯才能拥有过那样奢侈,但钟离派克现在对此毫无兴趣。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印度香料味与酸味儿。通往阳台的大落地窗前,挂着厚实的丝绒窗幔。床上的被子显得挺凌乱,林教授的睡衣随意地叠放在床单上,茶具上的烟灰缸里半下烟蒂,这一切似乎表明,林教授随时都可能回来,并将随时更衣就寝。

钟离派克迅速拉开柜门。里边的衣架上,整齐地挂着几件上衣,一旁的几格隔板上,有条不紊地堆放着衬衣、内衣和手巾,另几格里还摆着鞋袜,旁边的浴室里还有香皂、牙刷、牙膏、剃须刀等用具。这儿就是一个豪华的卧室。各种设施准备的齐全。林教授就在这儿?人呢?他上哪儿去了?出门旅游了?不可能。他的出差是有目的的,他不会轻易地浪费时间,他一定被什么事儿纠缠住了。

钟离派克细心地察看着,当他反复观察后,他想,几乎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表明,这套豪华套间的客人已经出门旅行。林教授一定还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内。他不会走多远。他不可远离,那怕面对死亡他也不会轻易地离开,因为他知道蓝云梦会来找他,根据他的性格与为人以及他对科学的热爱,他不会背信弃义的,也不是不讲信誉之人。他的失约一定有着无能为力的原因,他没有如期见到蓝云梦他不焦急吗?我想是的。

钟离派克把整个房间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又一遍,他想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他的推断,他不敢往坏处想,可他又不得不想。

林教授真的被人绑架了。联系到自己被无故的打晕,难道说还不明白吗?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神情显得十分懊恼。

钟离派克虽然这样做了判断,但他又怀疑自己的判断,他心里又急又有点儿紧张,他坐下来又站起来,他决定再进一步观察一下烟灰缸,那里面有一支被人吸过的美国生产万宝路香烟头,写字台靠墙的一侧,立着还有没被打开过的箱子,旁边的废纸篓里,扔了半篓子的信封和揉皱了的信纸。这倒也怪了,他想着,一边在写字台前的椅子里坐了下来。所有的房间每天都要由清洁工打扫两次,烟灰缸和废纸无疑也会被倒干净,单从凌乱的被子和床上放着的睡衣看,已能说明在酒店的夜班职工开始工作之前,曾有人进入过这个房间,更何况烟灰缸里还有吸剩下的一截烟头,废纸篓里还有那么多的废纸!

可以断定,在早班清洁工打扫过房间之后,已经有人来过这个房间。难道是林教授本人?如果是他的话,那他怎么又没去海滨接他的助手蓝云梦?他现在又去哪里了?酒店副经理不是说他出门旅行去了吗?要是他真的又回了酒店,他们肯定会注意到他的。而且,如果那件睡衣已叠放在床上三五天了的话,那些吸剩下的卷烟和半篓子废纸,却可以肯定是今天留下来的。毫无疑问,这里一定有什么文章。

钟离派克把废纸拿上写字台,倒出了里边的东西。他拣起一个信封,又展开一张揉皱了的信纸反复看着,信纸上只有随手写的一些笔记,许多都是他一点看不懂的一串串数字、化学分子式和化验报告。它们为什么会被揉皱、抛弃,他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白的解释,也许是因为计算错了?信封也都是用过的,写的大多都是寄往中国滨海的地址。还有苏丽娜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另外还画了一条小鱼在水里游着。这条小鱼象征着什么呢?他思索着……

6

钟离派克将一大堆废纸即将清理完毕时,他发现了一个贴着泰国邮票的信封,写着的收信人就是林教授。翻过信封一看,他腾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弯腰凑近灯光,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写在背面的地址。“啊,真是难以置信!”他惊喜地自语,信封在他的手里抖动。他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两眼呆望着发信地址。“这究竟说明什么呢?”

他掐了掐两眉之间,以期缓解一下使自己紧张的神经,他长吁一口大气,看见信封上写着的发信人和地址是,侯一莽,菩提岛,香格里拉别墅。

又是侯一莽,钟离派克想,他闭上了眼睛。这侯一莽同林教授有何关系?这两个人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联系呢?只知道侯一莽投资兴建的这座豪华的酒店,他究竟干什么?他还不是十分清楚。

钟离派克把废纸塞回篓子,迟疑片刻后,把那只信封也扔了进去,他站在灭了灯的房间门口,随后就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房间。出门前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然后拉开一道门缝朝外面看了看,观察了一阵子,随后走出门来。走了一段,心跳才平稳下来。

钟离派克想,在我之前,也有人像我这样离开了这个房间,是侯一莽吗?他来这里干什么呀?他是总经理,他在暗处操作着什么吧?

钟离派克还肩负着一项重要的任务,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不会暴露身份,正如曹为东一样,他们都在执行着特殊任务。不过,他的第一感觉,就猜测侯一莽不是一个干合法生意的商人?

侯一莽拥有偌大的企业集团,亚洲经济危机却对于他无动于衷,他的眼睛充满敌视与傲慢,让人感觉他的微笑背后的真实,暗藏着什么?他的笑容也让人感觉不自在。

虽然,他只是怀疑,但是,钟离派克的感觉却没有错,五年前他就怀疑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凶手。根据掌握的各种情报来分析,侯一莽很可能与国际犯罪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他就直接参与了犯罪活动。

钟离派克觉得不能再犹豫了,于是他乘着电梯来到前大厅,还没来得及走出酒店,他就高声呼唤船家了。

门卫被他搞得不知所措。他心急火燎地推开旋转门冲出去,犹如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引起大厅的服务人员一片唏嘘。他看见前面小码头上停着一条小船,顾不得它正在晃动,纵身就跳了上去。“快快,快开船。”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希望那条船立刻飞起来。

钟离派克干什么事儿都给人有点儿风风火火的感觉。也许特殊的职业养成了特殊性格。也许你迟疑一分钟,敌人可能就会从你身边逃走。你争取一分钟可能就接近成功了一步。

他们保护好人的同时,就是防止让坏人、犯罪分子继续犯罪。把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同时也在履行自己神圣的职责。保持冷静、机智、勇敢、果断、灵活,这是作为一个服务于特殊行业的人的基本素质。他深深懂得自己职责的神圣与伟大。时刻把祖国利益放在第一位。做一个合格的中国刑警。他要深入虎穴,见机行事。

7

林鹤鸣浮想联翩,难以控制自己的激动,这次来到菩提岛将成为人生中的一个重大转折点?莫非终将获得幸福与爱情。莫非获得经济援助,实现多年理想而大展宏图,研制出这种药物来,实现我把人类从白血病癌的痛苦中解救出来的愿望?莫非经历了种种精神折磨之后,我们终于赢来“金榜题名时。坦道骑骏马。高帆遇顺风。啊,洞房花烛夜。”这是人生最美的享受了。尽管林鹤鸣苦苦等了十年,他也一定会充满信心地等下去的。那怕海枯石烂。

林教授仰身靠在椅背上,头靠着垫子,伴着客机一阵剧烈的震动,飞机在降落,他被惊动了。异国大地,热带风光,飞机在缓缓降落,当飞机停稳后,舷梯靠上了机舱。他走出机舱通过边境检查后,他急去换车。这时有人举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接中国来的林鹤鸣先生。”

侯一莽看见林教授走了过来,早就迎候在那儿的侯一莽挥动着一大束鲜花疾步迎了上去。尽管分别多年,但凭他的敏感与敏锐目光,林教授刚跨上舷梯向四下环顾时,侯一莽一眼就认出了他。

“林教授。”侯一莽高声呼唤,连扶带拉把林教授接下了舷梯。“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

两个人互相握着手,一阵寒暄之后,像老朋友似的并肩走着。

“苏丽娜在那儿?带我去见她。”林鹤鸣有点儿急不可耐要求见苏丽娜。

“不,你刚下飞机,应该休息休息再去见她。你放心,我做事向来讲义气。”

林教授微笑着摇摇头。侯一莽把话拦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都认真观察了一下对方,迅速而仔细地打量着。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将决定他们的合作是否能够成功。是否按着自己的意愿实现理想呢?他很担心苏丽娜。

林鹤鸣感觉侯一莽还是瘦瘦的,个子中等偏高,今年四十八九了吧?只是他长了一副鹰鼻鹞眼的,此人不善。脸上倒有几分光亮,像是涂着一层油。一头刚刚染过的黑发,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珠,给人一种有些厌恶而不是亲近的感觉,此刻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一惊一愣的,然后用他假装的笑容掩饰过去。

林鹤鸣断定他有一定心脏病,他想,他一定在饮食和性生活方面也不大节制,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他也许能给人以信任感。但是,他的目光似乎总是在窥视着什么,既不像女人的眼神也不像警察的目光,不过,这也许是所有的生意人惯有的眼神吧?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林教授困惑了。在美国求学期间林鹤鸣就不喜欢和他交往,总觉得他好搬弄是非。比他高一年级,他自称是校友,又是建筑公司、医药公司的总裁。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呢?这种人天性就是聪明。

“鹤鸣,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我想,你见了她一定非常惊喜。”侯一莽无不得意地说。

“谢谢还想着我。”林教授把花束放在座位后面,接过话头说,“你那封令我充满了希望的信,我收到了。我得好谢谢你侯先生。”

“哎呀。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客气了,合作成功我们不仅仅成为亿万富翁,那简直是天下第一。你来到泰国的时候还是一个小人物,说不定明天的你呀。就成为中外驰名的大科学家了。”

“侯先生,你还是那么好大喜功?看来你的脾气是改变不了了?”

“我现在跟你坐在一起,感觉这个世界没有我办不到的事儿。”

“哦,但愿如此吧。”

林教授对侯一莽的话语有点儿反感,他不想评价他,只是对他随声附和,不去深究。他想,像他这样的经商者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十多年不见了,他现在具体干什么,只听说他移民日本,后来又到泰国搞建筑还兼职做药物生意。还主持一家美国的分公司,经济上有一定的实力,林教授也是想与苏丽娜旧梦重逢之际来个借鸡生蛋。借助一下侯一莽的经济实力。

他俩像老朋友似的走过了通道,顺利地通过了海关检查,来到了停候在机场大楼前的一辆美国产的林肯轿车跟前。车里跳出一位身穿花衬衫,留着短发的黑瘦男人,他将正在吸着的雪茄烟架在手上,露出了笑容。侯一莽向林教授介绍说,“这位是皮特·杰费森先生,本公司的美方代表。我没欺骗你吧,我们把各方人士都给林教授请来了!”

“你好?”皮特·杰费森问候到,“叫我皮特好了。”

“你好皮特。”

林教授握住他那只冰冷的手,感觉像解剖台上的一个标本,整个人像是刚从药液里捞出来的一具僵尸。

“谢谢。”皮特真心诚意地回答道,但声音有点儿不自然,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于是他们上了林肯轿车,快速地向菩提岛驶去。一路上,皮特·杰费森只顾开车,只有侯一莽一人在同林教授聊天。他谈到了他的跨国公司。林教授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知道它在美国德克萨斯州达拉斯市。他赞美已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泰国乡镇,赞美菩提岛,赞美女人、菩提岛的夜色。菩提岛不仅是泰国最大的岛屿,也被世人称赞是泰国南部的世外桃源,那里有亚洲最美丽海滩。菩提岛的周围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小岛、钟乳石洞、天然洞窟等自然景观,沿岸的海水清澈湛蓝,海底世界更是美不胜收。

8

香格里拉大酒店很有气魄,典型的东方建筑模式,门前是一片若大的广场,周围摆设着铁树和矮小的椰子树盆景,有三面旗帜迎风招展,中间是五星红旗,左右是美国国旗和泰国国旗。旗杆是一根根不锈钢的材料制作的,下面便是台阶,停泊着许多船只,船只也是装饰的很有特色。

“林教授,今晚是否能参加一个小小的聚会?您作为我们邀请来的客人,我们想把你介绍给更多的人。颜世阔教授也将光临此地。”

“颜教授?”林教授听说过颜世阔的名字,立即收回了眺望景色的目光,侧脸看了看侯一莽。“颜世阔是个外科大夫?”林教授盯着侯一莽问了一句,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改变了他对情况的最初设想。如果颜教授真能光临,那就意味着学院医药界对他这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的研究成果产生了浓厚兴趣,有颜教授的认可,就等于打开了临床试验的广阔前景。

侯一莽注意到林教授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葡萄酒。“教授感到惊讶吗?你是我很尊敬的教授呀。”

“你也出乎我的意料。”林鹤鸣坦率地说。

“教授等着瞧吧,惊讶的事儿还在后头呢?”皮特不冷不热地说,重新发动了机器。白色的摩托艇向着香格里拉大酒店方向驶去。

林教授把目光伸向远方,他感觉此刻在曼谷的所有中国人当中,他是最幸运的一个人。他有一种要飞翔的感觉。能够结识外科名医颜教授,他与业内所有的名人一样,并不欣赏绕弯子而喜欢直来直去。他向林教授伸出看似老人般瘦削、苍白的手,有力地与林鹤鸣一握,拧起眉毛看着他问,“你就是那位传奇人物?听说你已经找到了治疗白血癌症的金钥匙?”

“不,我只是希望将来我们面对白血癌症患者不再束手无策。”林鹤鸣说。

“我们没有束手无策,年轻人。”颜教授用手拍了拍林鹤鸣的肩膀,“我们已经有了十分精湛的手术治疗和多种多样的放射治疗技术。不过你的独特的见解将让世界震惊。真是后生可畏呀。”

“不,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那么多人死于各种癌症,尤其白血癌症患者,这还仅仅是中国统计的数字。如果全世界认真统计一下,那么会更令人吃惊了。”

“这么说,你真的有了灵丹妙药?”

“可以这么说,教授先生。”

“多大量?”颜教授紧追不舍地问道。

“有几毫克试剂足矣。”

“哎,你是想治疗一只老鼠吧?”颜教授不以为然地说。

“不,威力相当大,就这足够上万人立刻毙命的了。”

颜教授一惊,然后就沉默了。但从他的神色上可以看出,他对林鹤鸣所说的话并不是十分相信。侯一莽和皮特·杰费森站在他的身旁不出声,只有几毫克,够悬的。侯一莽惊愣地想。我倒没有早一点儿问问他到底带来了多少,这是我的一个严重失误。几毫克对我们够用吗?他从皮特的眼神中看出了疑问,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得向你学习学习。”颜教授又一次用手轻轻拍了拍林教授的肩,“请你后天到我的医院来。我的癌症研究部里,有一只小白兔子已经传染了。你……”

林鹤鸣说,“动物试验我已做过无数次了。”

颜教授摸了摸下巴,“你以为呢,我会让你做人体试验吗?”

他不客气地说了一句,掉头就走开了。真是一个倔强的老头子。

林教授、侯一莽、皮特·杰费森他们瞅着颜世阔匆忙离去的背影,直到他走进香格里拉大酒店内摆着许多盆棕榈树的大厅,消失在人群中。

“我们就要成功了。”侯一莽有点儿欣喜若狂地说,“你是第一个被允许进入他的研究中心的外国人。你将受到特殊关怀。我亲爱的皮特先生。”

“为什么只带了那么一点点药剂呀,教授先生?”皮特·杰费森问道。

“足够了。这些药如果不加稀释,就可以将数万人置于死地。”

“果然如此。”侯一莽和皮特·杰费森两人对视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笑容。

“走,我们去酒吧喝一杯。再过几分钟,我们公司的化学总工程师司马路远先生就要到了。他从美利坚飞来,大概再有两小时的功夫。”

“从美国飞来?”

“对。那儿有我们的一家药物研究所,司马路远在所里研制成功新型人造材料,确切地说,是一种人造纤维,但和纯纤维已难以区分。”

侯一莽笑着他把林鹤鸣教授领进了一间酒吧。

皮特·杰费森默默地跟在后面,他还在想,0.8毫克就能杀伤几万人?那么80毫克又该有多大的威力呢?胜过原子弹氢弹吗?哦,天哪,真是不可想象。

皮特·杰费森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一阵冷颤,他要了一杯加冰块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他也是为了稳定一下剧烈的心跳。

“请坐吧,林先生。”侯一莽说。

“林教授,我一直敬仰你。”

“但愿你站在正义的一边。别冲昏了头脑。”

“一个科学家的良知我还是有的。今天我是特意来请教的。”

“不敢当。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你们想得到的东西。必须是真诚的态度。”

“哦。”皮特·杰费森听了林鹤鸣的话一时惊愣了。他不知道林教授为什么那么敌视他。

“请吧林教授。”侯一莽要带林鹤鸣去地下室。“我们那儿有……”

“请慢,侯先生,我要见苏丽娜小姐?”

“哦,可以,请放心,我会安排的。难道你不相信我?”

“你会安排的?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你尽管放心,你的就是你的,别人谁也争不去。”

“侯先生,最好我马上就见她。”林鹤鸣可能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触角都警觉起来。他的神经绷紧了,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我又没有事先通知她。他们想干什么?林教授暗自思忖。

“这好说吗?”侯一莽笑了,他装腔作势地说,“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的情人。”

“请你告诉我,她在那儿?”

“在一家条件特别好的医院里。”

“她得了什么病?她为什么要找你?”

“林教授,你问我怎么知道?这只能问你自己。别急吗,你们见了面,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的。”

林鹤鸣还想说什么,侯一莽打了响指,“你们林教授带路。”

于是两年轻人,一左一右把林鹤鸣夹在了中间,并且异口同声地说,“林教授,您请。”

林鹤鸣瞅着他,“侯一莽,你这是什么意思?”

侯一莽笑了,“他们是专职为你提供服务的,你到了一个陌生环境不认路,那就由他们带路。你需要什么,尽管指使他们去干。”

林鹤鸣狐疑地跟在他们缓慢地走,每走一步他都感觉侯一莽的目光在紧紧盯着他,而且阴森,冰冷,心里感觉莫名的空虚。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向侯一莽,“侯一莽,我得考察一下你的公司,不管是合作还是投资,你得有这个实力?”

侯一莽听了大笑起来,“没问题,没有实力我邀请你来干什么?我拥有上亿资产。你随便考察,你需要什么我都提供给你。”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9

侯一莽回到他的办公室,想起和林鹤鸣交往的情景,他笑了。他想告诉他,他是善良而正直的科学工作者,而对于商场的生意,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欺诈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不同的生存目的,为了利益哪一个不卑鄙呢?那时候我之所以屡遭不幸和暗算,那是因为没有学会卑鄙,现在我有足够的条件卑鄙了,这叫以牙还牙、以毒攻毒。

侯一莽陷入了情感困境,他托着一份孤独,漫无边际地幻想着。他的心病也加重了。至今仍无法相信,他为什么一个人执意得到这项发明?可他完全懂得他创造的价值。

亲爱的,你不会有事的。你将会在我的保护下,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生活。等到我们真正建立自由自主的王国,我相信,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凌辱了。

因为你是英雄,你是知道的。你身上的能量。他脸上浮现的不是微笑。而一个野心勃勃男人凶悍神情。

侯一莽摇头,并且是像最寻常的人们那样垂下了双眼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他看见自己的那双手在颤抖,他仿佛把她揽进他的臂弯里,托起了她并吻了她,使他感觉甜美也感觉幸福。他闭上双眼感觉着她的手指柔软,并听见了她在耳畔向他低语,我会帮你的,我们会很幸福。

当侯一莽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若大的床上。旁边还有两名医生,好像刚刚给他检查完了病情,他们并没有说什么,然后笑了笑就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躺在这里,他对这里的感觉没有任何记忆。

侯一莽的右侧有一张空床,好像有人轮换和他相伴,朦胧中感觉像是她的身影,然而,太阳出来后,他感觉泪水在流着,而他心目中的她永远离他而去了,她去寻找宽大的胸膛赤裸的肌腱,光滑曲折的皮肤上散发出汗腥味儿,她说扑上去投入那种男人的怀抱感觉安全。然而,正常男人的诉求对于他,这一切竟然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侯一莽想尽千方百计留下林鹤鸣。而他总是那么倔强地不肯合作,于是他开始对他尊敬而是试探。每一次都是令他吃惊的回答,他本想以优雅的姿态告诉林教授,来到他身旁并不是因为追求利益窃取他的发明,而是真诚合作的建议,一句话,接近你林教授。如果我们配合默契,也许我们将成为很好的生意人、合伙人。然后,轻而易举地拥有雄厚的资金。不管世界多么复杂,我们却能非常单纯地生活。非常幸福地生活。

侯一莽轻视他重情不看利,他不再感觉恐慌了。他的左手握住他的右手,让自己觉得安全、心安神定。他相信自己的花言巧语,以国家的名义以民族利益为名。他会相信的。

我的财神,你快快清醒吧。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情,默默不语地互相凝视着,因为一本万利的生意,因为金钱可以挣脱所有的禁锢,就连幸福也会在空气中跳动飞舞。陶醉了,肢体与肢体交流的非常细腻,就像侯一莽拥抱他的情人,旋转的衣裙显示着女性最为优雅的魅力。似乎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他的所爱,这对于精力充沛的老板,冒险的人生,总幻想在艰难险阻中创造奇迹人生。

他久久地凝视着玻璃窗,凝视他尽显在他面前的梦境。他再次兴奋了。哦,是他。是我。现在是我们,那么成功后只有我。那些震颤着身体与内心的话语,那些激动与天真的幻想,那些铭心刻骨的往事,一起涌现侯一莽的脑海。

世界上有他那么大公无私人吗?他总说报效祖国,那么他为什么把资料带来泰国,他也有成为他自己的发明,从而获得巨额金钱物欲望啊。

一切以利益为轴心,那要分类分析,区别对待。如果说我的利益就是希望得到你的发明。当然,我所做的一切,你会有自己的评估。

侯一莽转过身,清脆地大笑起来。有些非同寻常的危险事物一闪而过,胜利了,但他怕转瞬而逝,让他忧心如焚,担心受怕。

侯一莽独自面对这一切时,享受和回忆的狂妄,低吟浅诉,依靠着他的臂力,如同游在水中,他用双臂环绕了他的身体,当他感受到炸开似的巨大震颤,宛如自己随同他一起献身,当事实终于出现的时候,他呼喊了出来。

当侯一莽觉得已经歇息得恢复了体力,有精神时,他想继续思考着命运。他慢慢坐起来,他看见了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不能这样下去。生活还得继续,路还得走,努力为自己的梦想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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