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槐和刺槐、国槐
对槐花的深刻印象,源于上初中时校园一隅的刺槐。后来去过一次母校,刺槐树无影无踪,想必多年前就被砍掉了,只依稀记得我同一个叫阳的女生当年携手徜徉在白色花海里的怡然。那时,刺槐随处可见,香气浓郁,不觉得稀奇。
多年来,并未想起过槐花,似乎也没再见过那一簇簇白花。直到去年初夏论坛里有文友写到槐花,我才分清了记忆里的槐花是刺槐,北京的街头处处是国槐。
早秋,坐上接站的旅游车,从车窗望出,昆明一些人行道上星星点灯似的黄色小花刹那间打动了我,我装得漫不经心地问导游,那是什么花啊?她答:黄槐啊。顿时,今春在洪江下乡时马路边再遇的洁白水嫩、清香扑鼻的刺槐,某年盛夏在北方街头一树树淡黄米粒状、似乎嗅不到香味的国槐,铺天盖地涌上心头——仅仅因着它们都叫槐花?
这才懂得除了刺槐和国槐,还有更鲜艳的槐花,叫黄槐。停靠的就餐点没有黄槐。问,什么地方可以近距离接触它?司机答曰,马上去世博园,该有。我这才安下心来。去了世博园,果真碰到黄槐。记得,是在那个刻有“天涯”字样石头的展馆里。又见那触目惊心的黄,心下仍是一喜。趁无人注意,我偷摘下一朵黄花,犹如当年我在北方街头弯腰捡起国槐花一样。那小小的国槐花已经干枯在我的旧工作证里,花仍在,时光没法倒流。这朵黄槐可否还夹在我的钱夹里?即便再见,恐怕已是真正的昨日黄花了。
金桂和四季桂、木樨
才依依不舍地告别黄槐,一股熟悉的香味迎面扑来,是桂花。桂花又名木樨。“桂花”字眼稍显俗气,“木樨”显得书卷气浓,这都丝毫不影响我喜欢着桂花。放眼望去,到处是四季桂,便望也不再望一眼,跟去年去一医院寻花一样,我仍循着香,在中国园附近,寻到很大一株金桂树。
谁都知道,圆月里,据说有一株长了千百年的桂花树,与它相伴的有嫦娥、玉兔还有吴刚。所以我一向来盼望着桂花长在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上,而不喜它散落在花坛里;我喜欢在每年农历八月里与它不期而遇,而不喜欢它一年四季飘着似有似无的清香。记得网上曾介绍过丹桂和金桂的区别,我自认为在世博园里遇到的这株桂花,当是金桂了。虽然人常说“丹桂飘香”,我是不会滥用这个词语的,我至今也以为自己尚未真正见过丹桂。
金桂是淡黄的米粒状花儿,没有黄槐那样明艳,却比黄槐幽香。
许是这个秋来得太早,我竟然没有心理准备迎接桂花的到来。上月才应约把一篇写桂花的旧文发在当地的晚报,没想到时隔半月,竟然与它在昆明相逢。我说过今年一定去看它,它却早早在世博园里恭候我多时了吧?
世博园是云南游的第一站,园里美景太多,眼花缭乱,回来不过几日,便逐渐淡忘,唯有那株金桂的暗香萦绕在我心里,不肯散去。估计又将是一辈子长长的念想了。
院子里有一棵移栽了几年却一直未曾飘香的桂花树,正对着我家厨房的大窗户。年年盼着它开花,年年是失望。估计因此才让我时时流连于别处的桂花树下吧?
真盼着某年开始,我可以端坐在明月高悬的秋夜窗下,让桂花香安然陪伴着我一年年老去,让念想过的那些桂花树,都不再是我今生魂牵梦绕的爱。
薰衣草和勿忘我
对薰衣草的了解,起源于本世纪初接触的一种精油品牌“森林雅舍”,据说薰衣草精油是一种百搭油,也是仅有的可以直接涂抹在脸上的几种精油之一,我熟悉它的气味,也常备。包括夏天用的花卉水也都是薰衣草的。这种花卉水的瓶子上有紫蓝色的花,故此乍见世博园花海里的那一片紫蓝,我便脱口而出:薰衣草。
写文章的此刻,却突然想起另一种花,是小时候看方舒拍的一部电影《勿忘我》,里面的花,好像也是紫蓝色的,自昆明返城的那个下午去逛花市,似是看到花海里的紫蓝了。那紫蓝当是“勿忘我”?当时我没想起,还当它是薰衣草。乃至在花市买香包时,挑来挑去的十几个,都是薰衣草味道的。薰衣草可以帮助睡眠,我闻惯了它的味道,自是分外喜欢。心里开始犯糊涂,我没想到自己潜意识里竟然一直混淆了这两种花,只记得了它们相似的颜色。其实她们的外形就不一样,虽然都秀丽小巧,但勿忘我的紫蓝色的花瓣环抱着一圈半含半露的黄蕊,薰衣草明显纤弱些;勿忘我无香,薰衣草香味馥郁别致;但它们代表的花语都跟爱有关:薰衣草是花语是等待爱,“勿忘我”可以顾名思义,花语是永恒的爱。
紫是高贵浪漫的象征,蓝色代表安静忧郁,两种颜色混合,犹如两种气质的综合,那就是极致轻柔的美。在紫蓝色的花海里徜徉,仿佛人也变得高贵安静起来,至少那一刻,心里充满了自恋和不容侵犯。这些年眼里只有薰衣草,淡忘了少年时代的“勿忘我”,是否只因从来不敢妄想着跟谁怯怯地道声“勿忘我”?一声声“勿忘我”,仿若该是前生里谁轻轻吟唱过的深情款款的诗句了。
即便是今生不能相忘的人、事,也终究只能当作早已忘却了吧?即使永远不会开口跟谁说出这三个字,倘若真有人终生未曾忘记我,又恰好我不曾完全遗忘他,寂寂老去的时候,心里也会偶尔想起那些紫蓝色的花儿罢?!薰衣草也好,勿忘我也罢,终究是那样动人的、灿烂过的颜色。
睡莲、萍蓬草和荷花
睡莲潜入我梦里,是几年前初夏在无锡的三国城。一个小小的池塘里娇柔地斗艳着五颜六色的小莲花,不用问,我猜想那便是朱晓琳唱过的《梦江南》里头的睡莲了。
只因那句“不知今宵是何时的明月,也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睡莲”,我的梦里便描绘过千百幅睡莲的模样。好在,终是在那年的水乡,初见。
因着那次初见,因着后来听过贾鹏芳的二胡曲《睡莲》,在某个清冷的冬夜,我有感写下那篇短文《初见》。我心里总是充溢着许多情结,睡莲始终是心里最柔软的一处。纵使在这几年,陆续在芙蓉楼、在农家乐,不止一次见过睡莲,都终究不是我记忆里的睡莲模样了。记忆里的睡莲永远是那年的初见。
初见,是寂寂岁月里暗自涌起的一汪永久的怀念,“初见即是收梢,不用惋惜,不要落泪。留得住初见时心花无涯的惊艳,才耐得住寂寞终老。”这是安意如《人生若只如初见》里的句子吧?
这次在昆明翠湖里见到的是另一种娇态可掬的“睡莲”,后来有人告诉我这叫萍蓬草,又名黄金莲,属睡莲科。照样是明亮的黄,花瓣却不同一般睡莲,甚至跟莲花都不沾边似的。红色的蕊,黄色的四瓣花,柔柔地似合未拢。绿色的叶光滑平整,浮在水面上,平静地衬着精致小巧的黄花。
江南的睡莲是梦里不曾挥去的颤栗,翠湖的睡莲则是心里点燃的一盏明灯。导游说睡莲是泰国的国花,我不禁对那个神秘的国度无限神往起来。
在翠湖的一隅,还发现一池荷。粉色的、白色的,都有。
印象中,家乡的荷早该残了,翠湖的荷尚翠生生地艳。和同事嬉戏在荷塘边,不断地拍照,却总是拍不出荷的别样神韵。想起在新建,那个艳阳高照的夏日午后,开满了粉红荷花的荷田。想起荷田周边的荷是任我们抚摸和拍照的,可当时的我,却隐隐在渴望着一池荷,而不是一田荷。
如今终于站在一池荷前,想近距离地拍张特写都很困难,荷花在池塘里(抑或叫湖里)懒懒地晒着太阳,让我们终是可望而不可及。隔断我们的不过是那池湖水——它在水中央,我在路旁。湖两边的林荫道前是闲坐的市民,有呆呆看荷的,有谈情说爱的。不知道有几个是我们这样匆匆而过的游客?
再往前走,终于瞅到了白莲,这是我今年第一次见到白色的荷。白莲正亭亭,周围的荷叶有些残败,有些正肥绿着。我拉近了相机的焦距才勉强拍到一张。看到白莲,就想起远在长沙的那个叫白莲的女子,想她与我三十多年的友情,想她去年跟团来云南时定然也来了翠湖,好像亦是夏季,当是这池荷开得最艳的时刻了吧?还想起文友淡淡风一行在张家界的荷园拍下的那张张美荷,想起名字里有“蓉”的淡淡风美女如今已北上京城求学,不知道在异乡逐渐萧瑟的秋风里可曾开始思乡?想起逝去几年了的那个叫莲的女子,我写过的那篇《莲》,仍然描绘不出我对她深深的思念……
翠湖的睡莲和荷,让我不由羡慕起春城的人们,在夏日渐行渐远时,他们尚能赏莲。
2009年9月16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