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来,王秀梅总有个习惯,就是站在家门口手搭凉棚向着远方眺望着。虽然她知道结局并不会因为她的执着而改变,可她还是乐此不疲,天天坚持,期待奇迹般出现在她眼前。接着,王秀梅还会自言自语,叨唠一些不为人知的话语。俗话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这话一点不假。王秀梅这一叨唠就是大半天,直到儿子孙子叫吃饭了,她才从刚才的梦幻之境中醒来,不情愿的回到家里。
娘,外面凉,别老是站在外面。年纪大了,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铁姑娘队长?
儿子王德平责怪着王秀梅。当年王秀梅在生产队曾经任过几年队长,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也算是风光旖旎了一阵子。
怎么了,嫌弃娘老了,不中用了?想当年……
好好好,娘没老,想当年100多斤的谷子挑在肩上,身如无物,健步如飞,好多年轻人都跟不上你呢。
王德平知道王秀梅的脾气,赶紧满脸堆笑着回答。
其实王德平早就知道,娘这心病自打他懂事起,他就发现了。虽然王秀梅平时很少在王德平面前提起过,也没有让王德平了解更多的信息,但他知道,娘太苦了,如今已近80的她,似乎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这也是她所期盼的,可这一切能实现吗?
查询的信息早早就发出去了,政府相关部门也给予很多的帮助,希望得到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可是没有,两年的时间过去了,一切还是那么平静,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王秀梅曾想自己过去看一下,可是,她年事已高,路途遥远不说,还要飘洋过海的,但她心有不愿,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企盼,不就是为了这个?可她又转念一想,万一找不到了,她更接受不了这个可怕的事实。与其挣扎,不如等待。可这等待,等待的日子真的是煎熬啊。
唉!王秀梅叹了一口气,一甲子的时间过去了,也许他是不在了。
她这话不知道在说给谁听,也许是在安慰自己的内心吧,借以放弃心中那份无望的企盼。
吃过中午饭,王秀梅却没了睡意。要是往常,中午小睡是她多年来形成的习惯,风雨无阻。这段时间来,她改变了这习惯,就算是躺在床上,她也毫无睡意。是的,人会因为某些事物而改变自己的。王秀梅走进卧室,床头柜里有件令她魂牵梦萦的东西,也就是这东西,让王秀梅每天手搭凉棚的习惯成了自然。
王秀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床头柜,也小心翼翼地从柜中拿出一件东西来。这是一双绣花鞋,古时候很流行的新娘子出嫁时穿的绣花鞋。红色的鞋面绣着一对鸳鸯戏水图,黑底红色面,很是好看的。虽然这双红色的绣花鞋已经退色,变成了黑红色的,可那鞋面的绣工,却依然如故地透析出当年手技的精湛和细腻。
王秀梅拿着红绣鞋发呆,搼在手心里,生怕突然丢失似的。从红绣鞋抚摸的痕迹看,这鞋子边缘的光滑程度,似乎是经过几十双手的长期抚摸,才有如此的光泽。红绣鞋的底部,也绣了4个繁体字:“等你回来”,左右脚各二字。虽然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字底的意思,还是可以一眼就看得一清二楚的。
“山桃红花满上头,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这是深藏在鞋里面的一首诗,王秀梅读过几年私塾,这首诗不知道是她写还是她珍藏的,反正所有的一切,正是她的内心表白。
王秀梅知道,或许这双红绣鞋将永远的沉入箱底,永无见光之日。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还会出现在某个人的手中,轻轻抚摸。可怜的是,自己有限的生命时间内,也许看不到这一切了。
或许一切都是自己在空想,她目前最担心的是,60年来的思念,将把她所有的怨恨,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