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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见钟情

一周的集中军训终于结束了,队里开始为上课做准备,三班被分配打扫教室。打扫完卫生,女孩们闲着无聊,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向下看风景。那时周星驰电影《唐伯虎点秋香》正风靡一时,对着陌生女孩喊美女是很流行的事情,不知是谁提议,大家开始冲着从楼下经过的男生齐声喊帅哥,待对方莫名其妙东张西望时,女孩们早已蹲下藏起来,只听嘻嘻哈哈笑声一片。

一个,两个,色女们屡试不爽,顿时来了兴致。这时,远远走来一个军装男生,身形高大,板寸头很是精神。冷若彤看着那个男生,玩心大发,悄声说:“大家注意了,我喊一二三咱们就喊帅哥。一、二、三!帅——”

“帅”字还没喊出口,那男孩已经走到楼下,冲着楼上大吼:“闭嘴!”

冷不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快的赶紧蹲下,待冷若彤反应过来,站着的就剩她一个人了。一帮没良心的家伙,她暗自骂着,正准备蹲下,冷不防看到那男孩的面庞,不由呆了。

男孩很帅,五官轮廓很深,剑眉星目,鼻梁挺拔,仿佛雕塑一般。此刻,他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玩味地看着冷若彤。

看着那张帅气的脸庞,冷若彤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傻呆呆地站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平时的伶牙俐齿消失得一干二净。直到罗雪在底下扯她的衣服,小声叫她蹲下,冷若彤才反应过来。

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又羞又恼,瞥了楼下那男孩一眼:“躲什么躲,怕他作甚!”说着,冲男孩做了个凶巴巴的表情,然后扭身进了教室。冷若彤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男生会在她四年的军校生涯中占据一个极为重要的地位,刻骨铭心却痛彻心扉。

过了一会儿,大家纷纷进入教室,罗雪神秘兮兮地走到冷若彤身边,“那帅哥好像对你有意思,一直站在楼下发呆呢。”

“少来!”冷若彤瞪了罗雪一眼,心却如小鹿般乱撞起来。

此刻,楼下的男孩正呆呆地望着三楼那空空如也的走廊,想到那个明明有些慌乱却故作镇定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女孩挺有意思。”他自言自语,又望了楼上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在军校,上下课必须排队。委培二队一百多号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浩浩荡荡走在校园里,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自然吸引了军人学员的目光,每天上课前,教学楼的走廊上满是黑压压的脑袋,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俯首张望。

解散后,地方生三三两两走进教学楼,只听得口哨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也许,年轻的军校男生只有借这个机会,才能毫无顾忌地释放着他们无处挥发的荷尔蒙。

每当这时,冷若彤都会忍不住抬头,在那一排排脑袋中寻找“闭嘴男”,可教学楼这么多人,要从中找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谈何容易?何况,那样酷的男生,恐怕是不屑于趴在走廊上看女生的。每次这么想着,她的心底就涌上一丝惆怅。

学校里,穿军装的学员有两种人,委培学员和军人学员。前者一般是军队干部和高干子弟,大多只是为了拿个学历,纨绔习气很重。后者分两种,高考考上来的军校生和军队考上来的部队生。处于两者的夹缝中,地方生是最尴尬、最不遭待见的一群人,委培学员嫌地方生无权无势,军人学员嫌地方生自由散漫。久而久之,地方生们在这种环境中培养出一种龟壳心理,把自己藏匿于一方龟壳之中,不与外界接触。为了区别两种军装,地方生将委培学员称为伪军,而军人学员,自然就是正规军了。

在一群绿色中,便装的地方生自然是学校的异类,走到哪里都会招来异样的眼光。本着年轻人的好奇,在被人参观的同时,他们也参观着别人,时间长了,顿时都感觉到便装的尴尬。因此,穿上一套军装成了很多人的愿望。这些年轻人太过于天真,世人的眼光岂能因为服装的不同而改变?可是少年心性永远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们还是固执地去争取这项权利。

中秋节快到了,学校计划开展篮球比赛,促进队与队之间的交流,委培大队和训练部分别负责委培学员和军人学员的比赛,男篮女篮都有。对于这场篮球赛,委培二队并没有十足必胜的把握,毕竟对手是伪军,大都身材高大,甚至还有一些体育特长生。但是这次比赛是委培二队第一次在学校露脸,谁都希望能一鸣惊人,唯一能够寄希望的就是委培一队——98届的地方生,也是同住一栋楼的阶级弟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为了能嬴得比赛,委培二队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男篮很快就组建成了,女篮却迟迟没有人报名,教导员无奈,只能一个班一个班去游说。冷若彤有些跃跃欲试,却不好意思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毕竟从小到大只顾着学习,一直都是体育低能,万一队里藏龙卧虎,自己岂不是自不量力,白让人笑话。正犹豫着,田静用胳膊肘捅了捅她,“若彤,咱们一块报名吧。”

“可是,我不会打篮球啊。”冷若彤说,心里却稍稍有了底气,至少在身高上,她比田静占优势,连田静都敢报名,自己还有什么不敢的。

田静说:“我也不会,试试呗,怕什么。”

听她这样一说,冷若彤也有了信心。“好吧,那就试试。”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委培二队终于凑成了一支7人的女子篮球队。

刚开始训练,冷若彤就后悔了,委培二队的女篮果然是卧虎藏龙,个个身怀绝技,只有自己一个人是菜鸟。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打篮球的田静,绝对是个高手,身手灵活,球如同长在她手上一般,运起来又快又稳。

冷若彤有些泄气,但她相信笨鸟先飞的道理,所以每天训练结束后,总要拉着田静继续练习。

一天,田静实在累得受不了了:“大姐,你的精力也太旺盛了吧,自己慢慢练吧,我先回去躺会。”

“没义气的家伙,好吧,饶了你,朕准了。”冷若彤开着玩笑。

田静色厉内荏地挥挥拳头,跟着大部队走了,只留给冷若彤一个篮球。今天学的是三步上篮,可冷若彤怎么都做不到跑步上篮的一气呵成。她一遍又一遍在球场上跑着,要么运丢了球,要么就是球进不了框,一直都在捡球。九月的天气还是有些闷热,不一会儿,她就大汗淋漓了。

今天就这样吧。冷若彤看着高高的球筐,有些泄气,于是擦了把汗,抱着球准备回队。一扭身,突然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场边,似乎站了很久,天色很暗,看不清那人的脸。

冷若彤心想,也许只是个无聊看风景的男人吧。谁知刚走两步,黑暗中那人说话了:“同学!”

冷若彤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是在喊自己,于是莫名其妙地转身看着那人,只见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还记得我吗?”

冷若彤定睛一看,冤家路窄,正是那个“闭嘴男”,顿时心怦怦跳了起来。

男孩走近冷若彤,笑着说。“怎么,不认得了,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纪宇帆。”

冷若彤有些紧张。“呃,你好。”

那个叫“纪宇帆”的男孩笑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不打算告知芳名吗?”

看着男孩的笑脸,冷若彤突然不紧张了,没好气地说:“为什么要告诉你?再说了,是你自己要告诉我你的名字的,我又没逼你。”

“我叫冷若彤”这几个字其实就在她嘴边,几欲夺口而出,可最后还是忍住了——矜持的女孩才能赢得男孩的尊重,老妈的教育乃是万古不变的真理。此刻,她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纪宇帆看着冷若彤手足无措,却故作矜持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但是对上那因为羞涩而微微发红的脸庞,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你总是这么凶吗?这可不好。”

冷若彤翻着白眼。“关你什么事?”

纪宇帆一本正经道:“不关我事,只是善意的提醒。刚才注意你很久了,你的脾气很急啊,这样是练不好篮球的。”

一听这话,冷若彤顿时来了精神:“那我应该怎么练?”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纪宇帆笑,脸上带着戏虐的神情。

冷若彤看着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突然警惕起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现在很累,不想练了。”

“没关系,明天这个时候,我过来教你。”纪宇帆说。

“随你便。”冷若彤说着,酷酷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却是一阵窃喜。

纪宇帆呆呆地立在篮球场上,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倩影,心没来由又跳动起来。他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他这么心动。

有了篮球场上的约定,第二天,冷若彤在球场上有些魂不守舍,四处搜寻着那个身影,却始终没有看到,不由有些失望。

训练结束后,田静踱到冷若彤身边:“怎么,今天还要加班练习?”

冷若彤说:“那当然,笨鸟先飞嘛。”

田静拍拍冷若彤的肩膀:“行,那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了。”

冷若彤心里一咯噔,“呃,不用了。”

田静笑,“怎么啊,还在生我气呢?”

冷若彤说,“哪有啊,怕把你给累着了。”

田静说,“不累,陪你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冷若彤捡起球:“那陪我练习一下攻防吧。”

“没问题,现在我运球上篮,你防我。”田静说着,接过球。

小个子打篮球并非没有优势,至少运球的弧度没有那么长,三下两下,田静就带球突破了冷若彤的防线,一个漂亮的假动作,迅速从右路突围上篮,球进了。

“靠!太快了,硬是没拦住。”冷若彤有些泄气。

“你这样,向后跑两步,脱离对方的防线距离,然后就赶紧上篮。记住,速度要快。”田静边说边做着示范,“来,你攻我守。”

后来,冷若彤和田静一直都是像篮球场上这样,形成攻守态势,田静善攻若彤善守,倒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正练得起劲,冷若彤突然发现球场边站着一个军装,不用猜也知道是纪宇帆。这家伙果然守信,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没办法了。冷若彤心里这样想着,忍不住又向纪宇帆站立的地方瞥了一眼。

两个女孩你攻我守练了半个多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田静提议回去,冷若彤应着,眼睛却瞟向纪宇帆,抱歉地冲他笑笑。

田静走了几步,回头见冷若彤还在原地,催促道:“若彤你干嘛呢,磨磨蹭蹭的,快走啊。”

纪宇帆听到了田静的称呼,玩性大发,忍不住想逗逗这个有趣的女孩。于是,他走到光亮处,冲着冷若彤竖起两根手指,摆出胜利的姿势,一脸得意。、

冷若彤看着那顽皮的笑脸,不禁莞尔,反正他迟早都会知道的,地方生队就两个,打听个人还不容易?如果他有心的话。

接下来几天,纪宇帆每天都来看冷若彤训练,却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冷若彤离开。而冷若彤也习惯了练球时有个纪宇帆在一旁观看,几天下来,两个人竟培养出一种默契,相对无言却仅凭一个手势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这天,纪宇帆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出现在球场,冷若彤顿时心里空落落的,练习时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被传过来的球砸到,最后竟然把手给弄伤了。

晚上,田静用红花油使劲揉冷若彤肿成萝卜的手指,疼得她龇牙咧嘴。

田静没好气地说。“现在知道疼了,谁让你练球时心不在焉的。”

冷若彤兀自嘴硬。“谁心不在焉了,是你们传球太猛了。”

田静说:“还狡辩,我看你一直在往边上看,也不知道看什么。”

冷若彤脸红了,却仍不松口:“我能看什么啊?”

田静收起笑容,凑近冷若彤,神秘兮兮地说:“快说,是不是有‘开水瓶’了?”

冷若彤垂死挣扎:“哪有啊。”

“不说就算了,貌似前几天咱们练球的时候,老有个军人学员在一旁参观。今天好像没来哟。”田静故意买起了关子。

“瞎说什么啊!”冷若彤佯怒,脸却红了。

田静一脸坏笑:“看来被我说中了,那‘开水瓶’是哪个队的?”

冷若彤说。“我也不知道,就是之前见过几面,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田静问:“那你对他印象怎样?”

冷若彤心想,不能把话说太满,要留点余地。于是说:“话都没说几句,谁知道这人怎样,再说了,也许人家只是对地方生好奇,无聊看风景吧。”

“是吗?”田静一脸狐疑,却也不再问了。

冷若彤看看四下无人,赶紧叮嘱了一句:“千万别跟人说哦,上次被人搭个讪就被她们笑了几天,这次还不得笑上我几个月啊。”

田静挤眉弄眼,“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冷若彤笑了,田静是个有分寸的女孩,口风很紧,她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可是接连两天,纪宇帆都没有出现在球场上,冷若彤顿时有些失落。

莫非是自己的矜持让他知难而退了?冷若彤开始有些懊悔,可是转念一想却又释然——如果这么容易就放弃,那他就不是真的喜欢,也许看上的仅仅是个漂亮的脸蛋而已,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其实冷若彤误会了,纪宇帆最近遇上了麻烦事,正在和女朋友闹分手。提到这个女朋友他就头疼,当年若不是因为年轻气盛,他怎么也不会去招惹那个叫舒倩倩的女孩,结果被对方缠上了。本打算将错就错,毕竟在这规章制度严苛的军校里,爱情只是奢侈品,能有一个相伴的人就不错了,何必挑三拣四。更何况对方条件很好,是公认的校花,有这样一个女朋友在身旁,也的确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从小到大,纪宇帆都是在女孩子的仰慕中度过,他没有爱过,所以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直到这几天,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好强倔强却又清纯可爱的地方女生,魂牵梦萦,才初次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在冷若彤无邪的笑容面前,他开始感到自己的卑劣,他知道,如果不能和过去的恋情一刀两断,自己没有资格去追求那个清纯的女孩。可是,舒倩倩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岂容纪宇帆说分手就分手?这几天,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分手计划始终没有成功。这让纪宇帆有些挫败感,更不敢去球场追随那个倩影。

僵持了几个礼拜,舒倩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答应了分手,纪宇帆开心得如同得到大赦一般。那天下午,他一到训练的时间便跑向球场,却没有寻到伊人的芳踪,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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