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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东宫闲话

浅绿微笑道:“姑娘,自古以来做大事的人不都是如此吗?不成功便成仁,我烂命一条,相依为命的弟弟也早入了黄泉。这事儿若成功,便可以为他报仇,最起码也能害死芳嫔;就算不成功,我被戳穿,乱棍打死,似我这种小宫女,也不过是烂命一条,宫里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所以姑娘,您若是我,博不博这一回呢?”

苏兰心叹气道:“是了,这就叫光脚不怕穿鞋的。”

话音未落,就听玉芙哭道:“听你刚才的话,小贵子分明是安隆命人害死的,你怨恨贵妃和安隆都使得,为什么要害芳嫔娘娘?又不是娘娘不依不饶,定要岳贵妃杀了那小太监的,你……你害芳嫔娘娘,分明是是非不分。”

浅绿淡漠道:“芳嫔娘娘骤然成为后宫新贵,贵妃娘娘对她早有拉拢之心,若是小贵子当日泼茶后她为小贵子说两句话,贵妃娘娘卖她的面子,小贵子这条命也未必会丢掉,偏偏她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最后离去时也是隐含怒气,这才让安隆对小贵子动了杀机。说一千道一万,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们不把奴才的命放在眼里呗。呵呵!她害死了小贵子,却想不到没过几天,她也被我假传的消息逼死了,我只告诉她说她不死,贵妃娘娘心中就不安,只能让她父兄死,连累她全家包括她在内,结果她就吓得上吊了,还不得不委委屈屈留下遗书,为自己的死找理由,说自己是假孕欺君,哈哈哈,姑娘您看,在岳贵妃面前,她芳嫔又和蝼蚁有什么两样?”

苏兰心叹气道:“你和小贵子的姐弟情意令人感动,然而你这个想法却真是太偏激了,芳嫔完全是无妄之灾。谁被泼了一裙子茶水,还会摆出笑脸?更何况,那个时候芳嫔心里怎么想的你如何能知道?也许她认为这是岳贵妃故意命人给她的下马威呢?这样一想,她心里能痛快吗?”

浅绿不说话了,而玉芙想到自家主子死得如此冤枉,只觉一颗心痛如刀绞,恨不能上前将浅绿撕成两半,可碍于身在苏兰心和碧湘面前,她又不敢放肆,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浅绿默默流泪。

“好了,我们走吧。”

苏兰心叹了口气,伸手扯着玉芙拉了她出去。剩下的事情,自然有碧湘处理。她只要去将事情结果禀报给皇后知道,便可以卸下重任,从此后在家中安心备嫁了。

说来也巧,正好皇帝也在坤宁宫,和皇后一起不知商议什么事,听苏兰心禀报了这个结果,帝后二人全都目瞪口呆。好半晌,皇帝才叹息道:“谁能想到?一个小小宫婢,竟然能在这后宫中翻云覆雨,搅起一番滔天巨浪,如此看来,为人还当心存仁念才是啊。皇后,这件事不必遮掩,即日起通晓六宫,希望所有嫔妃们都能够引以为戒。”

“是。”皇后答应一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苏兰心离开皇宫的时候,天空又下起了零星小雪,她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人影,心中不由怅然一叹,暗道缘分尽了,六皇子,从此后我们天各一方,各自珍重吧。

虽然没遇到齐博,但好在苏家派来接她的马车早已在宫门外等待,苏兰心捧着小小手炉,进马车坐定,破了一个大案子,她却没有什么兴奋地心情,外面漫天雪飘,就如她心底那一片白茫茫没有着落的地方。

直到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后,才有几匹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而来,马上骑士在宫门前勒马站定,四下里看了一圈,接着一人下了马,问宫门前的守卫道:“苏姑娘出来了吗?”

“回禀王爷,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守卫认出这披着狐狸皮斗篷的青年身份,冷峻脸上立刻笑开了一朵花。

“已经走了啊,真可惜。”青山绿水来到齐博面前,叹气道:“亏着爷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这会儿只怕苏姑娘都到家了。”

“有什么可惜的?日后见面时间有的是,等明年她进了王府……”说到这里,齐博面上绽开深深的笑容,翻身上马,他对两个小厮道:“走,去钦天监,看看明年都有什么好日子。”

………………………………………………

“真是没想到,那么一个小小宫女,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虽说是行险,可竟被她成功了,我刚听母后说这事儿的时候,就跟听天书似得,老实说,戏曲里都没有这样夸张的,哪里知道这竟是在我们的生活中发生。”

太子妃盛妆华服,充分表现出对苏兰心的重视,看着对面女孩儿从容坐在那里,恰如皇后所说,就似一幅仕女图一般,她心中更添了几分欣赏亲近之意。

“太子妃说的没错,若非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竟有如此离奇之事,一个小宫女,就为了一份并非亲生的姐弟之情,轻轻巧巧两句话,便让一位宮嫔堕入彀中,更让另一位贵妃娘娘半生筹谋付诸东流。”

苏兰心附和着太子妃,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今儿是正月十四,太子妃昨天就派人递了话,叫她今日进东宫,她本来就有些惴惴不安,谁知来了后,对方又只和自己说些闲话。她可不相信太子妃会闲的没事儿干,专门把自己叫过来陪她聊天,只是若非如此,对方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呢?

“这小宫女当真是聪明,实话说,若不是苏姑娘观察入微,又有谁能够察觉到这里面有猫腻呢?那芳嫔娘娘可真是要含冤九泉了。就连太子殿下,提起姑娘办的这个案子,也是赞不绝口,夸你是心有玲珑七窍呢。”

太子妃端起茶啜了一口,越看对面苏兰心就越觉着开心:太子原本让黄良娣撺掇着,还对苏兰心十分不满,绞尽脑汁想要阻挠齐博和苏兰心的婚事,甚至听从了黄良娣的主意,想继续用方琳把苏兰心踢出局去。谁知转眼间,苏兰心借着芳嫔案子,竟将岳贵妃和七皇子这块太子最大的心病给拿下马来,这怎不由得太子喜出望外?连带着对苏兰心的观感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黄良娣那只狐狸精还想着挑拨离间呢,却忘了太子虽宠她,但绝不会因为宠她就连是非都不分,当即将她好一顿训斥,且从过年前对她就冷淡了许多,反而和自己亲近了不少。

太子妃越想越高兴,只觉着苏兰心真是自己的福星,却连福星回答了什么都没听清,因看看窗外天色,她便笑着道:“天近晌午,姑娘今天中午就留在这里陪我用饭吧,反正也都是家常便饭,六弟说你尤其喜欢汤圆,我这里恰好有个厨子擅做这个,足有七八种馅儿,你好好尝尝,走时再带些回去,给你父母也尝尝鲜儿。”

苏兰心一愣,但太子妃的邀请,她哪里能拒绝,于是只好谢过,又听太子妃笑道:“明儿就是十五元宵节,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可是流传千古的浪漫佳话,不知是否已经有人约了姑娘明日去看花灯呢?”

苏兰心眨巴了下眼睛,接着脸便如火烧一般,垂头道:“太子妃,我……我和妹妹们已经约好了看花灯,这似乎和千古浪漫旖旎也没什么关系吧?”

太子妃抿嘴一笑:“是么?苏姑娘可要说实话哦,是你妹妹们约你?还是六弟约了你?”

苏兰心猛抬头,诧异地看着太子妃,不明白她怎会说出这种话,却见对方含笑悠悠道:“好好考虑清楚在说话。你大概还不知道,六弟可是把某样差事托给了我,若你不肯老实交代,休想我纡尊降贵,去苏家提亲。”

“太子妃……太子妃说什么?我……我听不懂,您去提亲?这……这怎么可能?谁能担得起?”

苏兰心脸色先是一白,接着却又涨红,一面心中暗自紧张道:难道六皇子已经托了太子妃去我家提亲?不……不可能,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都不会允许他这般胡闹的,不,肯定不可能……是了,王家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再晚的话,谁知道能生出什么变故?

思绪纷乱中,只听太子妃笑道:“看看,还是我的未来弟妹懂事,唉!现在还说什么担不担得起的话?你都不知道老六磨着我,连太子殿下也帮腔,我还能怎么办?不过一边是自家弟弟,一边是大夏唯一的女官,细说起来,做你们的媒人倒也不算辱没了我的身份,更何况,这次岳贵妃的事,殿下和我都欠着你一个大人情呢。”

苏兰心都被吓傻了,连连摇手道:“太子妃,您……您这话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

“傻妹妹,还听不懂?难道你素日里就没感受到六弟的心意?说起来也可笑的很,六弟那是个桀骜不驯目高于顶的的性子,谁知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他竟遇见了你,被你吃的死死,哈哈哈,这真是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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