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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二天,我从村长那里回来时,我妈和青草都在菜园里割菜。我说:“妈,你咋到地里了,你的病都没好完,不能到地里干活。青草,你咋就不拦着妈呢?”

我妈说:“没啥事了,做点轻活路有啥嘛。”

牛敬山说我妈是多种疾病,肺病,风湿病,还有心脏病,妇科病。经常吃药,都是牛医生给开的药,从来也没到过外面去检查过,也没钱去检查。我常想:这辈子真对不起我妈,我真没用,没挣到钱,不能送她老人家到大医院去看看病,我这没用的儿子!

“妈,明天我要和金宝一起去乡里办结婚登记,南花儿就丢给你和爹了,带上不方便,我们早些赶回来就是了。”

我妈说:“你们说得倒好听呢!南花还在吃奶,能丢得下吗?她哇哇哇的哭了我咋办?”

“不就一天两天的事吗?给她喂几次糖水,喂些米汤就差不多了。”我爹挑着一担粪,到菜园浇菜,听说我们要丢下南花儿去乡里办事,就说:

“到龙潭乡去,哪能背着南花去?那么远的路,别把南花儿吓着了,放在家里稳当些。”

我知道爹说的吓着了是说路远,又要经过一段乱坟岗,有人说那里常使小孩子中邪气。我爹他坚决反对带上南花儿。

第二天,我和青草一大早就去乡里办结婚登记。天刚麻麻亮就上路,紧赶慢赶还是到上午十一点多才到乡政府。进了民政所,所里的一张办公桌后站着一个人,看样子在收拾文件准备下班了。他见我们进屋,就问:

“你们干什么?”

我说:“我们找民政所长。”

“我就是。”他说话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一听他就是民政所长,高兴得不得了,心想走了这远的路,不就是想找他吗?我就像见了爹妈一样对他必恭必敬,生怕他下班走了或生气走了,那样的话我和青草在天黑前就赶不到家哩!我说:

“我是地坑河村的田金宝,我们是来办结婚登记的。”

“你就是田金宝?”

“是啊。”

民政所长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原本站着的这时又坐了下去。他说:“你们非法同居,违反了婚姻法。”

“这我知道,村长都罚过了。”

“你们未婚先孕,违反了计划生育条例。”

“这我知道,山主任罚过我了。”

“可你至今未交清罚款。”

“我说过,我一定交,只是现在没钱。”

“那你们就等交完了罚款再来吧。”

我一下子懵了。这事还真的被村长和山秋娟告到乡里了。老子好酒好肉的给你们吃了,到头来嘴巴一抹,又不认人了!狗日的,都不是他妈的好东西!

民政所长见我一脸的怒气,他的脸上也不好看了,他嚯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我问:

“咋的了,说你违法了你还不服气!看你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想咋的?”所长这一吼,我心里发虚。我本想给所长求个情,叫他高抬贵手,放我一码,把结婚登记给我办了。我就朝所长办公桌前走,我求他别喊了。可所长双手叉腰,大声呵斥道:

“田金宝你给我站住!”我就站住了。

所长指着我说:“我告诉你,今天胆敢在乡政府撒野,我就叫治安室关你的禁闭!”

青草站在一边都吓哆嗦了,她说:“金宝,我们还是回,回来去吧,等有钱了,交,交了罚款再来吧。”青草走过来拽我的胳膊,我感觉到了她的双手都在抖动。所长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准备出门去了。我心里一着急就猛地甩开青草,上前去阻止所长出门。我想人一走了就不好办,只要他没出这办公室,我还可以向他求情。我向前去一把拉住了所长,我说:

“所长,我求你了,你老人家开开恩吧,你知道地坑河来一趟有多难呀!我家里还有小孩子要吃奶,我们得赶回去。……”

“那是你的事,别动手动脚的!我警告你!”

“我没有动手却脚,我只是想求求你……。”

“一边去呆着去!你这个刁民!”

我一听他叫我刁民,我的气就从七窍中喷出来了,我咋就成刁民了?我违了法村长和山主任已经处理过了,只因为我暂时没钱,暂时没钱又不是赖账。我想没有结婚证是违法,时间长了弄不好又说我屡教不改,屡教不改肯定要罪加一等,还要加倍处罚,那时候我有再多的嘴巴也说不清。我说:

“我必须马上拿到结婚证。”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咋搞的一拳砸在了所长的办公桌上了。我一拳砸下去桌子就吓得跟青草一样直哆嗦,就连桌子上的笔筒,茶杯都跳起来了,桌子上的那部电话机也跳起来了,耳机跳起来,又咣当一声掉在桌子上,电话机立即发出“呜呜”的响声。

所长朝我吼道:“你,你给我滚出去!”

我心里很不舒服,嘴里就报怨:“叫我滚,我又不是车磙子!”所长听见了,对我大声吼道:

“反正你不是东西!”

“对呀,我不是东西,我是人,我是田金宝!”

青草拽着我的胳膊要我走,她说所长要叫治安室关我的禁闭。青草拽我的时候,所长就走到门口了。

我一看所长走到门口了,上前一把揪住所长的衣服,我是怕他出去就不进来了,不进来了我还办啥结婚证?这时候我还这么想。

所长见我揪住他的衣服就说:“你敢揪住我的衣服?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所长猛地一动作,我突然看不见他的脸了,腰也直不起来,这才明白我的手被扭到背后去了,我想转过身去找我的胳膊,可就是转不过去。

青草哇地一声哭起来,边哭还边说:“所长,求求你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他,不,不,他,不是,金宝,他不懂事,他……。”

“不是金宝?好哇,你们冒名顶替?来人啦,把这个骗子给我抓起来。!”

所长这一喊,就从外边冲过来好几个人,把民政所围住了。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怒视着我和青草。青草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直磕头,说:

“我求你们了,你们放过我们吧!我回去找钱交罚款还不行吗?……。”

一个胖乎乎的,头发有些花白的人走进来,扶起青草,说:“你是谁家的女子?起来说话,起来,这样像啥样子嘛!”又指了指所长说,“松开,松开。”

花白头发这样一说,所长放开了我的胳膊。我直起腰来时,一只胳膊就从背后甩到前面来了,我想抬可就是抬不起来,我都怀疑甩过来的还是不是我的手。

花白头发问:“今天这事是怎么回事啊?”

青草站在旁边,身体还一抽一抽的,她想说话,却被噎住了。

我说:“今天……。”

“我来说,你别插嘴。”我刚说话,就被所长打断了。我只好站着听他说。

所长添盐加醋地说了一通。我正要争辩,被花白头发打断了。说:

“你们非法同居,是违法的,未婚先孕更是违法的,不接受处罚不行,今天这件事又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本应拘留,但是你们毕竟年轻,又是偏远的地坑河村的,就不拘留你们,可罚款还是要罚的,就处罚五百元,给你一个教训行了。”

青草一听又要罚款,又一下跪下了。这次是给花白头发跪的。跪下去她想说啥我不知道,还没等她说出来,就一下晕倒在地上了。

所长和花白头发都一齐说,你看啊,我可没有把她咋的,是她自己栽倒的。

我忙上前把青草抱起来。青草那时的脸蜡黄,我叫她:

“青草,青草,你醒醒,你咋的了?”我拼命的喊,她就是不答应,我拍打她的脸,她头枕在我的胳膊肘上像一个萎了藤的葫芦甩来甩去,就是不答应。

“快掐人中!”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才突然想起掐人中。我用指甲使劲掐青草的人中,青草终于哼了一声,醒过来了。

“行了,行了,别装了,起来吧。”所长说。

我扶起青草,花白头发问:

“是不是肚子饿了,先去食堂打些饭来,记在我的帐上。”

所长说:“算了吧,记啥你的帐上,跟老子闹了半天,老子还要供他饭吃?”问我:

“田金宝,我不信你就没带一顿饭钱?”

我说:“我们不吃饭,我们要回家,家里有孩子要吃奶。”

“不行,罚款没有交,想走?”

花白头发又说:“这样吧,你们俩个先回去一个找钱。”

我和青草商量,她先回去,给南花儿喂奶。喂完奶就去借钱。

青草问我:“到哪里去借?五百元可不是小数。”

“东家借点,西家借点,哪一家都没有五百元现钱的。”我给青草使了个眼色,说:“回去路上慢点。”青草突然又大声嚎啕起来,着实把所有的人吓了一跳。花白头发也不知咋回事,就说:“行了,别哭了,少罚你们一百元,四百元就行了,快回去拿去吧!”

青草不哭了,边擦眼泪边点头说:“嗯。”青草对我说:“那我先回去了。”

“你走吧。别担心我,反正他们要给我饭吃,饿不着的。”

青草走后,所长就叫我到治安室去。一个穿制服的人把头一歪说:“走吧!”

我跟着制服到了治安室,制服叫我进屋,我说这不进来了吗?制服叫我进里屋去!我这才看见治安室里边还有一间屋子,门是开着的,我就进去了。

制服说:“你就住里面了。”

里面有一张床,开着一孔窗子,我到窗口往外一看,原来这是二楼,窗子下面是一块菜地,菜长得青油油的。不一会儿所长端来一碗饭,递给我手里,说:

“吃吧,吃完了快些写检查。”我正要接碗,所长把碗拿开了。问:“你听见没有?”

我说:“我耳朵又没聋!”所长瞪了我一眼想说啥,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

我接过所长递来的一碗米饭,上面有菜,还有炒肉片啥的,真香,这干部饭就是不一样。我后悔该让青草呆一会儿走,也吃一碗这样的干部饭多好。可是青草走了。我没有客气,端起碗就吃。所长看着我吃饭,我却看见他脖子上的喉结在上下翻滚。所长咽了一口口水对制服说,你看着他,我也该吃饭了。说完转身走了。

制服看着我吃饭,他说:“快吃吧,我还没有吃饭呢!”我忍不住问他:

“哎,领导,你咋还没有吃呢?”

“你有功呗,你大闹民政所有功,你得先吃。假如你闹个县政府,我想县长还会给你举行宴会呢!”

“那你去吃饭吧,老看着我干啥?”

“你要是跑了,我就得到地坑河去找你。算了吧,省点事吧。”

“我跑?有这么好的干部饭吃,我会跑?傻瓜蛋才跑呢!”

“真的不跑?”

“不信?你就把门锁了嘛!”

制服斜着眼睛把我看了看,真的就出去了,他真就在外面锁了门。我三下两下把剩下的饭刨吃完了,我走到窗口朝下看了一阵,决定跳下去。我在跳下去之前活动了一下身子骨,摸了摸肚子,感觉肚子不是多胀,要是肚子胀了我也不敢跳下去了。我爬上窗台,又朝外面看了看,见四周没有人影,估计都还在屋里吃饭,不会有人出来。我纵身一跳,从二楼窗子上跳到下面的菜地里了。我砸到菜地里的声音很大,我以为有人听见,其实没有人听见。我的双脚着地时把菜踩进土里去了。我拔出自己的双脚,摇了摇,还好,不疼。我飞一样地跑出菜地,顺着前面一条小路,不要命地跑。我跑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追我,我越跑越快。

大约跑了半个小时,实在跑不动了,我一屁股坐在路边的一块青石板上,张着嘴巴喘气。我的胸前跳得像谁在里面敲鼓,咚咚地响,把衣服都震得一抖一抖的。歇了一会儿才稍稍平静了些,我仔细地辩别了一下方向,才发现我逃出来时慌不择路,跑错了方向,这根本不是回家的路。回地坑河的路在对面山上。必须下到沟底去,再从沟底爬上去,才是回地坑河的路。可那沟深得无底,当地人叫“黑洞沟,”很少有人下到沟底去,还听说沟底常有毒蛇和野猪出没,一个人是不敢走的。不敢走黑洞沟就只有返回龙潭乡,从乡场通过。我想了想,返回乡场肯定不行了,弄不好让民政所长或者花白头发逮个正着。逮住了又是罪加一等,罚款又要往上加码。我感到很失望,我想,我田金宝这辈子咋就逃不出他们的手心呢?我这人活的真没啥意思了,与其这个样子活人,还如死了算球!又想,我死了又算个啥?就像死了一只蚂蚁,谁也不知道。与其那样还不如干点惊天动地的事来,死了也能留个名声。干点啥惊天动地的事呢?想了半天觉得杀几个人痛快!让人听了也吐个舌头。我想到了杀人。

我要返回乡场去,趁着晚上天黑返回去,我要杀了民政所长,还有那个花白头发!

我坐在青石板上想,我杀了两个家伙后,我又去哪里,家里是回不去了。只有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可是公安局有车,我是跑不过车的,肯定会被抓住。抓住了肯定就会关起来,杀了人要偿命,要枪毙的。枪毙了我就看不见我爹妈了,看不见青草和南花儿了……。我把脑袋使劲地摇了几下,我再不敢往下面想了。我想杀人还是不划算。

不去杀人,又不能返回去,更不敢走黑洞沟,我到哪里去呢?我站起身来望望四面的青山,山上的松树立在山上看着我。一阵风吹过,我感觉到了一阵清爽,脑壳一清爽我就想起了我二姑。何不到他们家去躲避几天呢?

到二姑家的路虽也不是走这个方向,可走这条路能迂回到二姑家。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朝前走,争取在天黑前到我二姑家。

我站在高处,朝着乡场的方向大声骂了几句:“狗日的民政所长,狗日的花白头发,我日你们的妈!”

骂完了心里觉得轻松了不少。我就朝二姑家跑。

我满身的汗水一身干了又一身,天慢慢黑下来了。我也终于到了二姑屋后了。

我看见田埂上有一个人,脸上模糊看不清了,手里柱着锄头,好像是姑父,我喊姑父,姑父。姑父伸长了脖子到处寻找我。我说我在这儿,姑父。姑父还是没有看见我,但他已经听出是我的声音。他说:

“是金宝的声音吧,咋天黑了才来呀?”

“我是金宝,姑父。”

“金宝啊,今天是啥风把你给吹来了?”听得出来姑父有些高兴,他杠着锄头快步朝我走来。我见到姑父就像见了我爹妈一样亲热,我问姑父:

“姑父你还好吗?”

“好,好。你二姑也盼你们娘家人来呢!”

我和姑父刚走进院子,姑父就朝屋里喊:“娃他妈,娘家人来了,金宝来了。”

二姑闻声从屋里出来,见了我就笑得哈哈哈的响。说:

“金宝啊,你还记得来看看我呀?我还以为娘家人连来我这儿的路都忘了哩!金宝,你爹妈都还好吗?你妈的病好些不?”

“好着哩。二姑你还好不?”

“看你娃儿说的,我有啥不好的?你来了二姑就好。”

二姑比我爹小,看上去好象比我爹还要大些,他们站在一起别人老说我二姑是姐姐。二姑头上常包着一条头巾,山里的女人只要结了婚,都要包有一条头巾。这些年包头巾的人越来越少了,可我二姑仍然包头巾。

二姑把我拉进了屋,屋里已经点亮了油灯。二姑见了我就有说不完的话,二姑说着就眼泪汪汪的,二姑是高兴的流泪。我上前扶着二姑说:

“二姑啊,我今天走得仓促,啥东西都没给你买。”

“看这娃儿说啥话哩?来看我就行,啥东西不东西的。”

“别只顾说话,快去做饭,人家肚子饿了。”姑父在一旁催二姑。

听姑父这一提醒,我还真感到有些饿了。虽然吃了一碗“干部饭,”可我一下午那个跑哇,把我跑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姑父指了指板凳,让我坐着。说完姑父转身去里屋端来了花生,手里拿了一个酒盅,他人还没走到我跟前我就闻到一股酒香了。姑父放下花生和酒盅,也坐下来陪我剥花生吃,喝酒。二姑他们的儿子和女儿都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剩下老俩口,很少有人来与他们聊聊天,拉拉家常。我一来,姑父和二姑就不感觉孤单和寂寞了。我陪他们说话,家里家外都说,说个没完,就是没说龙潭乡遇到的事。

不多时就听见二姑在厨房里喊:“他爹,抹桌子吃饭了。”

姑父起身去忙这忙那去了。

“金宝,过来吃饭了。”姑父在厨房里喊我。

吃饭的时候姑父和我继续喝酒。俗话说酒壮英雄胆吧,酒喝得高兴我就把大闹民政所的事全说出来了。我二姑听后气得直骂:

“那些挨千刀的,他们只晓得罚款,罚款!他们就不顾人死活了,这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共产党的天下就让这些挨千刀的横行霸道?”

“行了行了,骂又能咋的?再说了,金宝不是也有些理亏吗?你说是不是啊?金宝。”

我说:“我是违法了,可我不是有意违法不是?我认罚了呀!他们罚我了,我也认了,他们让我马上交清罚款,他们把我关进治安室,让青草回去拿钱。家里哪来的钱拿?我当时叫青草先走,就是想让青草先走,我后面好逃跑。嘿嘿,老子真的就逃出来了。”

姑父说:“我说金宝啊,自古以来民不跟官斗,这是个理儿,你得记牢啰。”

“记牢,记你妈的个牢房!”二姑生气地骂姑父。我知道她是心里有气没处撒,就朝姑父身上撒。我一看不妙,不能为了我,惹得二姑他们互相怄气,我忙说,姑父,二姑,你们都别生气了,你们要是生气我就不吃饭了。我这招还真灵,老俩口都呵呵笑了,说我们经常这样习惯了。

姑父又给我斟酒,我就让他斟,姑父哗哗地倒了半酒盅,我端起酒盅咕嘟咕嘟喝完了半盅酒,然后把酒盅重重放在桌子上。“咣”的一声,把老俩口吓了一跳。

我说:“我就不信那个邪,就不给他狗日的交罚款!看他能把我咋的?”

“金宝,你,你是不是喝多了?不喝了,不喝了。”姑父忙把酒盅拿在手里,生怕我又要倒酒喝。

“就是嘛,不交就是不交!看还能把人吃啰。”二姑一脸的忿忿不平。二姑说:

“金宝啊,依我看,你还是出去打工,走得远远的,看他把你咋的?他们问就说你去找钱去了,拖他个三年五年的再说。”二姑这一说,倒是点醒了我,我想这是个好办法。我还是到广州去打工,反正牟彪还欠我的钱。我说:

“二姑,明天想麻烦你一下,你回一趟娘家,让青草不要借钱了,也不要去乡里,在家里带好南花儿就行。”

“行啊,你放心,这个事你二姑我还能办到。正好也回去看看你爹妈。”

话倒这么说了,可是出门打工,我这阵身上没多少钱,到不了广州的,咋办嘛!只好又硬着头皮对姑父和二姑说:

“二姑,姑父,能不能先借点钱给我?等我到了广州,找牟彪收了工钱就给你们邮寄回来。”

姑父说:“算了,以后回来时再还我,乡里那个邮递员心黑得很,谁到他那里取钱,不给他塞点,你就别想取出钱去。”

“有这样的事?没人管了?”

姑父说也有人找过干部,可他说钱没到,要等几天才能取。有人跑几趟也取不出来,遇到那些急等钱用的,就求他想办法,就给他塞点钱,一下子又能取了。

姑夫说:“借给你两百元够不?再多我也拿不出来。”

我说足够了。姑父就起身去里屋拿钱。不一会儿从里屋出来,手里拿了一又迭“大团结”塞给我,说:

“路上要小心,这钱你拿去用,不着急还我。”

在二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我就动身去广州。我怕夜长梦多,万一乡里知道我的行踪,找上门来抓我回去交罚款,那咋办?不如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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