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贵妃娘娘千岁。”柴芷青走上前以宫中礼仪对她福了一福。

“郡主千金之躯怎么肯屈尊到这冷宫里来了？”

符贵妃的话有些阴阳怪气，明明是她唤她来的吗，怎么又嘲讽她屈尊不屈尊？想是人遭冷落，境遇地位不同，心境也会跟着古怪起来，柴芷青这样一想，心中释然。

于是轻轻走上前，微微笑着帮她将浸在灯油里一缕头发轻轻拎了出来，自顾自找了个圆凳子在她面前坐了，看她深更半夜地让她来，到底要讲什么话给她听。

“夜这样深了，郡主也睡不着吗？”

不等柴芷青搭话，她又幽幽长叹一声，声音里竟然有着一种同情之味：“郡主还是不死心？皇上是不会让太子娶你的。”

“太子？”柴芷青愕然，惊骇地瞪大眼睛，自己何曾想过要嫁给太子？

“是啊，郡主难道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呵呵，你怎么可能忘记呢，你的不肯嫁，不就是惦记着一心要嫁给太子当大宋的国母吗？”

柴芷青大惊失色，自己几时要当这劳什子国母？

“可惜啊可惜，你与这太子不但结不成姻缘，你们之间反倒有着轼母的深仇大恨。哈哈哈，他的父亲杀了你的母亲，当今圣上就是你的杀母仇人……那么美艳人儿……倾国倾城……却被一只利箭狠狠射穿胸口，钉在大树上，我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才将她从树上取下来……取下来，鲜血从她的胸口汩汩而出，她却还在笑，她说，她很高兴死在他的手中……”

说到后，符贵妃喋喋而笑，笑声令人毛骨肃然，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射穿柴芷青的身体，挖掘出里面躲藏的灵魂来一样。

柴芷青看向她的嘴，她的嘴角竟然干裂，洇出血丝，一丝丝流淌下来，趁着灯光下毫无血色的颜面，形若鬼魅。

柴芷青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举动将符皇后吓了一跳，抬头惊惧地看向柴芷青，见她走向旁边的茶几，方才定了定神。

没想柴芷青走过去只是为了倒一杯茶，给她的茶，虽然只是一杯凉茶，也让她倍感吃惊。

她战战兢兢地接过来，眼睛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茶碗，“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母亲究竟是谁？而你的父亲是……”

“够了。”我知道我母亲是谁杀死的就已经够了。

柴芷青心中原本的疑虑终于被认证的时候，却还是被母亲死时的悲惨景象所震慑，母亲竟然是被皇上射杀的，被箭羽钉在大树之上……

“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话，真的。我就要出嫁了，可能你不知道，我要嫁给杨六郎了，是杨延昭的弟弟。”

芷青强自忍住眼中的泪心中的痛，将手中的茶恭恭敬敬端到符氏面前。

芷青强自忍住眼中的泪心中的痛，将手中的茶恭恭敬敬端到符氏面前。

“谢谢你……看顾过我的母亲……”

“呵呵，你也不用谢我，我原本只是你母亲身边的一个丫鬟，我能有这个贵妃的地位，确切地说还是拜你母亲所赐。不过，我原来想只有长子才能继承爵位，才有资格迎娶举世无双的翌祥郡主，没想到你会选择杨家六郎。我从来就没想过害你，我当初极力怂恿皇后为你择婿，全都是为了你好。”

符氏的脸上飞起一抹殷红，猛然咳了咳，袖子掩在嘴上，拿开时竟然吐了血在上面。抬头看了看柴芷青，古怪地笑了笑，嗓音哑哑地道：“如此甚好……甚好……你只需记住你母亲是死在谁的手中就可以了……哈哈哈哈！冤孽！冤孽！”

符氏看着柴芷青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不由喋喋冷笑，自言自语道：“翌祥郡主……呵呵……你可不晓得你的杀母仇人就是你的生身之父……这可是你不让我说的……”

“符氏，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朕说一遍！”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殿内，吓得符贵妃紧紧缩成一团，。

“符氏！”赵光义面色铁青，一把揪起瑟瑟发抖的女人。

“皇，皇上，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符贵妃一看清眼前的人是她朝思暮想的官家，不由扑到赵光义脚下连连叩首，“皇上，您是来接臣妾回宫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符云儿！朕在问你话，你刚才说什么我射杀了芷青的母亲？”赵光义一脚把符贵妃踢在一边，怒声喝问。

“原来皇上不是来接臣妾出这冷宫的，那长门赋也是白唱了……”符云儿看向目现厉色的皇上，顿时如梦初醒。

“说，青儿到底是谁的女儿？”赵光义一把揪住符云儿散乱的发髻，把她的脸狠狠抬了起来面向自己。

“呵呵，青儿是谁的女儿，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看她像是谁的女儿……”符云儿一改往日的柔弱，连皇上也不叫了，一张脸青中泛白，透着一股强弩末气。

“青儿是……花蕊的女儿？”赵光义恶狠狠盯住符氏的眼睛，仿佛一根利刺，从这女子的眼中一直刺下去。

符云儿到底一直屈服惯了，不堪重压，嗫嚅道：“是的，皇上，她不但是花蕊的女儿，还是您的女儿。当初花蕊委身太祖之前已有皇上的骨肉，进宫七个月生下孩子后就将孩子交与恰好来宫中探望太后的圣姑赵京娘，对外只说孩子早产死了。后来圣姑照料柴氏遗眷，逐将这孩子冒充柴氏遗孤收养。太祖本欠情圣姑，见她喜欢这孩子，就将孩子收为义女，封为翌祥郡主。”

是啊，这符氏本是花蕊的贴身侍女，定然知道他与花蕊夫人的旧情。想当年，本是他先遇花蕊，却不想身为皇上的兄长赵匡胤竟然横刀夺爱。想起花蕊，赵光义不禁黯然神伤，眼前又浮现出青儿极似她母亲的一张面容，那容颜就是最好的佐证，青儿一定是花蕊的女儿，这是不用怀疑的了。当年他还疑惑，柴氏一门几近死绝，圣姑突然抱着个女娃娃言称是柴氏遗孤，当时他本生疑，但因为圣姑的身份，一直就默认了此事，没想到这女娃娃竟然是自己与花蕊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