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湘妃是怎样的一个主子？你尽管实说无妨。”
竹叶慢慢安抚了心绪，想了想，说道：“湘妃蛮横，骄纵，她的温柔缠绵只是留给皇帝和大世子的，而对待下人却很是心狠手辣，如果丫鬟们犯下错误，轻则被她罚跪一整天，不许吃喝，若重了，她会亲自鞭打她们，我是亲眼见过的。”
竹叶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苍白，有些微的颤抖，红袖知道，这不是她可以说谎，编出来的话，这些情况也正在她的意料当中，湘妃就是一个典型的被皇恩宠坏的妃子形象，就像当初在将军府中的时候，那个被宠坏的子若一样。
红袖笑着点点头：“那你知道，大世子是一个怎样的人么？”
竹叶摇摇头：“竹叶是一个内宫的丫鬟，虽经常为湘妃传信，但除非是最重要的消息，会直接经过大世子的手，并没有真正见过他本人几次的，竹叶实在不了解，不敢妄下断言。”
她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说道：“听说姑娘是外宫三世子身边的军师，对于大世子应该是比竹叶更了解的吧？”
红袖点点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可是一点都不假呢，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大世子在与土斡交战的归途中打算残杀数万俘虏士兵的事情么？士兵都已经投降，他尚且毫无怜悯之心，他的个性，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是知道的了吧？”
残杀数万俘虏士兵并不是大世子做的，而是程风为了她才做的，可是一个后宫丫鬟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竹叶听说这些话，大瞪眼睛，显然是觉得大世子的举动难以置信，更是觉得他残暴凶狠异常，陷入沉思当中。
红袖继续说道：“今天只有你我两人，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我见你是一个可怜聪明的丫鬟，不忍心你有朝一日被人荼毒，无缘无故地被那起虎狼之人陷害，所以才想先行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不要枉被人害了小命。”
竹叶闻言，大惊失色，忙站起身来说道：“姑娘究竟是什么意思？竹叶为什么会被人荼毒？谁要陷害竹叶？姑娘请告诉竹叶知道。”
“我说你是个聪明姑娘，怎么连这些都想不到？”红袖叹息摇头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现在为湘妃和大世子做事，湘妃眼下当然信赖于你，可是你是清楚湘妃为人的，不用我多说，你掌管着她这么多死生秘密，一个说错话的丫鬟，她尚且都要惩罚，何况于你？如果真有一天，你把他们的秘密公之于众，岂不是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么？”
竹叶忙摇头说道：“不，不，湘妃她知道我是不会对外人说的，而且，湘妃她平日对我很好，她不会这么绝情的。不会的！”
红袖摇头，说道：“你这个丫鬟若果真执着于此，我便不再说你聪明，要说你糊涂了，湘妃她对你好，那是因为她现在要用你，如果她对你不好，你因为怀恨于她，必然要揭她的老底，她既然能成为皇帝身边的宠妃，自然有很多手段，这一点小小的手段不过是众多手段中最微末的一点，更何况。”
红袖面上现出一种复杂的微笑来：“你说，湘妃她知道你是不会对外人说的，这么肯定，可是你已经对我说过了，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呢？”
竹叶脑中如同锣鼓齐响，心中砰砰乱跳，红袖见她已经因为自己所说的话而触动心弦，又继续开导她道：“俗语说得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人知道的太多，可未必是好事，有朝一日，待到她觉得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必然会变一番面孔，到时候，你就不是罚跪罚饭那么简单了！以湘妃的为人，她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么？”
“就算她会原谅你，就算湘妃和你情投意合，她你如同自己的亲姐妹一样罢了，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是，那个对俘虏兵士都要痛下杀手的大世子会原谅你么？你和大世子又有怎样的交情，他可曾承诺过你半句话？竹叶，你要记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吃亏得总是处在最底层的人，如果不为自己考虑，你总有一天会遭殃的，我的话，你去细想！”
竹叶的眼睛不免直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如同风驰电掣，电闪雷鸣，红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变成了放大的音符，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不忍心你有朝一日被人荼毒，无缘无故地被那起虎狼之人陷害……
就算她会原谅你，就算湘妃和你情投意合，她你如同自己的亲姐妹一样罢了，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是，那个对俘虏兵士都要痛下杀手的大世子会原谅你么？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人知道的太多，可未必是好事……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吃亏得总是处在最底层的人……
你去细想……
细想……
竹叶的脸色苍白如纸，她一步步地后退，只退到墙角去，忽然间，她猛然向前跑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在红袖的面前，颤抖着声音说道：“姑娘是足智多谋的军师，竹叶知道姑娘一定能够救我的，姑娘一定能的，您宅心仁厚，救救竹叶……”一边说着，一边竟对红袖叩起头来，声音悾悾作响，显见是吓坏了。
红袖心下有所触动，见她举止有些失去控制，又怕她有些夸张的举动招致其他丫鬟的猜测怀疑，忙把她扶了起来，安抚道：“你不要害怕，这件事，也未必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我既然没有把你天大的秘密告诉别人，帮了你一次，干脆就帮你到底，你不要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