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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只和你谈理想

我的朋友大概分为三类。

一类是可以一起打通宵麻将的,其中包括一年见一次的几个发小;

一类是可以一起寻觅美食吃饭的,其中包括远在韩国的喜阿姨;

一类是可以一起去看电影的,其中包括我的好搭档阿敏,以及已经分手的几个前任。曾经的爱情以及爱情关系都是从一起看电影开始。

阿胜并不能归于三类中的任何一类。他是我的发小,却从不跟我打通宵麻将,因为他不会打麻将。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但只仅限于在我家或者他单位的食堂,偶尔会出去吃。我们从未一起去看过电影,甚至连看电视都没有过。

每次跟阿胜吃完饭,我们会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我和阿胜并不常见面,虽然我们都在北京。

自从2012年冬天,我从上地搬到传媒大学定福庄,我们只见过一次。

每次阿胜与我联系,他都能带给我惊喜。好比2013年的夏天,他给我打电话,第一句话是:“七毛,我要当爸爸了。”

1

阿胜外婆是我家邻居,他舅舅是北京某军区的一位要员,在我们家一带甚至周边地区极有名气。小时候,阿胜经常来看外婆,我们偶尔打个照面,双方父母也曾介绍过彼此。所以从很小起,我们就认识,但仅限于认识。

和阿胜的友情,始于2001年。那年我高一,他高二。

那一年6月,学校百年校庆,大肆庆祝,省里的领导,甚至在北京做高官的重量级老校友都回来贺寿。客人多,镇上的宾馆又少,学校便把所有学生从宿舍里赶回家,腾出来给客人住。

校庆当天上午,我还穿着小礼服做接待人员,与几位同学一起收了一大箱子礼金。到了下午,我们就被赶了出来,自寻去处。

学校离家远,父母又不在家,一时不知去哪儿,只好在校园里游荡。在我准备去网吧里混一晚时,听到有人在喊我名字。抬头一看,是阿胜。

阿胜刚踢完球回来,只穿一条短裤,打着赤脚,满身都是泥巴。

“七毛,你干吗去?”他冲着我喊。

我说:“没地方睡觉,准备去网吧。”

阿胜说:“去什么网吧,跟我走。”

阿胜带着我绕到学校后面的村子,进了一户农家,上了二楼,推开了阁楼的门,然后说:“今晚你就跟我睡这儿。”

我问这是什么地方。阿胜说是他花十五块钱租的,为方便晚上开夜车自习。我问他怎么不住宿舍了,他说宿舍准时熄灯不方便学习。说着他还拿起一本三尺厚的英语复习资料,抱怨英语太他妈难了。

2

高二,正是我疯玩的时候,有时跟小春去网吧通宵看电影,有时跟其他小伙伴到处骑行。除了学习,其他都忙得不得了了。阿胜高三,马上高考,忙着与英语死磕。我和他除了偶尔在老街吃麻辣烫时遇上,根本就没有见过面。

2003年6月6日,高考来了。为了给高三考生腾教室考试,高一高二放假。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下着雨。傍晚时,我和另外一个小伙伴麻雀,在镇上的车站等车回家。忽然背后窜出一个黑影。我定睛一看,傻眼了,竟然是阿胜。我大呼:“你他妈不是高考吗?怎么跑这来了!”

阿胜故作轻松地说:“我考完了。”

我说:“放你他妈屁!”

阿胜沉默了几秒,对着大雨说:“我不考了,没意思。”

阿胜除了英语烂一点,其他科目都很好,考个一般的本科没有任何问题。假如是现在,我定绑着他回考场。可那时候,我心里想,这哥们太他妈牛逼了,说不考就不考了。

麻雀似乎觉得弃考太不明智,劝他赶紧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我说:“你爸妈知道吗?”

阿胜说:“不知道。”

我毫不犹豫地说:“那你跟我回家吧,躲两天,就当参加高考了。”

高考的两天,阿胜都躲在我家,同麻雀还有我另一个堂弟阿双,玩通宵扑克。我们不赌钱,赌喝冷水。过度喝冷水,并没有让我们生病拉肚子。反而,我们像是喝醉了一样,说了许多酒后真心话。

离开我家时,阿胜偷偷跟我说:“我紧张。”

因为紧张,阿胜选择了逃避。那时的我和他,都不明白,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使你陷入另一个想要逃避的陷阱。

3

后来,阿胜消失了,没有半点消息。后来,他外婆告诉我,他去很远的地方当兵了。

第一次高考失败,加上我父亲在工地遭遇意外,脊椎受重伤,我的家庭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为了赚复读的学费,哥哥带着我,在山里做了两个月的伐木工。

高三第一学期,除了上学,还需照顾受伤的父亲,身心俱疲,我几乎忘记了阿胜。

直到大一的国庆,我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是个粗壮的声音:“李七毛,是我,阿胜!”

消失了三年,这家伙终于出现了。

我说:“你他妈在哪儿呢?老子这三年受尽了苦,想死你了。”

阿胜说:“我这下雪了,暴雪。”

十月的岳阳,还可以热得人脱一层皮。阿胜所在的地方此时却下着大雪,我猜测他应该是在新疆之类的远方。

阿胜说:“我第一年在广西,后来到了北京。本来以为就在北京了,结果被发配到边疆来了。趁着国庆放假,我才有时间给你打个电话。兄弟,我想死你了。”

我说:“你过得可好?”

阿胜说:“好个屁啊,新兵蛋子,天天被老兵欺负。昨天洗了一天马桶,现在手上还有屎。”

我说:“你他妈活该!”

阿胜说:“我舅已经跟我说了,让我在这里磨三年,三年后把我弄到北京去。到时候你也去北京,咱们兄弟干一番事业。”

我要记他的电话号码,他说记了也没用,外线是打不进去的。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他寄的照片:在边境线旁一块巨大的石碑下面,丫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侧躺在雪地里,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4

2008年年底,我进京赶考,到电影学院参加研究生初试。

考完后,我从电影学院对面的地下室里搬出来,去最著名的蚁族聚集地唐家岭,投靠亲戚。当时的唐家岭极为繁华,我堂姐和她男友就住在这里。

上QQ,一个陌生人加我好友。点开一看,竟是阿胜。阿胜问我在干吗,我说我在北京,刚考完试。

阿胜回我:“我他妈就在北京,你怎么不找我?”

我说:“你他妈三年没消息,我哪知道你回了北京。”

阿胜说:“你明天来找我。”

我说:“我明天早上的火车,回家。”

阿胜说:“我今年不回家过年。”

我说:“那明年我来复试的时候,你招待我。”

2009年3月份,我到电影学院参加复试。因为急着回学校做毕业论文,未与阿胜见面。

四个月后,复试失败的我,毅然决然选择了北漂。拿着卖旧书和旧电脑换来的一千五百块钱,投靠了一位网友,住进了望京鹿港嘉苑小区的地下室。

找了工作,稳定之后,我找阿胜请我吃饭。阿胜的单位在上地,部队的地方,平民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阿胜找了个剪头发的借口,跟领导请了三个小时假。在他单位门口见到他时,丫黑得像木炭,瘦得像竹竿。

分开时,我们十几岁。再见面,我们已经成年并踏入社会。

他请我去潇湘府吃饭,点了三个菜,一个窝笋炒腊肉,一个四季豆炒香干,还有一个手撕包菜。

那一顿饭花了他两百多块,是我来京城最奢侈的一顿。他说:“七毛,我看好你,你将来肯定是好编剧好作家,一定能在电视上看到你的作品。加油,咱们兄弟干一番事业!”

饭后,他又带我逛圆明园,带我去他和前女友接吻的地方。他指着河边的一个石礅说:“当时我和她就坐在那里。风一吹,她的头发好香。然后我就亲了她。”

他的描述很纯洁,也表现了一丝饥渴,但没有半丝的怀念。

之后,他真的去剪头发。在理发店里,他跟理发师说起我的故事,说我考试成绩特别好,被某些潜规则给夺走了名额。他还说我是写小说的,很有才。

他绘声绘色描述,弄得我尴尬地在一旁低着头,数地上的碎发,恨不得拿臭袜子堵住丫的嘴巴。

5

2010年年底,参加完研究生考试后,我换了份工作。新公司与阿胜的单位较近,我跟阿胜说要搬到他单位后面的村里去住平房。

平房便宜,300多块就能租一间,以当时的房价来说。

阿胜听说我要去,欣喜若狂,当天下午就请了假带着我去树村找房子。至今记得他一身军服,特别扎眼。租房特别顺利,房东也没有漫天要价。

搬到树村后,我和阿胜几乎就只有一墙之隔。他总抱怨食堂的饭菜难吃,尽管一两块钱就能吃一顿。我让他晚上来我这里吃,他高兴得不得了,还说:“想你搬过来,就是有这个好处。”

他经常来我这里吃饭,有时候一起去体育大学跑步,几乎每天都能见面。见面多了,聊得也多了。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不像小时候只谈当下好玩,我们开始说起未来。

阿胜说:“我退伍以后要去做生意,卖衣服。”

阿胜的一个战友平时摆地摊赚了不少钱,退伍后用部队给的补贴做起了服装生意。所以,阿胜也想这么做。

我说:“很好啊,自己做老板才能赚到钱。”

阿胜说:“你呢,什么打算?这次能考上吗?”

我说:“不知道。听天由命。”

阿胜说:“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

我再一次辜负了阿胜的“相信”,考研失败。从那之后,我也再不想那档子事,专心上班,专心写自己的东西。

阿胜从来不跟我提起过去六七年他都干了什么,只是偶尔说:“如果我有你的本事,我一定要把这六年的生活写出来,将来肯定能超越《士兵突击》。”

“其实挺后悔的,当年没参加高考,没上大学。”阿胜忽然有些悲伤地说。

我说:“你的六年相当于我们读了两个大学。各有各的路,跟着自己的想法走,怎么都不会错。”

阿胜一直记得我这句话,每次他跟我说起他的犹豫,他的后悔,他的不知如何选择时,我总用这句话支持他,也支持我自己。

后来,阿胜有了再学的想法。

他们参加考试有一个门槛,英语似乎要过成人的三级,具体什么个流程我也忘了。每次他来我这吃了饭,也不陪我说话,匆匆赶回去看书复习。

英语等级考试那天,正值北京的禽流感肆虐。我陪着他到北京科技大学的考场时,还有医生把守,进出的每个人都要测体温。

把阿胜送进考场之后,我在考场外面候着。听到开考铃响,阿胜就从考场冲出来,拉着我就要走。

我说:“你丫什么意思?”

阿胜说:“不考了。”

我说:“都到考场了,你不考了,什么情况?”

阿胜说:“我紧张。”

看着阿胜不露声色,心里似乎在翻腾。我说:“你丫就只会逃避,紧张了就克服紧张,当逃兵算啥本事!你今天要是不回去考试,我跟你再不是兄弟。”

阿胜在一旁沉默了三分钟,转身又回了考场。

一个月后,成绩出来,阿胜过了。他拿着成绩单,高兴得像个小孩,抱着我就喊:“哥们,如果不是你,我肯定过不了。这世上,就你最懂我!”

“你跟那女的怎么样了?”我说。

考试当天,从考场出来,阿胜带着一个女的,一个考场考试的,听说是个做销售的。阿胜在女人面前,特别能找话题,几句话就能聊到一起。当天晚上,他们还一起去五道口吃了晚饭。

阿胜笑嘻嘻地说:“还没确定关系,如果这次她没过,我就不和她玩了,谈恋爱必须是在一个水平线上的。这叫啥,这就叫门当户对!”

6

突然有一天,阿胜打电话跟我说:“哥们,我有了个特别牛逼的点子。我们回去开一个公司,帮老头老太太写自传。我拉客户,你执笔。兄弟联手,一定可以赚大钱。”

那时我已经从树村搬了出来,没有厕所的环境实在让我受不了。况且那时候我的工作好了些,赚得多了些,租个楼房的隔断间没有啥问题。

我说:“你啊,真能想。”

阿胜忧伤地说:“我在这部队里,整天就是那些事,无聊死了。除了想象下退伍的生活,我能干什么?”

我说:“读书看报,增加文化知识。”

阿胜说:“我准备考法硕,正在看书呢。哥们,相信我,以后如果你被制片人欺负了不给稿费,我给你打官司。”

我笑笑,说:“你跟那日本女孩怎么样了?”

阿胜不知道从哪个渠道认识了一个在日本留学的女孩,尽管是异地恋,他也乐此不疲。每次约我见面吃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跟女朋友打长途电话。

阿胜说:“好着呢,我准备跟她结婚。”

阿胜交往过的女孩,我没有数过。每一次,他都说他是冲着结婚去的。

我还想着他和这个留学日本的女孩会有啥结果,可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我舅妈给我介绍了个女孩,正在交往,我们准备结婚。”

他的速度,我跟不上,以至于我不再关心他的感情状态。自从我搬到了传媒大学之后,见面越来越少,交流也越来越少。刚入行做编剧的我,面临各种各样的不靠谱,奋斗中的我基本没有心思再跟阿胜谈人生理想。

2012年整个一年,我几乎没有收入,存款已经吃完,还欠下不少外债。事业受挫,心情低落,谁都不想见。

阿胜有一天突然给我来电话,他说:“哥们,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方法,我们村里地儿大,可以养猪。现在养猪可赚钱了,咱们回去养猪吧!”

他的话有些刺耳,似乎是在嘲笑我的梦想,嘲笑我的追求连养猪都不如。我说:“你什么情况,你他妈每天一个想法,什么时候能成熟点。什么事情,别只去想象,去身体力行,去做,ok?”

阿胜见我怒了,他也怒了,说:“我他妈也想好吗,可是我整天被关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干不了。除了想,我能干什么?我本以为今年就可以退伍了,可是家里说要盖房子,让我再待几年。也就是说,我要到2016年才能出去。到时候我他妈都已经三十好几了!”

我和阿胜第一次吵架,电话里各自吼了几句,就不再联系。

阿胜质疑我的追求,接连的失败,也让我质疑自己的追求。当然我也是懊恼,我哪里不知道当时阿胜家里盖房子,存款不多,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他可能有问我借钱的想法,可我劈头盖脸就把他拒绝了。

就像阿胜电话里跟我说的:“我以为哥们你是最懂我的,其实不是。”

可是我明白,他从来不会质疑我的理想,就像我从来不质疑他那样。

7

和阿胜长达半年时间没有联系。这半年,我跑了很多地方,住的地方换了一个又一个。在遭遇了石家庄一位制片人拖欠稿酬之后,我陷入了绝境,租房都租不起,寄居在一个朋友家的客厅。

这半年时间,我真正懂了阿胜为何可以连续很多年不跟我联系。并不是他不想跟我联系,而是在难熬的时候,他想自己熬过去。

被梦想打了几个巴掌,调整思路之后,我乖乖地找了个工作,在一个家具公司做新媒体推广。上班前,我听我妈说阿胜和我们村里的另一个女孩好上了,都准备结婚了。听了这个消息,我打电话骂他:“你他妈什么情况,都要结婚了也不通知我一声,不把我当兄弟是吧?”

阿胜尴尬地说:“事出有因,我怕你看不起我。”

“你恋爱结婚,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阿胜说:“见面再说。”

找了个周末,坐两个小时地铁去了阿胜单位。他和往常一样,把我带进了宿舍,还说:“我妈给我寄了些腊肉过来,我留着咱们一起吃。今天你做饭好不好?”

腊肉不是他妈妈寄来的,是他女朋友寄来的,我当即就戳穿了。

阿胜自己买了电磁炉等一系列餐具,全部放在他宿舍隔壁的一间空屋子里。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把腊肉、莴笋、青椒、蒜等都切好了,等着我掌勺下锅。

阿胜说:“我一直记得你炒的莴笋腊肉最好吃。”

我说:“有老干妈吗?加点更好吃。”

阿胜说有,并从墙角的一个袋子里翻出了一瓶老干妈。他还向我炫耀女朋友给他寄来的酸菜和辣酱。

饭后,他带我到以前散步的地方,他说:“对不住,哥们,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帮不上忙。”

他这句话把我说哭了,我说:“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

我们和几年前一样坐在河边,聊起当下,他说:“你能来见我,说明已经熬过来了。”

我说:“你和小葱怎么回事?”

阿胜说:“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我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情是我做得不对。”

那年端午假期,阿胜回了趟家,见了个老友。老友让他陪着去相亲,相亲对象就是小葱。结果小葱没看上他的老友,看上了他。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就在一起了。

我理解阿胜为何不敢跟我说这些。但是爱情啊,并不能讲究人情关系。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让就没意思了。

临别时,阿胜说:“搬回来住吧,我想你了。”

8

囊中太过羞涩,为了省钱,我听了阿胜的建议,搬回了树村,租了个400块的房子。没有做饭的条件,阿胜跟我说:“你要是觉得不麻烦,你每天来我单位吃晚饭吧,能省点钱。如果时间赶不上,我替你买饭,你晚上来我宿舍吃。”

进出阿胜宿舍不是很方便,他提的建议我并没有采纳。不过,我和他还是经常晚上见面聊一聊,就在他单位外面的宾馆大厅。

有时候他给我带盒饭,有时候他给我带他囤积的泡面,有时候给我带他单位发的水果。三个月的过渡,我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好,尤其是家中的房子竣工之后,他完全松了口气。

有一天我问他:“房子盖好了,什么时候结婚?”

阿胜悲伤地跟我说:“我觉得小葱不懂我,我和她的话越来越少,基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我说:“你想跟她分手?”

他说:“哥们你太懂我了。”

我说:“可是,她们家都已经认定你了,你的戒指也送了,要分手有些难度。如果分手了,你再也不可能去我们村了。”

他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说:“还是那句老话,跟着自己的心走,就不会走错。”

后来,我听到了很多的传闻,甚至连我妹妹都跟我八卦说女孩的父母嫌弃阿胜穷,要退婚。还有人说阿胜在外面有了女人,要悔婚。

我一笑而过,这些无头脑的谣传没必要向阿胜求证。

9

2013年夏天,我正在江苏的一个剧组写剧本。突然接到阿胜的电话,阿胜兴奋地跟我说:“七毛,我要当爸爸了!”

我说:“妈妈是谁?”

阿胜怒道:“当然是小葱了!”

我说:“不是要分手的吗?”

阿胜说:“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我说:“想分手,其实是你丫想逃避了,就像当年高考一样。”

阿胜笑笑:“我决定结婚了,今年国庆。我不管你在哪里,你都必须参加我的婚礼。我希望有你见证!”

我说:“就算我不到,我的礼金也会到。”

10

2013年9月底,我从江苏剧组回到北京,又去了一家新公司入职。时间上的不巧合,错过了订火车票的最佳时间。阿胜2号的婚礼,我3号才赶到家。

我最终没能履行见证他幸福的诺言,仅仅做到了“人不到礼金到”的承诺。我爸替我去参加了他的婚礼,敬了阿胜夫妻一杯酒。

4号,阿胜带着老婆回门。他去亲家母家里放了鞭炮就跑来找我。

我说:“我爸说婚礼很热闹。”

阿胜说:“你爸替你喝了一杯酒。”

我说:“什么时候生?”

阿胜说:“预产期明年春节。”

我说:“当爸爸的感觉怎么样?”

阿胜说:“当爸爸的感觉就是,你再怎么逃,也逃不了了。”

我和他坐在屋前的小河边,河边那棵被砍了多年的枣树又长起来了。阿胜和我都已经三十岁,而当年我们一起打通宵扑克喝冷水逃避高考的场景还在眼前,恍如昨日。

他变了,我也变了,可时间却没有变。

阿胜突然问我:“这么多年,没见你谈恋爱,你丫准备结婚吗?”

我说:“等我玩够了吧,正当青春,我还放不下俗世。”

阿胜笑了笑,我也跟着笑。

脚下的河水清澈见底,哗哗往下流,流到不知名的远方。

阿胜突然很认真地说:“哥们,不管你将来的对象,是男是女,我都支持你!”

我笑了笑,起身道:“今天你在我家吃饭吧,我下厨,莴笋炒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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