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纯好问道。
欧阳致远顺着床沿坐了下来，道：“纯儿，你是知道的，我的处境并不好。我从前和你说过，我在半年内必将回国开战。否则我就没有机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纯好隐隐有了不好的念头，但又说不出来。
“我想说，我要走了。”欧阳致远声音沉沉，拉着安纯好的手，“我上次在南洲国重伤回来，这都几个月了。却久久没有传出南洲国二皇子猝死于楚闽国的消息，想必南洲国早已按捺不住了吧。”
“你刚刚说这三天要发生大事，是你要走的事吗？为什么这么急？不能再缓缓……”
“纯儿，对不起，没有提前跟你说。可实在是事态紧急，我始终是要回到南洲国的。”欧阳致远歉意道。
安纯好静默一瞬，才道：“你要怎么回去？逃回去吗？还有，你怎么带兵？”
欧阳致远摇摇头，道：“自然是正大光明地回去。我从前和你讲过，我和楚闽国一个重臣操控着质子府地库下三千死士。他是我母系家族一派仅剩的势力，手中还有一万精兵在南洲国做内应。这次回国，他先带着一部分地库死士秘密遣回南洲国，我留一部分跟在身边。”
“你怎么留？他们怎么跟着你？”安纯好疑惑道。
欧阳致远动了动嘴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纯儿，你不必知道太多。你相信我，安心等我回来娶你就好了。”
“你有事瞒着我？”安纯好打脱了欧阳致远的手，背转身去，“你是不相信我，怕我泄露你的计划吗？”
“怎么可能？我要是不相信你，我就不会将那个东西交给你保管！”欧阳致远急急解释道，手指着桌上那坨硬邦邦的东西，“我不告诉你，是害怕你担心我。”
安纯好负手而立，并不说话。
“纯儿，你别这样对我。我就快要走了，很长时间见不到你，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
“我的兵力并不够，可能会死在南洲国，没机会再见你了。”
“纯儿，你转身好不好？”
“算了，纯儿，我告诉你吧。”
安纯好转身，脸上已经泪流成河了，神情却倔强，“你说吧。”
欧阳致远拉过安纯好的手坐在他身边，心疼道：“怎么哭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你为何要说自己会死？你不是让我相信你吗？你不是让我安心等你回来娶我吗？”安纯好依旧神情倔强，五官憋着哭声皱成一团。
欧阳致远哑然，郑重起誓道：“我不会有事的，我会成功，登上南洲国的皇位。”
安纯好孩子气地在欧阳致远身上蹭蹭眼泪，问道：“你说，你怎么光明正大地离开楚闽国？你怎么带兵走？”
欧阳致远凝视了安纯好一眼，道：“南洲国一直想开战楚闽国，我便给他们一个理由。他们不敢贸然行动，是怕他国议论南洲国冷血无情，不顾南洲二皇子尚在楚闽国。可是由楚闽国挑衅，那就不一样了。在国家荣辱安危面前，区区一个皇子算什么？”
“什么理由？”
“三皇子楚东霆有意助我一臂之力，他会暗示边界将士故意找茬，惹南洲国出兵。”
“可是南洲和楚闽并不相邻，怎么找茬？再说了，楚东霆不是镇守北泱与楚闽的边界漠蛮吗？”安纯好一脸不解。
“楚东霆手下的兵的确都在北泱与楚闽的东边疆漠蛮，西边疆冥渊有些散将，也私下归顺了楚东霆，所以楚闽与北泱边界基本都是楚东霆的地盘。南洲与楚闽并无接壤，两国开战需经过溟幽或北泱，但溟幽国地势险要，变化莫测，只能走北泱一条路。”欧阳致远说得快了，牵扯到胸口，咳了两声，才道：“纯儿，从前南洲与楚闽打过一次，就是送我来做质子那一次，你知道是在哪里打的吗？”
“不是在楚闽国内吗？南洲国表面归顺楚闽国，送厚礼来时却大打出手，结果不敌，退回了南洲国，后来送质子来真正议和归顺，以后并无战事。”安纯好回忆着历史。
“是这样的，但南洲国退回后，楚闽国穷追不舍，直接打到了霍穹。”见安纯好对这个地名陌生，欧阳致远解释道：“霍穹是冥渊的最西端，霍穹的南端是北泱国领土，刚好与南洲国相邻。所以，两国交战大部分时间是在霍穹打的。谁都不愿意打到自己的领土上去，于是便在这片混合区域打持续战。后来南洲投降了。”
“原来是这样，你的意思是，楚东霆帮你，是派冥洲的将士去霍穹南端骚扰南洲国的驻北泱与南洲的边界将士？”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北泱国不会发现异常么？”
“你知道北泱驻守边界的是谁？整个漠蛮和冥渊都是北泱国二皇子南宫凛在镇守，包括了霍穹那一段。到了南洲与北泱边界，就是北泱国三皇子南宫冽在镇守了。”
“你的意思是，南宫凛也会帮你？”
欧阳致远摇摇头，想了下又点点头，“算是吧。他其实是在帮楚东霆。他们都是野心勃勃的人，早已在两国边界上达成联盟，相互扶持。楚东霆既然帮我，自然他也会助我。”
“那楚东霆为何会帮你？”
欧阳致远眸光闪了闪，道：“因为我承诺了他一样东西，他最想要的东西。”
“他最想要的不就是皇位了吗？”安纯好想到楚东霆答应娶唐优悠那再三衡量的模样，便带了些厌恶。
“你知道？”欧阳致远有些惊讶，安纯好与楚东霆何时关系密切到都知晓他心事的地步了？
安纯好点点头，问道：“你们也是达成联盟了？不怕他临阵反戈，将你的事告知皇上？”
欧阳致远笑了笑，道：“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局，但是我赌他不会。他告诉皇上又如何？不过是立功罢了。但若是他全力助我登位，将来我必会帮他。”
“他生性多疑，会信你将来会帮他？”
欧阳致远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并不多言。
安纯好心中隐隐担忧，也不想知道更多了，只问了心中的疑虑，“北泱国为何都是派嫡亲皇子戍守边关？”
欧阳致远看了眼安纯好，笑道：“北泱国国君宠爱长子，偏偏长子不成材。而下面的几个皇子，尤其是二皇子南宫凛和三皇子南宫冽，个个不凡，远远胜过太子，所以北泱国国君将他们分配到边疆坐镇，美名其曰磨练意志。也正是因为南宫凛是个不得志的皇子，自然与楚东霆一拍即合。”
安纯好了悟地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紧紧抓着欧阳致远的衣衫，有些紧张道：“你刚刚说这么多，意思是什么？你给两国开战的理由，你这个质子怎么办？等死吗？你说光明正大回国，是指被楚闽国押往南洲国，斩首示众扬军威吗？”
欧阳致远轻轻拍了拍安纯好紧绷绷的小脸，道：“不会的。我要回南洲国，除了这个并无他法了。我的确是由楚闽国押往霍穹，但是押我的军队，将由楚东霆带领。等到了霍穹以后，他会放我自行离开，而留下来的那一部分死士，楚东霆会为我安排到押我到霍穹的那一路士兵里。”
“可是皇上真的会派楚东霆出战吗？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已，而且他和唐优悠大婚将至，你们真的那么笃定吗？”安纯好还是一脸心忧。
“边界上是楚东霆的兵，他主动请缨皇上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再说了，楚东霆若是连这关都过不了，那他自然是无缘皇位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会百般请求出战。”
安纯好抓紧欧阳致远衣衫的手松了一些，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有把握打赢你父皇他们吗？”
欧阳致远面容一下子凝重起来，慢慢道：“我的兵力，加上楚东霆、南宫凛的兵力，从数量上来看自然是落了下风。但也不是毫无胜算，这一切都是一场筹划，我从很早以前就在布局、在谋策，如果我的战术正确，也不见得赢不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没有时间再等更合适的时机了。”
“欧阳……”安纯好轻轻地唤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不回去不行吗？”
欧阳致远身子一震，缓缓道：“纯儿，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知道的，母亲大仇未报，我……”
“别说了，我都懂。”安纯好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我会没事的。”欧阳致远安慰一笑，“你记得吗？我说过，等我即位之日，就是娶你之时，你乖乖留在这里等我来娶你。”
安纯好勉强笑了笑，不再说话。
“纯儿，我得回去了，之后我都不能来见你。我猜想不出三日，边疆将士会小战，等消息传回来可能还需两三日，但这期间我必须安分呆在质子府里，以免生事端。”欧阳致远嘱咐道，抱紧了安纯好，“我交给你保管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收着，等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再给我好了。”
“欧阳……”安纯好吸了口气，硬生生逼回眼泪，道：“我等你。”
欧阳致远在安纯好额间落下一吻，轻轻道：“纯儿，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