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嘉帝走近她,说:“自从棋颜姑姑出事,你随即失踪,朕便着手查了,没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才知道你原来那么不简单!”
“臣妾并非想故意隐瞒。”
“朕当然知道你的苦衷!朕是为你心痛,朕是对你怜惜不已!朕当然知道你当初在冷宫时你不告诉朕你的身世是因为你不想连累任何人!朕只是没想到你的身世那么坎坷!”隆嘉帝顿了顿,道:“其实你已经回到术江,回到故乡了,朕原本不想让你回来的!但是朕忘不了你!过去朕身不由己,不可能让你回到朕身边!如今不同了,朕是一朝天子,朕希望你回到朕的身边!”
绮云依旧低着头,“臣妾受宠若惊,臣妾惶恐!”
“朕知道你在术江也并不好过,你那涴汾郡王已经病死,你独居于宫内,无依无靠!朕想把你接回来,给你更好的生活!朕会疼你爱你!”
绮云穿着绯色的襦裙,系着绯色的飘带,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隆嘉帝走到她跟前,“云儿,朕一刻都不曾忘记过你!你可曾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在冷宫的日子,最让朕怀念的就是烟海阁和云儿你!”
“冷宫的日子臣妾不会忘记,有棋颜姑姑的日子臣妾一刻都不会忘记。”
“云儿,朕知道你最喜欢棋颜。许嫔,就是巧蕾,她当初指认是你杀死棋颜的,朕就不信!那时朕权力不够大,不能彻查。朕登基后,便亲自审问巧蕾,她方才说了实话!云儿,你放心,朕已经替棋颜报仇了,朕将巧蕾凌迟处死!”
绮云心里一寒,巧蕾的结局竟是如此悲惨,想起在冷宫时,她一副清澈无邪的模样,绮云心中一阵阵的痛!这深宫,这权力,这荣华,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算够!
隆嘉帝伸手撩起绮云身上的佩饰飘带,在手指上一圈圈地绕,“云儿,朕绝不在意你已经嫁过了人,我知道那是术江皇室的赐婚,你也无可奈何。在朕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出尘不凡的云儿!不管你是宛云也好,古贺绮云也好,朱云影也好,你就是朕的云儿!”
隆嘉帝的手一用力,扯着飘带,绮云一下子被他拉入怀中,绮云本能地挣扎了一下,隆嘉帝温柔地道:“云儿,朕知道你心里一定还怨恨朕当初所为!朕会用一生来补偿的!朕知道你心里还是爱朕的!”
隆嘉帝用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她被迫抬起头,终于又和他再次面对面!
隆嘉帝凝视她,眼中流露出一阵惊喜,“云儿愈发美丽绝世!不禁使朕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模样,是那么让朕惊艳,你知道吗?朕那时仿佛看见了四季的美景,不,四季的美景也不如你倾世!”
绮云被动地看着他,他的龙桂香扑鼻而来,绮云在心中拼命告诫自己既然回到这里,就只能做他的云妃!
他的眼神依旧温煦含情,面庞依旧清朗脱俗,一点看不出他是一个谋权篡位者。
绮云紧紧地闭上眼睛,她知道下一刻即将来临的是什么,无论是什么,她必须全盘接受。
他对她依旧是温柔,跟她过去在冷宫里认识的欧耀铭一样,仿佛一点都没有变过。
忽然她听见隆嘉帝惊异地叫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下子起来,绮云睁开眼,爬起来一看,发现周围已然红红一片,这时她才忽然觉得疼痛不已。
隆嘉帝皱起眉头,叫道:“来人,快宣太医!”
一时,太医来了,给绮云把脉,很快便退了出去,回禀坐在外间的隆嘉帝,绮云心里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又痛又悲!
隆嘉帝像一阵风似得冲了进来,一把拉起绮云,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在术江和谁?你丈夫不是早就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绮云已然快要昏倒。
“是谁的?”隆嘉帝怒火冲天,原本恬淡的双眸被愤怒所填满。
“自然是我孩子父亲的。”绮云的脸上带着痛楚,眼泪断了线一般往眼角处滑落。
隆嘉帝怒问:“那男人是谁?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回到朕身边?”
绮云万念俱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来!孩子的父亲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这辈子再不能见到他,要是我知道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回来?”
“你丈夫不是早就死了吗?你竟然不止一个男人!术江女人真是!朕真是错看你了!”隆嘉帝推开她,绮云摔倒在地上,冰冷、痛极顿时席卷了她。
“皇上确实错看了我,就让我回术江吧!”绮云倒在地上低低恳求。
隆嘉帝看着地上的女子,道:“来来去去这么容易?朕天子的脸面往哪里搁?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去!”
隆嘉帝在屋内徘徊半会儿,怒意难消,他对着依旧倒在地上的绮云道:“你记着!你现在是朕的人!亏得过去朕以为你像莲花一样纯洁,说到底你是术江人!一回到术江就变得那么不堪了!”
绮云倒在地上,只听隆嘉帝对太医道:“再下猛药,不能留一分一毫!”
隆嘉帝迅速离开了永寿宫,永寿宫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新瑶和宫女们把绮云扶起来,“娘娘,要不要喝水?”
绮云紧闭着眼睛,摇摇头,“你们都下去吧!”
新瑶领着宫人们退了出去,黑暗里,屋里似乎还留着隆嘉帝的淡淡的龙桂香,绮云下意识地往后退,远离让她惧怕的气息和味道。
绮云从枕下摸出一块玉佩,温和莹润,轻轻地喃喃道:“我们第二个孩子也没有了!”
第二日,隆嘉帝的赏赐竟源源不断地送入永寿宫,新瑶打听到昨晚隆嘉帝从永寿宫走后,回了养心殿,没有去其他六宫之处,而一早就开始送来的赏赐让其他后宫之人都觉得隆嘉帝对这个从术江国召回的云妃确实是极为在意。
绮云心里明白隆嘉帝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的天子颜面,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换取回来的女子还怀着别人的孩子,自然把昨晚发生的事都掩盖住了。
一连七日,隆嘉帝晚上都会来永寿宫,待两个时辰后回养心殿,每晚来时,隆嘉帝都会把宫人都赶出去,留下他和绮云两个人。宫人们都以为隆嘉帝应是很爱云妃,而只有绮云知道,隆嘉帝现在有多讨厌她。
每一晚,隆嘉帝都懒懒地坐在塌上,手中拿着鞭子,命绮云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反复背诵《列女传》,稍有差错,便一挥鞭子打绮云,整整两个时辰,然后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拂袖而去。
绮云除了接受外别无他法,隆嘉帝每次来几乎都是冷着脸不说话,时而会鄙夷地道:“朕怎么才能让你回到过去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宛云?”
绮云的不愿吭声,让隆嘉帝更加光火,一次比一次打得厉害,即便绮云没有背诵出错,他都会时不时打她。
每当隆嘉帝离开后,她都会握着木棉花纹的玉佩,那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和信念,“我一定要留着命再见到你!”
绮云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卧床不起。待她觉得身体稍微好一些的时候,马上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坤宁宫的宫人把绮云拦在门口,进去通报,新瑶扶着摇摇欲坠的绮云站在坤宁宫门口,寒风瑟瑟,直吹得人阵阵发寒。
许久,一个宫女出来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见人,云妃娘娘请回吧!”
“我们娘娘在风里站了很久了呀!您能再去通报一下吗?刚才明明瞧见其他小主进去请安了呀!”新瑶不禁说道。
坤宁宫的宫女秀眉一蹙,瞪着眼道:“你这小宫女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绮云忙笑道:“本宫这丫头年纪小,姑娘莫生她的气,本宫回去会好好教她的!”
宫女矜持地朝绮云肃了肃,便转身进去了,新瑶努着嘴不甘心,“娘娘是主子,她怎么能这么对娘娘说话呀!”
“这里是坤宁宫,皇后身边的宫人当然不比他处的宫人。”
“娘娘,既然她说皇后不适,那我们过几日再来吧!”
绮云摇摇头,道:“明日依旧要来,明日皇后不见,后日再来!直到皇后能见我为之!”
“娘娘,现在天寒地冻的,您每天风里来雪里去的,这哪里还能调养好啊!”
绮云看着她稚嫩的面庞,道:“新瑶,你年纪还小,这宫里要学的还很多呢!”
绮云每日都来坤宁宫门口等候,到了第五日,终于有坤宁宫的宫人将她引进去,她走近坤宁宫的西暖阁,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已经来的几位低分位的小住们在说话。
“听说她一回来就拴住皇上的心了。皇上连续七八个晚上都宿在永寿宫。这几日也去得勤!”
“皇后娘娘,嫔妾听永寿宫的奴才们说皇上每夜走后,都见云妃步履不稳呢!她自己没脸就算了,也太不顾皇上了吧!”
绮云身边的新瑶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绮云却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宫人道:“云妃娘娘驾到!”
除了皇后,在座的几位小主都起身,不论心里多么不愿意,也只得朝分位高的绮云行礼,绮云走到中央,跪在地上,向皇后施大礼,“臣妾叩请皇后娘娘千秋万安!”
“平身吧!”静贞皇后淡淡道:“赐座。”
绮云坐下后,屋内一时无人开腔,纷纷偷偷打量着绮云,着暗红色襦裙,外面搭着白狐披肩,乌黑的惊鹄髻上遍插步摇,再看着她绝色夺目的姿容在精致妆容下美得几乎不真实,几位小主的眼中不禁都露出惊异而嫉恨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