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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路漫漫

又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了。

沙华平静地望着寂静的前方,时而抬头望望这片暗红色的天空。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她以血哺花之时,多少年了,一直如此。有时他会心疼她失血过多,想以自己的血来帮她完成此事。可是她总是笑着拒绝他,说他的血不如她的血“好喝”。他便也笑,无奈地看着她体内鲜红的血液一点点地流出。

他能做什么呢?他能做的就是不打扰她,让她有一个好的休息。

而如今,陪在她身边的人,还可以是他吗?他苦笑几声,发觉自己的心比她滴血处还要疼,那种疼,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成为入骨之痛。

忧郁、矛盾,他还是决定去看看她。

就在他起身的一刻,看到了一脸冰冷的青墨。

沙华对着这个白衣胜雪的仙人微微一笑,“找我有事?”语气中尽是温润,听不出半点情绪。

青墨的脸有些僵硬,良久,仿佛下定决心似地,“你可知方才曼珠对我说……”

“那不重要。”虽然不知道曼珠对他说了什么,但他也不想知道。“曼珠她,可以说是被人控制了心智,也可以说没有。总之现在的她,不是原来的那个她。所以,她说了什么,并不重要。”

青墨浑身一震,不是原来的她?他不懂沙华的意思,只思前想后,觉得她言行确是与以前不同。

“既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一切随缘吧。”沙华淡淡的说道,脸色上染满了凄凉。

“记忆之事?”

“已无必要。”沙华道。“谢谢你们这些天来为我所做的一切,沙华铭记在心。以后的事,且让它顺其自然吧。”

一圈淡绿的光照亮了这片小小的土地,不多会,沙华便消失了。青墨只身久久停留,思索着沙华刚才的话。以后的事,顺其自然。那么沙华的意思是,他早已明了这一切吗?而曼珠呢,她又是怎么回事,她该喜欢的人,是沙华才对。

想起刚才她说的话,青墨只觉得内心深处,流过一丝小小的,轻微的,苦涩的甜蜜。

“曼珠。”沙华轻唤花丛中闭上静息的曼珠。

“沙华?”曼珠睁开眼睛,望见了正凝视着自己的沙华。她好像睡了很久,以至于再见沙华之时,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这一次损失的体力可多?”沙华微微笑着问。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见沙华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总是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酸楚。还有那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他们自出生以来就认识。她吸吸鼻子,轻松说:“还好吧。休息一下即可恢复了。”

沙华轻抚她的柔发,眉尖轻蹙,“每次,你都会这么说。可我知道,你并不好过。”

曼珠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担心。却感到无比地温暖包围了自己。她忽然扑进他的怀里,低声叹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温柔呢。而他,若有你的十一该是多好……”声音很轻很轻,可是沙华依然听到了。他不答,只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好像怀中是一件千年珍品。

这样就很好了,即使是你想的是他,可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前途,依旧路漫漫。曼珠,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定要,一起。一直,在一起。

匆匆之间,来到碧落地已是半年有余,妖界半年,在仙界不过半天光景,从来没有在半年的时光中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以前在仙界之时,每一天都是那样如流水般,平淡,无知无觉地从指间溜过,无论是深山抑或碧海之中,无论是修仙抑或闲居之时,从未有些感觉。

原来,已经半年了啊。

青墨叹了一口气,一向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郁色。

“不知安方城近来如何……虽是为法术所封,但恐法术之力无法持久。看来,近日仍需去安方城一看究竟。”

青墨拂袖转身,正看见迎面而来的曼珠。她依旧一身火红长裙,包裹着曼妙的身体,白皙的脸上是安静与祥和,不见那日的娇羞与媚态。

“你……要去哪里?”曼珠见他神色严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青墨不语。

“我……并非要过问你的事情,只是见你……神色之间……似乎有什么事?”

青墨望着她,见她眼神真挚,流露出一丝暖意。他的神情也不自觉地缓和下来。“并无他事,只是尚牵挂安方城瘟疫一事,正待去探探近况如何。”

“安方城瘟疫……”她低下头,深思着什么。“若是能得我之泪,或许不会有这么多人受苦了。”

青墨摇摇头,“亦非你所愿。”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想看看……人间的世界……”曼珠喃喃说道,语气温柔许多。

“去,安方城?”青墨有些诧异,不知为何曼珠要与他同去。

“嗯。”曼珠目光坚定,眼光流转,期待十足。

“为何想要去人界?”

“只是想去看一看。并无他意。”曼珠莞尔一笑。

“你,不怕此去前路茫茫?”青墨问道。

“自是不怕的。”

“……”青墨没有说话。

“你不言语,便是同意了?”曼珠问道,言语间颇有调笑之意。

“随你。”青墨吐了两个字后,转身离开。

“呵。”

寂静的旷野之中,那孑然一身的合欢树总显得那样突兀,而那树下斜倚着的一抹淡绿色的身影又总是如此落寞。他长衣覆地,如墨长发随意地顺着苍白的脸垂到地上,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风华无双的妖之瞳,他是如此地颓然呵,却总是如此地美好,似叫天地为之失色。只是,谁又懂他呢?

一双温柔的手覆上他的额,轻轻摩挲着。他不睁眼,只道:“你来了。”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睁开如星华的眸子,正视着她的眼睛。只见她眼中柔情无限,却又有着难以诉说的矛盾之情。

“你,醒的?”她没有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只温柔一笑,道。

“我几时睡着过。”他似自嘲般笑说。的确,他从来都是极为警醒的,很少能够真正入睡,大多时候只是在闭目休息,而感官还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出外界的一切。

“沙华……我……我要离开几天。”她终无法说出她要随青墨去人间之事,不知为何,面对沙华之时,总是感到无限的安全与不忍。不忍看他落寞的样子,不忍见他独身栖于树下,甚至不忍告诉他,她即将离开,虽只有几天功夫。

“一人么?”他问。

曼珠摇头,未多言什么。

“去吧。”他温柔一笑,也不多问,眼中却是洞察一切的神色。“记得,要好好地回来。”

曼珠看着他的眼睛,里面除了明了,并无一丝疑问,“嗯。”她轻轻道。转身离开。

“曼珠,你要离开我了吗?”良久,低沉的男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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