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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棋子

就在思索之际,一个身影突然闪到她面前,害得她险些撞入那人的怀中。萨玉儿正欲抬头大骂,却迎上南宫瑾那双幽深的双眸,他嘴角微扬,目光温柔如水般望着一脸惊愕的她。

还不等南宫瑾开口说话,萨玉儿立马转过身欲仓皇逃离。如今的她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张面孔。

“微臣南宫瑾,拜见贵妃娘娘。”说着,南宫瑾扎个礼,似是那日池塘边的事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萨玉儿驻足诧异转身望着他,如今要走更是不像话。她尴尬道:“将军请起。”

南宫瑾谢了恩后起身笑望着她,没有一丝的局促不安,反倒是萨玉儿的样子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见面。”南宫瑾笑道。

“上次落水之事,还未来得及谢过你。”萨玉儿低头盯着脚尖,不敢看他的脸,心底百感交集,总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南宫瑾大度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莫说我们也算是旧相识,即便是不认识的人,我也该出手相救的。你身子如何了?”

“已经大好了,那天我的话言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她鼓起勇气抬头,他依旧是那幅不紧不慢的模样,笑容如旭日阳光一般温暖和煦。

“没关系。还记得上次在揽月亭,你高超的棋艺至今叫我难以忘怀,若有机会定当再与你切磋一二。”他笑道。

萨玉儿心底不再如刚刚那么紧张,笑容也自然了许多。两人并肩前行,她道:“我只是会些花架子罢了,若说棋艺,我倒是认识个朋友,她才厉害呢,棋艺岂止是精通,不夸大地说整个大周国也未必找得出能胜过她的人。”

“哦?还有这等奇人?有机会我定当拜见一下。”

正在此刻,萨玉儿便无意间瞥见远处路过的芳苓和碧莲,她对南宫瑾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她来了。”

南宫瑾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她口中的人竟是芳苓,他早该想到的。

如今的情形已无躲避的借口,萨玉儿挥手笑着喊芳苓,芳苓瞥见她身旁的人,心底咯噔一下,脸色也略微改变,可却不敢表露更多,只能硬着头皮朝萨玉儿走去。

走近后,芳苓先朝萨玉儿行了礼,南宫瑾又朝芳苓行了礼。两人尴尬对视后,萨玉儿笑道:“这位是我的好妹妹,芳苓。我刚刚说的奇人就是她。”

南宫瑾拱手道:“娘娘棋艺高超,微臣敬仰万分。”

芳苓面上微红道:“将军谬赞,愧不敢当。”

“我刚刚可把你的棋艺吹了出去,有机会你定要露一手才好,不然他要以为是我在吹嘘你了。”萨玉儿凑到芳苓耳边低声坏笑道。

“两位娘娘,微臣还有公务在身不敢停留,先行告退。”语毕,南宫瑾转身离去。

他不忍心看到芳苓面上为难的神情,如此这般的相见,倒不如思念。

萨玉儿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退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时,两人才缓过神来。

萨玉儿牵着芳苓的手边走边说:“这个季节真好,几年前这个季节,我还在山上泼皮疯耍呢,气得师父直跺脚。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如何了。”萨玉儿语气渐落,眼底也蕴满了思念愁绪。

芳苓不禁也勾起了愁思,往年这个时节,她正同南宫瑾在南宫堡中并肩立在木槿树下,她弹琴他舞剑,她为他续茶披衣,他为她吟诗作画。

“娘娘,陛下来了。”阿紫见两个主子都在失神,不禁小声提醒萨玉儿。

只见宇文邕面带笑意朝二人阔步而来,走近后两人屈身行礼,他伸出手轻扶起萨玉儿,瞥了一旁芳苓一眼心下已是不悦,如今南宫瑾和芳苓都在宫里,对他而言是极大隐患,可这份担忧他却不能在萨玉儿面前表露一二,他淡淡笑道:“我最近新得了点儿有趣的东西,带你去看看。”

还未等萨玉儿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拉走。

芳苓面色淡然地看着这一切,一旁的碧莲努嘴不满道:“陛下也真是的,都是娘娘怎么这样厚此薄彼呢?”

“好了!”芳苓立马斥责道:“不可胡言,我们回去吧。”

芳苓带着碧莲沿路返回她的鸣玲宫,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南宫瑾的眉眼。

宇文邕不知给萨玉儿从哪儿弄来一只幼猫,通体雪白鸳鸯眼,样子憨态可掬,刚刚断乳长牙,萨玉儿爱不释手,抱在怀里一个劲儿的心肝宝贝叫着。

他知道自从被狗咬被鸡啄之后,萨玉儿对这两种动物是避之不及。但是对猫却没有丝毫抗拒力,她说自己上辈子就是猫,所以这辈子不但喜欢猫,更喜欢鱼。

宇文邕本以为她口中对鱼和猫的喜爱是同理的,所以问她喜欢什么鱼,她如数家珍般笑道:“清蒸鱼,红烧鱼,油煎鱼……来者不拒。”

他只能无奈苦笑表示,萨玉儿这辈子也是只猫,披了人皮的猫。后来,当他很好奇地问萨玉儿为何只喜欢鱼,不喜欢老鼠的时候,萨玉儿脸都绿了。

回到鸣玲宫后,芳苓独坐在铜镜前沉思许久,碧莲见主子心事重重也不敢多问,奉了茶便退了下去。

她摆弄着手里的青玉簪子,嘴角微微淡笑,如果将来有一天铲除了宇文护,他们就可以离开这个牢笼,她想和他一同隐居山林,冬日看满山飞雪,闻落花芬香,夏日听林间鸟语,赏日出晨光,闲来无事品茗博弈,谈古论今,他们的世界没有武林,没有朝廷,没有仇恨也没有阴谋。有的只是彼此,只属于彼此。

“投以木瓜,报以琼瑶。我从未给过你什么,你却报以琼瑶,我该回报给你些什么好呢?”芳苓似是看着一件世间瑰宝,漆黑眸子凝视着手中闪闪发光的玉簪低声喃喃自语。

“娘娘,夜深了安置吧。”碧莲凑过来替她披件衣服小声提醒道。

这时芳苓才发觉不知不觉竟已是深夜,宫里已经掌灯,幽暗昏黄的烛光温馨静谧,夜里的深宫更加寂寥,这里有什么好的?自古而今竟有那么多人为了进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里不过是个铜墙铁壁的牢笼,进来的人才会知道它的冰冷无情。

芳苓起身,小心翼翼地收起发簪,碧莲又道:“奴婢今日听说边关战事好像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打仗?”芳苓略微诧异,若是打仗,那么对铲除宇文护的计划可会有影响?

“奴才也不知道,不过是大家伙私下里纷纷议论罢了,不过瞧着皇上的样子又不像。娘娘,您最近面色不佳,明日奴婢给您煲一锅药膳鸡汤来补补身子可好。”

“辛苦你了。”芳苓握着碧莲的手笑道。

“娘娘这话可折煞奴婢了,您待奴婢的好奴婢这辈子都报答不完的。在这宫里,能遇到像您这么体恤奴才的主子真是修来的福分,奴婢命好,跟了娘娘,奴婢只求您身体康健,早日为陛下诞下皇嗣一步登天了才好呢。”碧莲说的倒是肺腑之言,只是她不知其中缘由,自然会以常理考虑。

芳苓无奈苦笑不语,她只是宇文邕留在宫中的棋子,等有朝一日自己心爱之人完成大业,他们就可双宿双飞了,恩宠自来都与她毫无瓜葛。

再次偶遇南宫瑾是在万卷斋,这是天子的藏书阁,萨玉儿无意间听说这里有无数稀奇书籍,就连失传多年的宝书在此都可找到真迹。这是入宫以来,萨玉儿第一次觉得宫里还不错的时候,她心下琢磨着,既然是这么好的地方,必定藏有绝世武功秘籍之类的宝贝,等她有朝一日学成后,也可以向宇文邕显摆显摆,免得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挖苦自己武功不济,花拳绣腿。

“《国策》、《诗经》、《山海经》、《孝经》……照这种找法,还不得找到明年吗?不行,我得想个快速些的法子。”萨玉儿左右瞧了瞧,确定看守万卷斋的小太监被富贵支走还未回来,她赶紧爬上梯子,“既然是武功秘籍,就一定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我得从角落开始找。”

红木书架足有两人高,站到梯子上的萨玉儿显然是如履平地一般,这种高度对于她这个未来即将成为武功高手的人,自然是不值一提的。虽然从上向下瞧着有些头晕,脚略微发软,心也有点跳得快,不过这都不算什么。

就在她正欲伸手翻书的时候,万卷斋的门被打开,一个小太监自言自语道:“好个富贵,竟敢骗老子,看我回头不告诉师父罚他月钱。”

萨玉儿此刻是上灯台的小老鼠,上不去,下不来,急得满头大汗,若是这种狼狈相被奴才瞧去,传出去可不是毁了她的英明。

还不等她想好对策,一只大手好像从天上降下来一般,拎着她的衣领向上提取。她吓得都忘记喊救命了,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牢牢地坐在了木头房梁上,南宫瑾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嘴里衔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枯草,眉目含笑地望着花容失色的她。

这时,那小太监疑惑地将梯子挪走,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后关门离开。

“你怎么在这?”萨玉儿待小太监走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的一个朋友病了,来找本医术看看有没有救他的法子。”南宫瑾微笑道:“不过这里是皇帝的藏书阁,我只好悄悄的进来。”

“你既然知道这里是皇帝的地方,你还这么大胆,就不怕被人撞见治你的罪吗?”萨玉儿调侃笑道。

“发现我的就你一个,难不成你会去告密吗?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同伙,说出去这贼可就不止我一个了。”他吐掉嘴里的枯草双手环胸笑道。

“没想到,平时看你这个人正正经经的模样,竟然会这样无赖。”

“我也没想到,平时看你温顺贤惠的模样,竟会私自跑到这里来。”南宫瑾回道。

她无奈笑着摇头问:“你朋友得了什么病?你可找到法子医治了?”

南宫瑾垂目沉吟一刻道:“这个……已经找到法子了,不是大病。”

她点头说:“我本来还以为这里有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呢,这么放眼瞧去,不是治国就是平天下的君王理论,真是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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