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理安被冻醒。珍妮已经不在身边了。打开手机试了两遍密码,竟然是错的。才想起昨晚换了更严密的密码。现在更像是手雷了。一边喊珍妮的名字,听到大门咔哒咔哒两声,打开又关上。
貌似是珍妮已经离开房间了。
王理安自言自语:“这么早就出去了,也不告诉一声,真是的。”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声音。珍妮悄悄躲到门边的空衣柜里,踩在被子上,虽然有点儿热有点儿闷听得很清楚。忍不住笑自己三十几岁还玩儿小孩子的游戏。如果被王理安识破多难看。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涌潮声。显然是王理安自娱自乐的游戏。不禁皱紧眉头。想不到王理安还有这样一面。甚至怀疑她与艾拉在一起或许不是她以为的强扭被迫。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又不喜欢女人,干嘛要这么做呢?”许久后,她听到王理安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还不是一样强迫让我喜欢你。”
珍妮心头一惊。
“我不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做这些是为了报复我吗?”
“报复你什么,难不成我要报复你给我了两千万的遗产?你也不会想到他们把你的钱揣进自己的腰包。”
“薛城北待你不好吗?看你都瘦了。”
“他只爱他的程诺。偏偏是一个好的瑞贝卡。我也没有办法。”
“你觉得男人都是一样的,其实女人何尝不也是这样。”
“可是我真得很痛苦,你死了,可我却死不了。我活着难道就是为了承担这些痛苦的吗?”
“如果我可以活,你以为我不想吗?”
“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啊……”接着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哪个她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这样做事为了保护你。你只知道辛洛这一件事,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蒋悦营,周梓晨,包括蒋严他自己。哼……我死了,一了百了。不然他们会伤害所有我关心的人。我妈妈,还有你。”
“你妈,你见到她了吗?”
“没有,我一直在你身边,见不到她。”
声音突然停止了。珍妮莫名地紧张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总有一种过了千万年的漫长感。王理安一个人用两种语调,一人说,一人答,满满的伤感和疼惜。珍妮好像看了一场声音的电影。一想到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太累了,毕竟不是年轻的小孩子,她轻轻推开门,小心地探了探头。还好没有被发现的迹象。
王理安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为什么想要珍妮的餐厅?”
珍妮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竖起了雷达。
“我要替你报仇。”王理安语气坚定,“如果不是他逼琴姨,琴姨就不会自杀。”珍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珍妮无法摆脱的噩梦。
没有等到王理安结束自己的表演珍妮就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门,虽然轻微的声音但也足够拉紧她紧绷的神经。走出房间那一刻,珍妮竟然像受惊的小孩子一样狂奔而去。观赏式的电梯,她可以看得见大厅里有一家人在休息,欢乐的小孩子在东跑西跑。她突然想到王理安昨天晚上说过的话。“从前我知道你和丈夫离婚是因为没有孩子。现在我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孩子。”
她现在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薛城北。打了几个电话都无法接通,最后一个正在通话。再没想到,那端却是王理安。
“你胆子也太大了,她刚出去你就给我打电话,你不怕她偷听吗?”
王理安翻了个白眼。“你当我真傻啊,我早就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敢相信她现在一定很慌张。”薛城北简直能够看见王理安鬼灵精一样的仰着头,好像等着他奖励般的亲吻。眼睛突然没办法聚焦,电脑里诚品百货的业务帐表密密麻麻变成了一张网。他合上电脑,只好专心地听王理安说:“你猜她现在会不会去找大老板?”
薛城北笑了笑:“不一定。她又不是你。”
王理安又撒娇地哼了一声。薛城北身子一动,却想到也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王理安了。“她有没有怀疑过你?”
“应该没有。她一直对我有一种愧疚感。我和你说过的,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再说,她还是挺享受的。”王理安挑了挑眉毛。薛城北一定听得懂。果然他笑了。“你呢?”
“我?我喜欢男人。”
“什么时候?”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头沉下去,王理安难以自持地把自己扔到床上。“我能不能见你?”她闭着眼睛问道。
“怎么,就这么想我啊?”他突然站了起来,又说道,“再过一段时间吧。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对了,昨天我和你大伯你爸妈一起吃晚饭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下去。
“哦。”王理安豁然睁开眼睛。体温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连手脚都凉了。她顿了顿:“他们怎么样?”
“嗯,挺好的。真得像你说的,你大伯的目标不只那么简单而已,倒是我没有想到。”
王理安不置可否。王建昭向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单纯只是一个市局局长,他不用费这么大的心力,连儿子也压在里面。“他们……有没有问起我?”
薛城北愣了一下,说道:“没有。”
“我妈也没问我?”
薛城北听出王理安声音中一丝惊讶,缓了缓说道:“好了,不要伤心了。等这些事儿过去之后,她们会谅解你的。”王理安不知道薛城北撒谎了,但也没有怀疑。杨俊梅最后一次站在她面前时那双冰冷的眼睛像背后的尖刀,一不小心总是能在她心口旁戳出一个血窟窿。没有比被自己最亲爱的人鄙夷更悲凉的事情了。她在二十二岁的时候被父母遗弃了。
再没想到。无论是亲人还是爱人。在你职责对方做不到的时候,殊不知自己也是如此的。王理安好像刚刚进入青春叛逆期。张开尖利地翅膀拒绝一切断定会捆绑住自己的人。薛城北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王理安和她父母生气是种奇怪的感觉。他告诉自己,就算他没有说谎。王理安一样不会回家,不会和她爸妈和解。他只是在火上添了一根柴而已。如果本来就没有火,他这根柴自然也不能有所作为。
王理安的成熟幼稚取决于她身旁吹得是东风还是西风。不得不承认,王理安是只龙,虽然可爱,但注定了时不时就会失去控制,让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葬身火海。
程诺就不会。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句话。他点了点头。说服了自己。
珍妮一路走到大厅时才镇定下来。马上开始后悔太过感情用事了,竟然半途而废。她又拨通薛城北其中一个号码,仍是正在通话。她心里泛起一丝怀疑。转身走到前台,说道:“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个忙……”“你好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秦艾德的同志?”
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快递员突然打断了珍妮的话。
他黝黑的面孔,两颊晒得发红。一滴汗水掉在他大块头的身体上。比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的珍妮还高出一个头。珍妮听到他的话后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打断了她而不悦,而是因为他口中这个名字很难不引起注意。“谁?”前台服务员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秦艾德。”大汉是地道的老济州人,即使是说普通话,还是有浓重的济州味儿,听起来很像是“亲爱的”。两步外的另一个前台也听到了,笑着捂着嘴重复着“亲爱的?谁这么有才啊。”
大汉好像也明白了小姑娘为什么笑,突然显得很不安。本来在这四星级大酒店里,他就格外显眼了,如今被旁边这么多衣着鲜亮的小姑娘用打趣的眼神红外线一样打量着他,更像噩梦。珍妮看着他的窘态,也皱了皱眉头。马上想到会不会是哪个小孩子的恶作剧。
“没有,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前台服务员笑着回答。
“不可能啊,这个地址就是这里。”大汉是个老实人,一听没有这个人马上慌了。他四处望着,眼前却是茫然的。珍妮有些不忍。她有心地看了一眼包裹,名字没有错,地址也对。她说:“要不然,你就放在这里,如果有人买了东西自然会来找的啊。”“上面有没有电话,你给他打电话了没有?”“打了,一个没人接,一个一直在通话中。”“不行就真得先放在这儿,反正我们这儿一直都有人。”“不行,这个是要求本人亲自签收的。”前台有些不耐烦了,她耸了耸肩,说道:“那我也没办法了,反正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接着她转身问珍妮:“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貌似没有再理会大汉的意思了。
“嗯?”珍妮愣了一下。见大汉有放弃的意思,便问道:“不好意思,我能不能看一下这个包裹?”“你认识这个人?”他眼睛都亮了。珍妮笑了笑:“这倒不是,只是我看这个号码倒是挺熟悉的。”大汉毫不犹豫地把巴掌大的包裹递过来。
珍妮看到一串号码。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也说不出是石沉大海还是探井得水。
“怎么样,你认识吗?”大汉追问着。
珍妮依旧微笑着转身问前台说道:“麻烦你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女孩儿认识一个叫薛城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