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看着这牢里难得的生机勃勃,苏玉烟忍不住低吟了这么一句。
她刚刚吟完这一句,立刻从靠墙角的黑暗中有个人不满的“哼”了一声,好像在不满她的浅薄。苏玉烟闭了口,坐在墙角,依旧看着那窗外的燕子忙碌的飞来飞去。
在这天牢里的一个月,是她进宫以来过得最舒坦的一个月。不用干活,不用挨打,每天都有人送吃送喝,除了不能随意走动之外简直就是完美无缺了。
甚至还有狱医来看诊,她身上那些大小的伤口也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的康复了。只是这日子舒坦得太久,苏玉烟心里甚至都有了不安和愧疚之意。
“小姑娘你也读书?”对面的单间里有个老人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眯眯的看着苏玉烟。苏玉烟早就习惯了,点了点头,轻轻的说:“是啊!我也读过一点。”
老人立刻从稻草上跳了起来,大喝了一声:“好!你可读过《孟子》?《孟子》的第一篇……”说着他就手舞足蹈的长篇大论了起来。
顿时整个天牢里都充满了老人的疯言疯语。没错,这个自称是太傅的老人已经疯了。苏玉烟知道他自己胡说一会儿就会停下来,于是就在这聒噪中静静的等待着,反正她也有的是时间。
突然老人举自己的手放到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紧接着用那血流不止的手指当笔在坚硬的墙壁上挥毫,骨骼和墙壁摩擦发出让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一边写一边疯狂的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太子你可记住了为师的话么?”
苏玉烟虽然已经习惯了他发疯,没想到今天他竟然疯到了这个地步,立刻就脸色惨白了起来:“你快停下!快停下来啊!”可是老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黑暗中的那个人冷冷的笑了一声:“你以为陪他说话,是在做好事?有些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才是最叫人幸福的事情,真是白痴!”说完就一如既往的蜷缩在了黑暗中。
眼看着老人的手指就要残废,苏玉烟猛地扑到栏杆上怒气冲冲的对着那个常年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喊道:“喂!你快让他停下来啊!在一边说风凉话算是什么本事!”
黑暗中的人冷哼了一声:“让他发疯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关我何事?”
苏玉烟被他那事不关己的态度气得头脑发晕,可是在天牢中除了午饭的时间以外没有任何人会出现,更别提帮忙了,老人的手血流不止,地上墙上已经血红一片。
“你若能让他停下来,我……我……”苏玉烟也不知道自己该承诺些什么,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黑影中的人,自己也只是一介囚犯……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快要掉了出来。
住在她对面监房的老人虽然是已经疯了,但是听得出他在没疯之前是个学识渊博的大家,每天听着他疯言疯语苏玉烟就想起以前父亲也是这样摇头晃脑的教自己和小九的那些时光,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