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弥漫着沉沉的龙延香,刘畟坐在屋子中间面对着层层叠叠的奏章。此刻夜已深,太监端着牌子走进来:“皇上,是时候休息了,请皇上翻牌子。”
刘畟打量了一圈那放在盘子里的牌子,觉得很寡淡。以前他都不翻牌子凭着性子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后来皇后拿出了这前朝的老规矩来,让他多考虑后宫的这些新人旧人们,尽量做到雨露均沾。刘畟也拿不出什么别的话来拒绝,所以现在也就这样了。
看到皇上不满意,小太监机灵的换了张盘子给皇上看,看到皇上摇头又赶快换上另一张盘子。可是刘畟的神色上像是看了又好像是没有看,只是连连摇头。
看了这一圈,刘畟叹了一口气:“叫黎美人来伺候吧!”
“是!”小太监得了令喜滋滋的就要去通报,这一回又可以从黎美人那拿到不少的赏钱了!
刘畟的疲惫只有李公公注意到了,等到小太监走远了,他才凑上来:“皇上,您还好吧!要不要叫人给你按一按,活络一下筋骨?”
想到一会还要见黎美人,刘畟就觉得一阵疲惫。可是他需要的不是按摩,所以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苏玉烟怎么样了?”
就知道他要问的是这个,李公公低声报告:“说已经好多了,今天去看已经在床上坐着刺绣了。精神也挺好的。”
刘畟点了点头,之前听说苏玉烟病得厉害,烧得说胡话的时候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着急。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抓过去看了一遍,好歹现在她的身体好多了。
犹豫了一下,他又问道:“她有给我说什么没有?”
李公公笑着回答:“苏姑娘看到药很高兴,说谢谢皇上心里惦记着她。”虽然皇上这些日子没有去看过苏玉烟,但是他在皇上身边服侍,皇上那焦急的心情他可是都看在眼里。
刘畟闭着眼睛有些迟疑的问:“那她脸上的伤……太医怎么说?”
叹了一口气,李公公把太医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转告给皇上:“说是伤口太深,怕是注定要留下疤痕了。”
刘畟两条英气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不过之前他就一直紧紧的皱着眉,所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为这件事情担心。最后他只是说:“再叫人送药过去。”
正当他说完这句话,外面的太监就来报:“黎美人到~”
……
月色如水,刘畟穿好寝衣,把放在自己胸口的女人的手臂轻轻拿开。然后光着脚悄悄的下了床,床上的美女还沉睡在和皇上共寝的美梦里。
他看着红榴殿的方向,沉思着。这些天他每天每天都从各种渠道得到苏玉烟的消息,他想她想得快要疯了。但是他却不能去看她。
一来皇后母家在朝廷的势力扩张厉害,他每天公务繁忙,要在朝廷建立自己的势力绝不是一日之功得从长计议。
二则他离苏玉烟远一点能保护她不受到皇后在宫里的势力伤害。其实他不能去是真,不敢去也是真。
他怕去看苏玉烟,他怕看见她脸上的疤痕,怕面对她的愤怒。他才向她说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这样的誓言,可是回头就让她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他是真的有些怕面对她,有些羞于面对她。但是越是害怕,他就越是想去看她,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两个月没见到她,他就好像两个月没有喝水一般干渴。
“皇上,您怎么站在这风口上,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小心感冒。”值夜的李公公看到刘畟光这脚站在门口张望,立刻上前来招呼。
看着李公公一脸关心,刘畟烦躁了起来。如果想见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去的话,自己和一个阉人有什么区别,还能称得上是一个男人么?
想到这里,刘畟斩钉截铁的对李公公说:“备驾,我今天晚上要出行。”
…… ……
半夜了,苏玉烟还是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天在长乐宫门口的发生的事情。
她病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余地去想那些事情,如今身体稍微好了一点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唤醒了睡在她房间里睡塌上的琉玉:“小主,怎么了?睡不着么?”琉玉揉着眼睛温柔的问。
苏玉烟在黑暗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失眠还把琉玉也吵醒了:“及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我有点口渴。”
琉玉立刻翻身起床:“小主,你等等,我给你倒水来。”
不一会儿,琉玉端着烛台和和水来到了她的床前伺候她喝水。苏玉烟喝了两口水觉得心头的烦闷消除了不少。但是人却越发的清醒,她抓住琉玉的手:“琉玉,你还记得那天长乐宫门口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问出口,因为琉玉在听了她的前半段话之后就紧紧的反抓住了她的手:“小主,别说了。我们睡觉吧!”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居然颤抖了起来。
看到琉玉不愿意和她说这件事情,苏玉烟拉着琉玉的手说:“你怕了,是不是?”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怕,你今天晚上可以和我一起睡么?”
琉玉正要答应的时候,突然从房间门口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当然不可以,琉玉你出去伺候吧!”
琉玉在来这红榴殿之前就一直伺候着皇上,这声音她当然熟悉。她立刻低低的说了一声“诺”就放开苏玉烟的手低着头走出了房间。
苏玉烟听到这声音也立刻反应了发过来,她飞速的躺回了床上,把被子高高的拉起来罩在自己的头顶。心慌意乱的听着被子外面的响动。
只听到门开合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脚步缓缓的走了进来。苏玉烟屏住了呼吸,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只感觉到一个人坐到了她的床边:“烟儿,你就有那么的不像见我么?”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现在没法见他。睡觉的时候她把脸上的面巾取下来了,现在还没有戴回去。她此刻正躲在被子里,手在枕头下面翻找自己放在那里的面巾。
要是就这么去见刘畟,他一定会被吓坏的。
苏玉烟自己在镜子里看到过那道疤痕,又长又红像是一条巨大的蜈蚣一样丑陋的横在她的左脸上,她自己都被吓得要命。
之前一则是因为生病,二来自己的脸上自己也看不见,她都当自己脸上的疤痕不存在。现在他来了,她的原本已经愈合了的左脸像是火烧一样疼了起来。
终于在刘畟耐心耗尽要掀开被子的时候,苏玉烟终于找到自己的面巾及时的盖在了脸上。她爬出被子,在昏黄的烛光下看着坐在自己床前的男人。
毋庸置疑,他还是那么帅。那双深深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吸引着她所有的注意力,但是她却不是原来的那个苏玉烟了,他会嫌弃自己的。
他太帅了,帅得过分!
苏玉烟在心里暗暗的诅咒着:为什么他不老一点,丑一点,对她更无情一点呢?
但是就算那样,他还是皇帝,苏玉烟就算再美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的远。
刘畟看着她满眼的警惕,还有脸上蒙着的面纱,便伸出手去:“让我看看你的脸。”
他的动作被苏玉烟轻易的躲开。
刘畟又伸出手去抓她的面纱:“苏玉烟,你让我看看你的脸!”他再强调了一遍。
不要……她不说话,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躲避他的手上。奈何床上空间小,她也抵不过他的力气和速度,不一会儿她就被他按倒在床上。
苏玉烟用尽浑身上下的力气拼命的挣扎,她的手和脚都挥舞着想要摆脱刘畟的束缚。
不得不说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但是认真起来力气还真是挺大的。刘畟最后不得不把她按倒在床上,用自己的身体牢牢的压住她。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重叠着气喘吁吁的四目相对,苏玉烟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不由得绝望的哭了起来。
她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划过细白的肌肤被脸上的面纱吸收,她无声的哭着,眼睛里全是绝望。
刘畟缓缓的伸出手去,苏玉烟全身上下就只有头还能动。她用力点的偏过头去,不再多看他一眼。
“烟儿,你别这样。”他的手最终还是触摸到了她的脸和脸上的面纱,他感觉到她的身体一阵僵硬:“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不管她如何挣扎,最后她脸上的纱巾还是被他轻轻的摘去。她的头扭得更加的用力,细嫩的脖子好像要断了一般的扭曲着,只把那张完好的右脸展露在他的眼前。
刘畟不得不伸出手去抓住她纤细的脖子,慢慢的把受伤的左脸扳过来。
感觉到刘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伤口上,苏玉烟浑身巨震。她的眼泪更加的汹涌,甚至那已经愈合的伤痕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刘畟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摸索着拿起那张面纱覆盖回了苏玉烟的脸上。他一直以来魂牵梦萦的含笑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