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蠢货，你非要小舞知道是不是？我还想迟点再告诉她，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非要打破我的计划，看我怎么揍你！”
我毫无表情，望着门内的激烈情景。洪妈手持擀面杖，追着胖子表哥，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凶狠模样。而那个胖子表哥，明明一身是胆，唯独在洪妈面前，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胆怯。
早就听闻这两个兄弟，虽然不怎么聪明，倒是两个大孝子，所以，对洪妈一向言听计从。
“娘，你饶了我吧。”胖子痛苦地以手挡着脸，反复闪躲着洪妈的攻击，他自然是不敢还手的。
“少主派给我的任务，我还没有完成呢。”胖子终于想起来，把叶轻扬摆出来当成挡箭牌了。“娘，你放过我，让我先去办正事。”
“正事？”洪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一笑，蓦地大吼一声。“我看你们就只会给少主添麻烦，你们就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站在门边，门内的这两个人分明是没有留意到我的存在。我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清了清声音。
“洪妈，你先别责备胖表哥了。”
“小舞？”洪妈的神色，透着一丝的窘迫和尴尬。
“表妹，我的救星来了。”胖子躲在我的身后，一副轻松的模样。
洪妈神色有些挫败，叹了口气说道：“小舞，你就别管这个没出息的表哥了，我也替他觉得丢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慢慢走到洪妈的身边，轻轻拿下她手中的擀面杖，笑着回应。“洪妈，胖表哥心地不坏，也有孝心，你别总是责怪他。”
胖子连连点头，看洪妈怒气消了不少，乐得溜之大吉。“是啊，娘，表妹，你们慢聊，我有事先走了。”
洪妈不再理会胖表哥，面向着我，握住我的手，神情恳切。“姨妈自作主张，你很生气吧。”
“毕竟，你自小就很喜欢少主，但是……”
我摆摆手，冷静地说道：“洪妈，我都懂。但是，很多事情都在变化。你也看见了，我们一见面，就是水火难容。”
洪妈小心地观察着我脸上的神情，问道：“真的没关系了？”
我适时地转移话题，灿烂地笑道：“我倒是很好奇，洪妈到底替我物色了什么人选。”
“喔，小舞，你过来看。”洪妈有些欣喜若狂，也许，她终于在我身上，实现了想对那个齐天舞的任何心愿吧。
“这位李家三公子，年少有为，风度翩翩，家底殷实。”
“这一位，风家大少爷，虽然年纪稍长，但是成熟稳重，办事牢靠，也懂得照顾人。”
“还有，华家独子……”
我安静地听着洪妈的话，缓缓勾起嘴角。
洪妈终于介绍完了，征求我的同意：“小舞，其中你有没有最想见的？”
“呃？”我回过神来，手指随意一指。“就这个人吧。”
洪妈喜上眉梢：“华家公子？”
“嗯。”随便吧，不过是用相亲这种方式，打发时间而已。至少，可以出去走走，也算是不错。
洪妈拍拍我的肩头，问道：“好，那就明天去见，好不好？”
我淡笑出声：“这么急？”
她的脸上，蓦地升腾起一抹黯然的神情，幽幽说道：“这些事，早该在你十五那年就办好的，十九岁，早该嫁人了。”
“要是妹妹还在，也想见到你早日成亲的。”
洪妈的真性情，总是容易感染到我。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却只剩下满满当当的感动。
她也许是不愿相信，我并不是那个走失的女子。
她也许只是在自欺欺人，要把十年来未尽的责任，一次尽到。
她也许只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寄托遗憾的人而已。
所以，我已经不再想要解释了。
“小舞。”
半睡半醒之间，我蓦地听到洪妈的声音，睁开双眼，却清楚地看到她坐在我的床沿。
窗外，夜色已深。
“你不要起来，躺着就好。洪妈只是太高兴了，实在睡不着。”
我揉揉双眼，低声问道：“洪妈，怎么了？”
“你的那两个表哥，再不成器，我也操办完他们的婚事了。本来以为，再找不到你，我也就死了这条心。既然我们还有缘分见到，你爹娘没有办法替你办到的事，姨妈一定要替他们完成。”
模糊之间，我似乎看到了洪妈眼底的盈盈泪光。她的神情，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看透的忧伤。
“洪妈……”
“好了，睡吧。洪妈看着你睡。”她朝着我笑，声音越说越低。
我的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慌张。为何，我根本无法抗拒这种待遇？甚至觉得，若是我的身边，也有这么多亲人在乎我，关心我，再平淡的生活，我也甘愿？
我是在嫉妒那个齐天舞吗？
可惜，我并不是她。
这些关心，都是给她的，而不是给我，罗天舞的。
我狠心地闭上双眼，转过身去，却猛地在清醒的那一刻，听到眼泪滴落的声音。
“你早已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你走不出去，也无人可以走进来。”
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分析我。
只是，我不愿相信。
在爸妈遇难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自己，没有爸妈的庇护，我也可以活得很好，很开心。我可以独立，一个人走。
结果呢？我摆脱了平淡的生活，但是……我真的开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