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为何总是闻到血腥味,走到池畔的殷小虎提着灯笼,往池面上一照,突然一只手从水里伸出来,抓了她的脚。
“救我。”苍白的脸从水里冒出来。
“救我们……”
天快亮了,天亮之后,她们必然无处可躲,殷小虎镇定地盯着两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相互残杀的都是她的朋友。她扶着她们偷偷溜进那所废园,在挨着矮墙的那间屋子里暂时藏起来。
女人盯着她,不肯放松:“别揭发我们。”
是警告亦是恳求。
“你变糊涂了,我若要揭发你,干什么救你,自找苦吃吗?”她凝视着她洗去浓妆的脸,仿佛再次置身那热热闹闹的秀色楼,仿佛又看到她叉腰横眉的样子。
“你是……”女人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真是你,殷小虎。”
她失笑:“我应该叫你什么?”
“你不记了,”她凄然苦笑,“秀色楼账房大丫鬟,翠儿。”
殷小虎恍然:“记得,扣了我一个月的月钱的嘛。”
两人干笑几声,便不再说话,沉默被一阵咳嗽声打破,躺在翠儿怀里的另一个女刺客因为受伤,身体十分虚弱,现在已近陷入昏迷。
殷小虎盯着她的脸,不多时也认了出来:“她是春意姐。”
“原来你都还记得我们。”翠儿说着从手腕上摘下一枚金镯子,又从身上腰上摘下金铃铛,一股脑地塞过来,“请不要推辞,我知道这会让你为难,但是我和春意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你了。”
殷小虎按下她的手,沉默了片刻:“告诉我,为什么要行刺太子?”她目光深沉。
翠儿凛然一怔,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努力地在搜寻当初那个冲动鲁莽的影子,但是一无所获。
“你变了很多。”翠儿笑笑,“但是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殷小虎又是一阵沉默。
翠儿收回手,把金镯子和金铃铛放到一旁,下巴贴着春意的冰冷冒汗的额头,声音平静而绝望:“你别管我们了,要去叫人也随你。”风风火火不过是她的掩饰,作为训练有素的杀手,冷酷才是她的本质。杀手的冷是在于对生死的漠不关心,包括自己的。
英郎调教地好,殷小虎在心底冷笑,怀疑英郎是否也是这样的人。
殷小虎垂下眼睑问;“为什么?”
“我们不是杀手……”她顿了一下,“我们都是奴才,忠诚是我们唯一的信仰。”她的声音慷慨激扬,显得有些激动,说着紧紧抱着春意的头,像是在无助之中紧紧抱住一块浮木。选择以这种方式生存,是她的无奈。
“是你们主子逼你们的?”
翠儿惊诧:“你……”像是怕露出破绽,撇过脸,神色警惕。
“我只是好奇。”
“不是,使我们心甘情愿的。”
殷小虎哼了一声,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你口中的我们都是女人吧。”
翠儿望了她一眼,笑了笑,似乎是在笑她的肤浅,然后继续抱着春意冰冷的身体,仿佛要两人相依相偎地赴死。
“你很看重春意。”
“我们是同伴,所以相互珍惜。”
殷小虎哑然,又有些敬佩和羡慕,想当初在秀色楼里,她们两个人是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吵,原以为她们是水火不容的冤家对头,没想到竟然是生死与共的好友,很多事情很多关系并不能只看表面。
殷小虎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听到翠儿在身后虚弱地说了一句:“放心,我们不会连累你,也不会供出你。”
殷小虎垂下眼睑,苦笑一声:“多谢。”说完匆匆地合上门,逃也似地跑开。
改变就像蜕皮,本就是一件疼痛的事。此时天已经亮了,殷小虎冲到池塘边,跌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胸口很闷,所以气喘得很凶。哥不在身边,英郎也远在千里,她既然下定决心要摆脱他们的掌控,有些事情必须自己独立去面对和取舍。
她闭上眼睛提醒自己,冷不防后背挨了一下。
他回头,武思正看着她问:“大人,这是在想什么?”
“想……想出去走走。”
武思笑着坐到她对面:“看来您误会了,陛下的旨意说得清楚,在这半个月内您只能在太子府内活动。”
殷小虎暗暗翻白眼,这个老皇帝……
“我倒是很好奇,陛下怎么会容许您出宫呢?”武思故意打探。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告诉他也无妨。
殷小虎低眸略一思衬:“陛下让我我回宫后为他办件事。”
“什么事?”武思神情紧张。
“这个嘛……我怎么知道,陛下他老人家又没告诉我。”
清晨的雾气弥漫,武思眼中的神情含糊不清,但是他却笑了,不再多问:“既然如此,大人更要保重身体,保养容貌才是。”
殷小虎灵机一动:“那么我可以那些美容养颜的丹药吗?我是说补品什么的。”殷小虎把手当做猫爪,偷偷朝前抓了一把。
武思低头微微一笑:“大人如果想要什么,吩咐你房里的下人就是,别说补品,就算是天山雪莲,万年人参他们也不敢说个不字。”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只要一些伤寒药和金疮药而已。
“可我如果去要金疮药不是很奇怪吗?”殷小虎暗自呢喃,偷偷抬起目光,“哇塞,这么贵重啊,太子府的药房安不安全,守卫多不多,怕不怕被贼惦记啊?”
武思想了想,说了一件事:“也曾有小偷入府偷药,不过被乱箭射成了刺猬,幸运一点的也就半身不遂而已。”
还有什么答案比这个更具体?殷小虎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说完转过身,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心急火燎地往自己房间里去了。
趁现在大家都没起身,她赶紧出自己的干衣服和一床被子往废园里跑,帮春意换衣服的时,手碰到她的脸,惊觉她浑身发烫。
换好衣服的翠儿虚弱地说着:“她肩上有伤,又受了寒,怕是熬不过去了。”说着自觉双膝跪地,对着虚空呢喃:“阁主,属下没用,不能回去向您复命,属下该死,她自责着,将额头猛地撞向地板。
“砰”的一声,额头上立时多了一块淤痕。
见她还要撞头,殷小虎连忙伸手去拦:“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离开,你们的阁主肯定也在等你们回去。”
翠儿自责地哽咽道:“我们回不去了,我内力全失,春意又身受重伤,如果我们还不能回去复命,阁主就会亲自前来,就算能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只能自杀谢罪。”她说着,两行清泪绝望地从颊边滑落。
英郎也会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