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虎捡起来一看--金子。这是一块金疙瘩,背后刻着殷府的记号。
小偷行窃肯定不会带钱,很显然,这是在皇宫里偷出来的,可是皇宫里怎么会藏有殷府的钱?
殷小虎踱出房门,站在清冷的夜空中,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不知不觉,天气转凉,一阵幽风刮来,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耳边响起落叶簌簌声响,肩膀上一重,身上已经多了一间披风。
她回头,见芜姜站在身后:“陛下怎么来了,今晚不是应该去舒妃那儿吗?”
芜姜扶着她进屋:“听说你屋里遭贼了,我不放心你,想进来看看。”
殷小虎思量一番,把金子的事情藏了下去。
“没什么大事,说来也巧,是以前同乡。”殷小虎把手从他掌心抽开,径直走进屋内,接下披风挂好。
“酒城靠近边陲,遭受战火荼毒,已经不复以前的繁荣了。”芜姜感慨。
“对了,你也去过那里。”殷小虎隐约记着。
“是啊。”芜姜笑笑,“现在想想,那段日子是最轻松的。”
“陛下,你会怎么处置他?”殷小虎倒了一杯热茶。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因为是你的同乡?”
“是啊。”殷小虎转过脸,“能帮一个是一个。”
他笑笑:“你这同乡本事了得,敢进皇宫偷东西,朕就赏他天下第一神偷的名号,再让他去偷女人的胭脂如何?”
“陛下,我跟你说认真的事,你怎么老没正紧。”殷小虎忍俊不禁地捶了她一下。
“知道你没事,朕就先走了。”他放心地笑笑,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牵动着温柔而又复杂的情愫。
殷小虎只能装看不见,直到他离开,她才加来贴身宫女,吩咐她打听窃贼的消息。
宫女一去就去了一夜。
第二天殷小虎醒来的时候,一个嬷嬷带着一列宫女闯了进来。
“放肆,给我滚出去。”嫔妃的特权不用白不用。
殷小虎还在揉眼睛,睁开眼睛一看,两三个彪悍的宫女已经走到她面前,架住了她的胳膊。
为首的嬷嬷冷笑:“舒妃娘娘有请。”
请,是这么请的?也不管她愿意与否,提了就走。
当殷小虎被扔到地板上时,周围发出窃窃私语,她抬头一看,她伏在地上,抬头一看,发现端坐上方的正是舒展柔。
论品衔,他们两本是同级,但是她入宫较早,后宫无主,便代行了皇后之权。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轻易治罪于她。
“舒妃娘娘,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她站起来,笑着看她。
一段时间不见,两人都已不是当初的两人。
这场对峙,未到最后,说不清谁输谁赢。
“你自己知道。”舒展柔轻哼,将一块手绢扔到她面前。
殷小虎捡起来一看,它洁白无瑕,上面什么都没有。
“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殷小虎疑惑。
“就因为什么都没有。”舒妃怒斥,“这是大婚之夜,放于你床上的锦帕。”
“你放锦怕在我床上干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装傻,本来陛下没有追究,这件事本妃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不知羞耻,你欺人太甚。”说着又命人带上一个宫女。
“你可认识她?”她指着宫女问。
笑话,她又不是瞎子,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贴身宫女。昨夜一夜未归,原来是被人抓了,她的宫女还轮不到别人呼喝。
“当然,她犯了什么错,我自会教训,不劳烦舒妃费心。”说着走到她身边,打退擒住她的宫女,把她搀扶起来。
可是她一碰她,她就哆哆嗦嗦地躲开,不停地磕头:“殷妃娘娘,求您放过奴才吧,不要再为难我了啊。”
殷小虎有些懵了:“你在说什么啊?”
她都已经招了,是你致使打听盗贼的关押之处,叫她带口信,说一定会相反设法救情郎出去,两人双宿双栖离开皇宫。”
听完舒妃的话,有惊雷在耳边炸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离谱的信口雌黄啊。
“不,我没有。”殷小虎矢口否认。
“娘娘,昨天晚上是您叫我去找贼人的,您不能不承认啊!”宫女泣诉呜咽。
“是,但是……”
“够了。”舒展柔打断了她的狡辩,“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与匪徒有来往,便是对陛下不忠。”说着大手一挥,两个宫人上前把宫女带下去。
殷小虎也不是傻子:“你冤枉我。”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她的阴谋诡计。
“无凭无据,由不得你胡说八道,来人,掌嘴。”舒展柔一拍扶手,站起来吩咐。
“你们谁敢?”因小虎争锋相对,“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你胆敢动我一根汗毛,陛下不会放过你的。”殷小虎威声赫赫,她会摆架子,她也会啊,十几年的大小姐不是白当的。
“来人,给我掌嘴。”这时候退却,不是给下人们看笑话吗?从此以后,她在后宫,拿什么立威?
两人争持不下,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万一站错边,脑袋随时不保。
“都给我住口。”一声厉喝,打断了了僵持的局面,两人连忙行礼,异口同声地喊:“臣妾参见陛下。”
芜姜稍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也懒得再开口,拂袖坐在居中的位子上,脸色肃穆。
“快上杀。”舒展柔很会来事儿地吩咐宫人,等茶端上来,又亲自接捧过来。顺势以女主人的姿势坐到了旁边。
虽然这里的确是她的宫殿,可是殷小虎傻站在那里,很不是滋味儿。
“陛下,您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芜姜一拍桌子,脸色温怒,盯着殷小虎说:“窃贼已经招了。”
招就招呗,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啊?
“他说你早就做好了离宫的打算。”
“这个……”
殷小虎还没说话,舒展柔抢先开口:“臣妾也在查这件事,恕臣妾直言,殷妃差使宫女穿信,想与那盗贼私奔。”
这句话由舒展柔说给芜姜听,殷小虎倒也安心了。
芜姜不会不知道她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既然知道,私奔一事根本是空穴来风。
殷小虎沉默,这种时候,说多错多,越描越黑。
“你先下去。”芜姜有些烦躁地对着舒展柔吩咐。
这个命令有些不厚道,在人家宫里还要人家给他和别的女人腾位子,也太过分了,可是舒展柔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笑盈盈地行礼告退,临走前不忘嘱咐陛下当心身体。深门高宅里的很多女子都是为了荣华富贵而争相邀宠,舒展柔也不例外,只是现在的局面有些复杂,殷小虎这个唯一的对手无心与她争斗,每个人的目标不同,她不想当着别人的路,别人却偏偏不放过她。一旦身入后宫,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告诉朕,你就这么想走吗?”
当然想,可是现在殷小虎已经做不到心直口快了。
“没有。”思量再三,终于口不对心地答了两个字,然后却不知如何委婉奉承。
“你骗朕。”
有时候男人比女人难缠,说他们想听的话,他们不信,说他们不想听的话,他们还是不信。
“陛下,我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拂裙跪地。
“什么意思?”芜姜睨着她。
“我的去留,由陛下决定,您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他有些自嘲地重复着这四个字,“那么只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您是一国之君,自然也是我的君。”在帝王面前,她要时刻保持卑微,这就是他们想看到的。
芜姜扶起她来:“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他的笑容有些冷。
“那个盗贼,你会怎么处置他?”
芜姜起疑,反问:“你想朕怎么处置?”
被他的眼神吓住:“奴才不敢多嘴。”
“知道就好。”话音刚落,可能是觉得自己语气过重,他又慌忙拉她坐下:“朕这几日忙,都没有好好陪你,你陪朕说说话吧。”
……
安静了许久,两人之间似已无话可谈。
终于,她张了张嘴:“陛下,这好像是舒妃的宫殿。”
“来人,摆驾。”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可笑,觉得舒展柔很可怜。
现在只有她一个对手,年深日久,作为皇帝,坐拥三宫六院是他的权力,到时候,那久旱甘露似的恩宠是多少花样女子日日期盼的,可是大多数女子可能连皇帝的一面都见不到。这种地方,她要是呆得久了,保不齐落得喝她们一样的结局,自然是及早抽身的好。
可笑的是,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没有陷进去。
当舒展柔那阴狠的目光扑倒她身上时,她并不是浑然未觉,她觉得这个女人可能要采取什么行动了,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做事稳狠准,自然是掐住了她的弱点才会全力攻击。
而她也没有坐以待毙的资格,因为她还的要活下去,等着英郎出现,等着为大哥报仇。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殷小虎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让芜姜把处置盗贼的事全权交给了她。殷小虎只知道这个时候她如果贸然出面,只会落得个偏袒私情的下场。
按兵不动的日子里,浅碧陪着她一起等。
安静了几天之后,终于等到了一个消息--盗贼在监牢中自尽。
殷小虎终于坐不住,单枪匹马找上了门。
“我们做笔交易吧。”她开门见山地说。
舒展柔修着指甲,哼笑:“说说看。”
“你猜两日后的宫宴,陛下会携谁出席?”
“自然是你我两人。”
“那么谁坐主席?”
舒展柔目光一凛:“圣心难测,我怎么知道?”听上去不以为意,可是却是在意的很。陛下的认可直接影响她在后宫的地位。
“我可以让你坐上主席。”
“条件呢?”
“让我见见他。”
“那个盗贼?”她有些惊讶,随即一笑,“你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你答不答应。”
“好,本妃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