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格纳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肖恩终于上天了，去追踪杰弗逊去了，但愿他们不虚此行，大有收获。现在只有坐等肖恩的消息了，但也不能完全指望肖恩，地球上的事情还得加紧进行，抓捕贝拉尔和侯赛尼的行动还得继续，对付鹞羽人的工作还需继续部署，对BD1324文明的那些丑陋方程还得继续破解，一切都不能停，都要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那个最后的时刻很快就会到来，必须抓紧才行。帕格纳的思维渐渐进入冥想状态：……牛顿……爱因斯坦……普朗克……海森堡……狄拉克……莱茵斯特……宇宙的面纱正在被一点一点揭开……BD1324……那里有没有牛顿？有没有爱因斯坦？有没有莱茵斯特？那些丑陋的方程隐藏着什么？是不是宇宙的另一半真相？莱茵斯特……我的恩师？我没有办法，我是迫不得已……莱茵斯特预言——意识是一种量子态？意识可以永远脱离载体？意识纪元？那是个什么世界？鹞羽人社区杀人案？肖恩的母亲？无意识状态存活？灵魂谐振？量子波武器……量子态叠加？！难道是……我的上帝！人类？譬如朝露……一场梦……
突然响起敲门声，帕格纳一惊，回过神来。“请进！”
房门被推开，梅内特闪身进来，报告道：“副主席，报告您一个好消息，TUK三号头目侯赛尼刚刚在亚历山大港被我们FT的探员抓获，请指示！”
“好哇！很好！”帕格纳站起来，很满意地看着梅内特说，“你马上命令你的部下，立即把侯赛尼押来国际联盟总部候审。”
17、
随着飞船速度的逐步提升，时间的“相对论效益”也逐渐显现出来。飞船与地球已经进入两套时间系统，飞船上的时间越来越慢，在接近光速时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因此，狄拉克号上的人并没有经受太多的煎熬，飞船就超过了光速。
在飞船刚刚超过光速的一刹那，每个人都感到了剧烈的震动，同时还听到了类似于音爆似的爆裂声，人们的心都被生生地悬了起来，大脑很快进入眩晕状态。
光速能否被超越，这一直是物理学界争论不休的话题。在爱因斯坦的时代，光速被相对论请上了至高无上的神坛，谁敢轻言光速可以被超越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即使有那样的想法也不敢轻易说出来。在一百年之后，人类中的精英们渐渐认识到，在宇宙的终极真相被揭示之前，一切关于真理的认知都是相对的，也就是说在对真理的认知过程中不存在绝对的真理。因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光速是可以被超越的，只是对超越后的想象存在千差万别而已。最近几十年来，对真空的研究一直是物理学界的一个热门课题，有多名物理学家已经用他们的方程证明：真空不空，真空中充斥着处于超弦态的暗物质，暗物质与能量态的光子之间存在一种不明原因的能量补偿关系，也就是说光子在穿越空间时能量一直处于衰减状态，它必须不断通过暗物质“加油站”得到能量补偿才能维持其光子的“身份”，而这种能量补偿关系是建立在光子的恒定运行速度之上的，如果高于或者低于这个速度，光子都将错过在下一站得到能量补偿的机会，光子就会因能量耗尽而消失。光速如此恒定，这是由光子与暗物质之间设定的补偿关系决定的，这个数值在宇宙诞生之初就被设定了，成了宇宙定律中不可更改的一个常数。在认识到光子在充斥暗物质的真空中运行的基本定律之后，除光子之外的其他物质能否超越光速就不是问题了。普朗克号已经打破了光速不可逾越的神话，狄拉克号也再次超越了光速，只是在超越的过程中出现音爆似的震动和爆破声让人难以理解。飞船之外明明是真空，那爆破声从何而来？对这个疑问，已经几次超越光速的洛伦斯基试着向肖恩他们作出了解释。他认为，当飞船超越光速之后，船体与暗物质之间的摩擦就显现出来，震动和“音爆”都来自于摩擦时所产生的量子扰动，而这种扰动也是形成人们短暂眩晕的原因。他还通过仪器测算出超光速状态中的飞船运行阻力与运行速度之间的关系——基本接近于反比关系，也就是说运行速度越快，飞船所受的阻力越大，这就从一个侧面证实了暗物质的存在，同时也证明飞船在超过光速之后必须要有额外的能量补偿才能维持既有速度或获取更快的速度，而这个速度也不是可以无限放大的，在更高层次上还有一个更大的极限速度在那里罩着，那就是被后来的科学家称为“涟漪边界”的东西。看来，光速不可逾越真的只是一个神话，一切绝对的认知都是错误的，就像在宇宙间你永远找不到一条绝对的直线那样。
这时，肖恩他们都从眩晕中清醒过来，正好从视窗中看到了传说中的“蓝移”与“红移”现象：飞船前面的星星都变成了蓝色，像一只只幽蓝的眼睛不停地眨巴着；飞船后面的星星则变成了红色，把原本黑天鹅绒般的天幕染成了一种诡异的绛红。那种在超光速模拟演示中看到的光影飞逝最终形成时光隧道般的情景没有出现，那样的情景只有在高速运动物体周围有近距离参照物对比时才会显现出来，而离狄拉克号飞船最近的比邻星也在4光年以上，因此尽管狄拉克号飞船以超光速飞行，但还是感觉不到周围的星星在明显移动，如果没有加速度的话，你甚至会觉得飞船完全处于静止状态。
在飞船超过光速以后，肖恩立即向洛伦斯基下令把飞船的加速度降到1.5个G，在这样的重力环境下，舰上人员可以走出“抗压子宫”，完成一些不太吃力的简单操作，同时也可以减轻压力，活动筋骨。
肖恩接着向夏禹杰下达了一道指令，命令他立即打开那三台波媒传输仪，天线分别对准飞船的前方、后方和侧方，一律设置成接收状态。
夏禹杰似有所悟，立即照办，但他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长官，你是想等时光倒流到十年前，然后去干预历史的走向和进程吗？就向那些时间旅行小说中写到的那样？”
“是这样吗，长官？”玛丽也过来质疑他，“你这样做从本质上讲，跟‘伟大统帅’用加速进化的方法改变文明进程又有何区别呢？”
面对他们的质疑，肖恩未置可否，他马上下达了第三条指令：“洛伦斯基舰长，请马上联系普朗克号，命令他们停止叛逃，立即返航！”
“好的，长官。”洛伦斯基立即启动星际通话系统大声呼喊，“普朗克号，普朗克号，我是狄拉克号舰长洛伦斯基，我奉世界联盟之命命令你们，在收到这条信息后立即返航，立即返航！”
接着，肖恩又向洛伦斯基询问了普朗克号的空间坐标。洛伦斯基舰长很快给出了一组普朗克号的坐标数据，从这组数据可以看出，普朗克号早于狄拉克号38小时超过光速，现在正以极限加速度全力加速，已经接近2倍光速，离狄拉克号的距离也在不断增大，已经超过了0.06光年。但令人费解的是，普朗克号改变了原来的航向，它在三维坐标上与BD1324星系的方向有一个接近90度的夹角，并且这个夹角还在逐渐增大，也就是说，普朗克号的目标不再是BD1324星系。它会飞向哪里？它究竟要干什么？
“杰弗逊想干什么？他想自寻死路？”洛伦斯基不解地望着肖恩。
肖恩对此却并不吃惊，他推测说，“应该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因为身处深空中的那种难以忍受的孤寂与恐惧，让他家人的精神开始崩溃，他不得不返航；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飞船的定位系统出了故障，飞船迷失了航向。这第二种情况最可怕，意味着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毫无希望的不归路，他们既到不了BD1324星系，也再也回不到地球。”
“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调整航向全速追击？”
“暂时不需要，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干。夏博士，请你立即把波媒传输仪的信息接收系统接驳到狄拉克号的主电脑上，一定要快，是我刚才疏忽了。”
夏禹杰打开了那三台传输仪的信息输出指令，飞船主电脑很快捕捉到三条信息通道，提示接驳成功，同时提示未收到任何信息。
夏禹杰失望地望着肖恩，有些激动地说：“长官，靠这三台传输仪是追不上普朗克号的，如果杰弗逊就是‘伟大统帅’怎么办？他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他从我们眼皮底下跑掉吗？”
玛丽早就对肖恩在这件事情上的判断持怀疑态度，她趁机跟着说：“是啊，长官，你听听夏博士的意见吧，如果抓不到‘伟大统帅’，我们人类都会变成杀人机器，包括你我的家人在内，除非……除非你改变了此行的初衷，除非你是希望‘伟大统帅’取得成功，除非你……”
“玛丽小姐，请你不要质疑最高长官的立场和判断！”夏禹杰大声打断了他，“我说这些并没有要反对长官的意思，我只是向他提个醒，你完全误解我了。”
“我没有误解，我是着急！”玛丽陡然变得激动起来，“我想请最高长官给我们一个满意的回答，你为何不下令追击普朗克号？如果真的放跑了‘伟大统帅’，你担得起这个罪责吗？你应该知道你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一百亿地球人类都眼睁睁地仰望星空，盼着你抓住‘伟大统帅’，难道你想让他们都失望吗？”
“我也想请最高长官三思而行，如果您的决定与人类的利益背道而驰，我将拒绝执行您的命令。”洛伦斯基也跟着激动起来。
洛伦斯基的几个助手对他们的舰长不能行使指挥权本来就有气，洛伦斯基的话一出口，他们就跟着一齐起哄，有的大声质疑肖恩的指挥能力，有的直截了当地怀疑肖恩的立场，有的干脆逼迫肖恩马上交出指挥权，大有要把肖恩马上扔出狄拉克号的架势。
夏禹杰眼看着由他引起的争论就要演变成一场不堪设想的哗变，他赶紧大吼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我看谁敢质疑肖恩长官的权威，我都会跟他拼命到底！谁敢？你们谁敢？”夏禹杰说完扬起他那青筋暴突的拳头，恶狠狠地挥了挥。
众人都被夏禹杰的气势镇住了，一下子静若寒蝉。
18、
国际联盟总部，史蒂芬孙办公室，太阳从朝南的大落地窗斜射进来，把办公桌边的地板照得暖烘烘的。真是个好天气，是带上家人朋友一起郊游的好日子。要不是突然接到中科院发来的一个视频，史蒂芬孙真的就在郊外的某个湖边或者山上晒太阳了。
这又是一个令人揪心的消息，视频上显示的是一个充盈整个屏幕的太阳，显然做了滤光处理，太阳表面看上去就像一个涌动着无数漩涡的红色海洋，随处可见炙热的气流如铁水般喷向空中，连续的喷射形成了壮观的日冕或日珥——好一个惊心动魄、躁动不安的能量世界！可是，在这幅太阳高清画面的左下方，一个网球大小的卵形暗区异常显眼，在暗区之内，几乎看不见能量交换和涌动的迹象，看上去就像一个死寂的隧道入口。中科院在视频中提示，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黑子异常活动，黑子面积达到了历史上最大黑子面积的五倍以上，这是一个惊人的数据，定然会对太阳能量输出产生直接影响，影响的程度还在测算之中。
真是要命，这太阳看上去不是好端端的吗？史蒂芬孙朝窗外的太阳瞄了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炙热的火球，一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这是一次正常的黑子活动？还是太阳将出现能量衰减的先兆？真是多事之秋啊！太阳系本身就面临二叠纪星云的重大影响，如果再加上太阳能量输出减少，那不是雪上加霜吗？加之“伟大统帅”作祟，鹞羽人肆虐，两百多天后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尚难预料……唉，叫我这个联盟主席还怎么当啊！难道人类的运数真的到头了？就在我作为联盟主席的这一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