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尽管井威脸上的表情是万般不情愿，但他开口的时候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是Xray主导的合作，合作方还有谁，也是你们说了算，我没有异议。”
“好，那我是直接把方案发给井叔叔你看呢，还是按正常的流程去联系商贸公司的负责人？”我恢复正儿八经的工作状态。
“既然现在是咱俩在一起讨论的这件事，那当然还是由我直接来拍板决定吧，”井威脸上的神情更疲惫了些，“不愧是Xray的负责人，宁小姐，你真的挺让我佩服的。”
我一笑，“井叔叔太看得起我了，我们不过刚接触十几分钟，这个评价我受不起，井叔叔可以在之后的接触中来慢慢了解我。”
这一次换做我主动给他倒了杯茶，微微站起身来，朝他那边靠近了些，“反正，咱们的合作也会持续很长时间……”
语气缓缓，听起来声音不算大，却带着很浓的咄咄逼人的意味。
井威微微闭眼，不再接话。
去找茶的井思佳终于回来了，脚步匆匆满头大汗，她很着急，心里一定想着快些回来，最好能及时阻止我和井威的谈话。
“爸，你要的茶……”井思佳气还没喘匀，把茶饼递给井威，眼神在我和他身上来回看了好几次，“你们……”
她舔了舔嘴唇后，又看向我，“宁西，不好意思，我家比较小，委屈你了。”
不就是来谈生意而已，我又不是要嫁进你们井家，哪里来的委屈之说，我笑笑，“你们家很有家的温馨气氛，我很喜欢，而且，井叔叔也很平易近人，思佳你有这样的爸爸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反正都是虚伪客套的恭维话，怎么说都不会错。
井思佳还是很紧张，她在井威面前像个没有话语权的弱者，一言一行都得看井威的眼色行事，也是可怜。
不过好在井威该和我讨论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他原本想从我身上问出些关于Xray的事情吧，但是被我用费故云这个名字，和所谓的要和商贸公司合作的提案给堵了回去，再说不出口。
和商贸公司的合作原本是顾泽南想要用来控制井家的手段，我将他的提案否决了，现在交到我手上来，换了一种方式，也有了更大的作用，我可以同时控制井思佳，这送上门来的好买卖，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好了，宁小姐是来找你的，我就不参合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你们慢慢聊，我出去买包烟。”
井威缓缓起身，把买烟这件事当作借口提了出来，我和井思佳的眼神都同时盯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怎么的，井威起身的时候突然一个踉跄，没有站稳，身子一歪，他原本就有些腿脚不便，这一跌倒更是显得要命。
“爸！”井思佳连忙冲了过来，伸手想要扶住井威，但是被井威猛地一推。
“让开！”井威怒目，“我还没老到需要人扶的地步，你给我让开！”
原本是担心加好心的井思佳，被他这一句吓得身子抖了抖，眼底的委屈更加明显，“爸”，她虚弱的叫了一句，还是乖乖听话的退到一边去。
人家父女俩之间怎么相处是他们的事，我管不了也没权力去管，在一旁目送着井威离开。
直到井威走出家门，把那扇门嘭的关上后，井思佳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一些，看了我一眼，苦笑道，“你喜欢喝茶吗？”
“还行，”我朝她笑笑，也想替她缓和一下心情，“坐吧，咱俩聊聊。”
已经搞定了井威，在井思佳身上我就不再需要花费那么大的精力，也就可以对她稍微和缓一些，毕竟看起来那么可怜的一个姑娘，我也实在舍不得再下狠手。
“宁西，我这几天考虑了很多，我……”井思佳喉咙一动，低下头叹了口气后说，“答应你的要求，我明天……就去和顾泽南提分手。”
她对顾泽南的称呼从之前很亲密的“泽南”变成了现在的全名，隔断一段感情对一个姑娘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有一种同情心从心里升了起来，我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心软，但还是用一种关切似的语气问了她一句，“你很爱顾泽南吗？”
井思佳一愣，对我的这个问题毫无防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合适，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竟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也是我家人非常开心接受的人，他对我很好……”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井思佳回答对顾泽南的感情的时候竟然不是肯定的，竟然有那么长时间的犹豫，这一切怎么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我也愣住了。
井思佳紧接着又开了口，“宁西……我答应了你的要求，那你也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和我家的合作……能尽快开始吗？”
说完这一句后，她抬头看我，眼神中竟然莫名的多了一种坚定，甚至是一直不屈。
所以在井思佳心中，究竟是顾泽南比较重要，还是井家比较重要？
现在的我可能并无法得知答案，但是我感受到了井思佳整个人的变化，像是一瞬间长大，在说出答应我的要求的那一刻，眼里的成熟把我也吓了一跳。
我这算是用一种不堪的手段去逼得一个娇纵的大小姐变得懂事成熟了吗？
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一下子陷入了沉思，没有说话，眼神也有些飘忽。
井思佳看了我一眼，也有些疑惑，又问了一次，“宁西……有什么问题吗？”
我深呼了一口气，笑着摇摇头，“没问题，关于和商贸公司的合作，我已经和井叔叔也聊了，他也很支持，咱们这一次一定会合作的很愉快的。”
井思佳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落寞，然后挑起自己的情绪，说，“好，合作愉快。”
这一趟旅程已经完成了我所有的计划，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甚至还有意料之外的其他收获，新年的第一天，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新开始。
离开井家的时候，井思佳坚持要送我下楼，我拦住了她，想一个人走。
但是在走出那扇门之后，我又转身，看着井思佳问了一句，“你好像一直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你离开顾泽南，你不会好奇吗？”
井思佳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笑了笑，“我们都是女人，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其实该是我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实在不太好……”
我还不太习惯这种被敌人友好对待的感觉，她这句话被我听到耳朵里并不意味着温暖或是感动，我没有说话。
井思佳接着说，“你让我离开顾泽南，是因为爱吧？”
是因为爱吧？
这几个字太过突然，戳进我心里，我摇摇头，也是一笑，“不，是因为恨。”
我知道自己这个笑容多么莞尔动人，只可惜它对着一个女人。
井思佳被我的话给吓到了，“恨？”
“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我刚要离开，又被井思佳给叫住，“宁西，我能不能提一个比较过分的要求？”
“嗯？”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这个问题比刚刚那句话还要吓人，我可从没想到井思佳会对我说这种话，“你……”
“我觉得，如果和你做朋友，应该是一件很让人兴奋的事情吧。”井思佳竟然笑得很开心。
所以她这个人是有受虐倾向吗？
我没有给她明确的回答，就这么离开了。
走下楼后，我回头看了看这栋楼，普通的小区里普通的一套房，再想起刚刚那间小小的家，这里就是井家。
我心里有一种失落，突然觉得好累，好像被耗尽了所有力气，却得到了一个不那么美满的结局，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已经不知道了，打起精神来走出这个小区，一直到很远之外，确定不会面对面遇上出门买烟的井威，也不会被可能会追上来的井思佳追上之后，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泽南的号码。
依旧没有性命，只是一串号码，我没有存他的号码，但是这几个数字已经完完全全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不可能忘记。
这是我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给顾泽南打电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本应该紧张才对，可是我竟然越来越觉得心中轻松无比。
过了好一会儿顾泽南才接起电话，语气很冷淡，“喂。”
他一定也是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这语气分明是在我还没开口的时候就用他的态度拒绝了我。
我不恼，开门见山的说，“顾总在忙吗，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很客气的邀请，却不是讨好。
顾泽南的回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急事吗？我在外边出差，很急的话可以在电话里边说，等我回来可能是几天之后的事了，再说，最近我们不太适合见面。”
我在电话这头冷笑，你需要利用我的时候就敢不避嫌的把我带到你家里去，现在换我找你，就变成了不太适合见面？
这是什么逻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