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消退,一弯弦月高挂在空,洒下一片清辉。
张良双手环胸,全身瑟缩着,一步迈上保存完好的木屋里的地板,抖了抖被子上的木屑,裹在了身上,声音淡漠,
“你也自己找个地方睡吧,先把今晚凑活过去。”
明显是对着刘邦说的。
刘邦不吭一声,默默挪了过去。
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把被子一把从张良手里扯了出来。
“刘季,你干什么!”
然后刘邦做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把被子向后一甩,披在了自己身上。
张良偏过头去,也不搭理他,双手环抱住自己,似乎是想给自己的身上保留一些温暖。
但随即,一股暖意将他包裹了起来。
张良诧异地抬头,却一眼望见刘邦那带着淡淡的笑意的眸子。
此时,他正被刘邦搂在怀里,听着在刘邦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他竟不知作何反应。
刘邦垂眸,伸手握住张良的手,微微蹙眉,
“怎么这么凉?”
张良挣了挣,还是没有挣脱刘邦那双温暖的手掌,眸色一暗,开口,
“天太冷了。”
刘邦也没多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把张良搂得更紧了一些。
一夜,两个人,靠着一张被子,互相依偎取着暖。
凑活过了那一晚,刘邦与张良二人就开始思考以后的事宜了。
不得不说刘邦是有野心的。
占一方为王,对一头狼来说,诱惑太大了。
刘邦把这个去和张良说,张良头也不抬,端坐在椅子上,晒着日光浴,翻着书页,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这一句话,刘邦就开始有了动作。
张良看似毫不在意,实则心里关心得很。
每每刘邦遇到难处时,都是他在后面出谋划策,点醒刘邦。
制定律例,引水灌溉,招兵买马,灞上的百姓们倒也甘心臣服于他。
因着他惊人的手腕和魄力,他竟坐稳了汉主的这个位置。
百年间,刘邦的汉主之位竟坐得越来越稳。除了人人知晓的汉主外,其他人还惧怕的是汉主背后那位军师。
传闻那位军师冷面无情,面上鲜有表情,但总能在生死关头,淡定自若,把一切不利转为有利。
刘邦能坐稳那个位置,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
日子风风光光过了几百年,百姓只当汉主换了一代又一代。
好景不长,灞水的西面迅速崛起了一股势力,仿佛凭空出现一般,领头人名叫项羽。虎背熊腰,大方脸,声如洪钟,听闻极有手段。
短短三年之内就招收到了足以与刘邦抗衡的军队。
听闻项羽想要推翻刘邦,自立政权。
张良听说之后,眉眼间尽是淡漠,
“让他来,还怕他不成。”
这句话,换来刘邦一张写满了“崇拜”的脸。
张良无力扶额,他的主上怎么就没有一点君主的样子。
张良辅佐了刘邦几百年,潜移默化的,张良就把刘邦当成了君,他自己是臣。称呼也从“阿季”“刘季”换成了“主上”,张良自己没觉得有多怪异,倒是很顺口。
一天又一天,张良倒以此为乐,把君臣之间的礼仪做的很足。
别人评价道,军师真是对汉主尊崇有加啊。
脸上鲜有表情的军师嘴角微微上翘,而那位汉主则苦着一张脸。
他一直对张良把他的称呼改了这件事颇为不满,但无论他怎么说,张良那倔得像一头牛的性子都不肯改过来,还说什么君臣有别。
去他的君臣有别!
刘邦一脚踹上了军帐里的几百斤重的铜鼎,铜鼎应声而倒,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张良在隔壁,听到了那声响,颇为镇定地理了理衣襟,继续埋头看书。
只见帐子被撩开,一阵风似的冲进一个人。
张良不动声色地翻了一页书。
只见那紫衣君主揉了揉本就凌乱的浅紫碎发,摆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拖着长长的尾音,
“子房……”
张良额角一抽,依旧继续看书。
刘邦见张良没反应,绕到张良身后,用手环住张良的脖子,把下巴搁在张良的头顶,一脸满足的样子。
良久,张良清冷的声音传来,
“主上,你下巴扎得我头顶疼。”
刘邦脸一黑,
“不许叫我主上。”
张良翻了一页书,
“主下?”
刘邦脸更黑了,一脸幽怨,
“子房,你就不能叫我阿季吗?现在是私下里,就我们俩。”
张良索性合上了书,
“主上,正因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才要把君臣分的更清楚。”
刘邦愤怒地拂袖而去,孺子不可教也!
张良则眯着眼,似乎是怕眼里的笑意都漏了出去。
项羽军屡屡进犯。
惹得刘邦实在烦了,刘邦大手一挥,把军中所有事宜都甩手交给萧何,拉着张良,
“去长安。”
长安一行,刘邦捡着了大便宜,把那个自负不可一世又偏偏有实力有资格骄傲的韩信收入麾下,拉着韩信就跑回灞上了。
刘邦最庆幸的就是韩信那家伙没认出他来。
他其实最近也察觉了出来,让他隐隐担忧,张良的身体有点不太对劲。
尤其是他的手,冰得像冰块。
而且变得嗜睡。
有时候刘邦还会觉得自己的心脏有微微抽痛的感觉。
心连心,刘邦不敢大意。
后来,他才明白,张良已时日不多。
发现真相那天,刘邦又摔又砸的,把军帐里能糟践的都糟践了,随即又猛然醒悟似的,抽了一口气,拧眉蹲下身,开始慢慢整理犹如被扫荡过的帐子。
听说蛟龙族有块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龙骨头?
刘邦嘴角勾起一个颇为阴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