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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若你不弃,此生不离(20)

真爱(1)

曾唯一觉得,拿到驾照就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里程碑。这对于考了四五次,经历七八年的漫长岁月的曾唯一来说,拿到驾照真是太艰辛了!

曾唯一双手捧着驾照,眼睛发亮。她看看时钟,是早上九点半。她想起昨晚纪齐宣有跟她说,今天要带乾乾去纪老头那儿吃家宴。

按理说,她是应该要去的,可她并不想去,她最怕纪老头了。以前她和纪老头关系很“铁”,纪老头是个老顽童,跟曾唯一很聊得来。但因为当年曾唯一执意要跟纪齐宣退婚,不仅让纪老头丢失了颜面,而且还把去劝她的好脾气的纪老头气得心脏病突发。

曾唯一潜意识里,在怕纪老头,也许是罪恶感在作祟。她和纪齐宣注册结婚这么久,她一次也没去看过纪老头,怕的就是纪老头翻旧账,挖苦她,甚至侮辱她,更何况她本身心里还有的罪恶感。她又听不得不好的话,性子也比较急,要是再把纪老头给气得心脏病复发,她可担当不起。反正纪老头对她不待见,她也就不在乎什么基本礼貌,最好不相见,便可不出问题了。

就让自己的儿子代替她孝敬孝敬他老人家吧。

曾唯一掏出手机,拨了纪齐宣的号。

“喂。”

“你在哪?”曾唯一一边把自己的驾照塞进包里,一边给纪齐宣打电话。

“在车上,带乾乾去看看他爷爷。”

“哦。”曾唯一略有扫兴,她还想献宝一样给他看她的驾驶证呢。

纪齐宣顿了顿,疑惑地问:“怎么没精打采的,驾照没拿到?”

“拿到了,本来想炫耀来着,结果你跑了,我给谁炫耀啊。”

“那你去车行取车去吧,开着车向全港人民炫耀。”

曾唯一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一脸笑眯眯:“要不要晚上我开车接你和乾乾回家?”

“不行,繁华地段不准开,难走路线不准开,知道吗?”纪齐宣稍严肃地对她说道。曾唯一固然是拿到驾照了,但毕竟是新手。

曾唯一囔囔两句:“好啦,知道了,啰唆。”

“晚上我和乾乾自己回去。”

“好的。”

挂掉电话,曾唯一就想给红豆打电话,奈何店里的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她只好怏怏然地挂了。她寻思着是先去店里,再让红豆陪她一起去取车,还是自己先取完车再去找红豆。

思来想去,曾唯一还是决定先取车然后带红豆一起去兜风溜达。毕竟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没有红豆,实在不行。她又不是非要人陪不可。

她准备打出租车过去,手刚抬起来,露天大电视突然被打开,播放起关心灵以前代言的几则广告,只见她容貌光彩照人,笑容美若桃花,而她最具特色的修长大腿则斜在纯白的床上,整个人宛如刚刚睡醒的睡美人。

曾唯一眯起眼,总觉得这广告来得太突然了?果不其然,电视随后便播出关心灵在这段时间康复得相当好,她的主治医师说她极有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貌,回归演艺圈。

曾唯一冷笑,恢复容貌又怎样,她怎样也赢不了她,她曾唯一一直都比她美。

车行在香港岛,曾唯一坐在出租车上,看着风景,心里却有些焦急。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收音机播出了一则天气预报,说是今晚有雷雨,请司机注意交通打滑安全什么的。曾唯一也没怎么在意。她现在一心着急去车行。

终于到了车行,曾唯一见着了那辆兰博基尼,确实很拉风,炫蓝色的跑车。她不会看车的性能,单单看外形,觉得够配她,就满意了。

曾唯一签完了手续表,迫不及待地坐在车上,准备开车去威风一下,她想从西九龙公路回到九龙,但还没到公路路口,原本晴朗的天,一下子黑了起来。

曾唯一踩着油门,以“高速”开进公路。天是愈加黑了起来,偶尔闪电雷鸣,前方道路可见度也一直在不断下降。

她实在是看不清前方的路了,曾唯一开始心慌,去打灯,结果一错再错。前方这么暗,驾车是很不安全的,她把车速减慢了些,刚把头探去看个究竟,忽而一阵猛力冲撞而来曾唯一直扑而前,车钥匙刺进了她的脸颊中,在那一瞬间,曾唯一只来得及阻止方向歪扭的车往栏杆上撞。

兰博基尼后面贴着的一辆越野保时捷,里面的男子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撞在围栏上并开始冒烟的兰博基尼,他立即打急救电话,并且火速下了车。

他跑上前,敲打着车窗,探头看去并且喊道:“小姐,小姐……”

曾唯一一动不动地埋在气囊里,让人心惊胆跳。男子看不见里面人的脸,只知道是个女人。无论他怎么拼命敲打车窗,她始终一动不动。

他焦急无措,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催促救护车赶紧来。

救护人员总算来了,他们把事故现场围了起来,曾唯一也被抬了出来,她紧闭双眼,脸色苍白,身体其他处皆完好无损,独独左脸上有一道斑驳吓人的划痕。

当看到医疗架上的曾唯一,林穆森只觉得天塌了下来,浑身血液都了流动,他惊愕站在原地愣愣看着曾唯一被送上救护车。

他竟然撞了一一?林穆森只觉浑身无力,交警问他他也一句也听不见。脑海里始终闪现的那紧闭双目,脸上都是血的曾唯一。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堕进了万丈深渊里。

由于气囊的保护,曾唯一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一时半会儿,她还没有醒来,看着病床上的曾唯一,林穆森的双手一直冰凉。

门被突然打开,纪老爷、纪齐宣、还有一边哭一边留鼻涕的曾乾进来了。曾乾飞扑到曾唯一床边,哭道:“妈咪,不要丢下乾乾啊,乾乾不能没有妈咪。”

纪老爷一身唐装,穿着大红衣服,本来今天是喜庆的家宴,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曾唯一,纪老爷又无奈又恨。她这份礼物,他着实是收不起啊。

纪齐宣冷冷扫了下站在床边的林穆森,再看向床上的曾唯一。

她的左脸被大半的纱布包着,这样苍白的脸色,纪齐宣还是第一次见到。

想必这也是曾唯一第一次遭遇车祸,她是那样爱美,保护自己的脸比生命还要重要。如今……

纪齐宣很心疼。

曾唯一清醒过来时,已是半夜凌晨左右。她幽幽睁开眼,大脑一片空白,只见眼前的天花板有些陌生,便歪着头往别处看。这一歪扯动了她左脸上的伤口,肉被撕裂般疼痛。曾唯一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刚才的疼痛是从她脸部传来的。

她试探地去抚摸,却被纪齐宣握住了。他微微摇头,认真地对她说:“不要去碰,不要去想,再睡会儿吧。”

他握住她手腕的力度不大,却足以钳制她。被他这么一说,曾唯一更是莫名的慌乱,她的嘴唇在抖,目不转睛地盯着纪齐宣看:“我怎么了?”

纪齐宣不说话,而是为她捋顺额前的碎发,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这样就能给她力量。曾唯一一直盯着他看。

纪齐宣始终不回答,与她那固执的眸子,静静对视。

曾唯一的眼泪顺着眼眶溢满而出,滑下两侧,她静默很久,终于爆发。她发疯般地推搡纪齐宣,号啕大哭,想撕开脸上贴着的纱布。纪齐宣一声不吭,死死握住曾唯一乱动的手,强制地把她搂在怀里:“没事的,可以修复的,别哭。”

曾唯一使出蛮力想推开他,然而无论她怎么推,他都一动不动,只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曾唯一深知纪齐宣的个性,终于不再挣扎,她瘫在他怀里,语气有些冷:“修复的脸还是我的脸吗?你不知道我最不屑那些整过容的人吗?”

纪齐宣没有说话。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老天把我最后的骄傲也剥夺了。”她声音很低,头埋进他的胸口:“我现在比关心灵丑,你可以走了。”

纪齐宣反问:“容貌真的这么重要吗?”

她抬起头,也反问他:“难道不重要吗?我哪里好?不会做饭不会照顾人,对人也不够热情,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男人追?即使我冷眼相对,他们还是情愿热脸贴冷屁股?红豆哪里不好?会做饭会照顾人,为人善解人意,对人又热情大方,可为什么就无人问津?你知道吗?外貌可以盖过所有,你知道吗?当初我选你,也是因为你的外貌,你知道吗?”她一边说,一边哭,泪水打湿了被子。

纪齐宣听完她说的话,手不禁松了下来。

曾唯一明显感觉到他要放开的意思,心下一惊,随即却冷笑起来。她一直知道纪齐宣也是看中她的外表,她不该奢求他的留下,与其求他同情,还不如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去。

“我长得很好看?”纪齐宣反问。

曾唯一撇过头,不去看他。

纪齐宣皮笑肉不笑:“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长得好看,那么就活该同理,我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你好看?”

此时曾唯一已不再哭了,她抱住被子:“难道不是吗?”

“那么,你毁容了我就该抛弃你,再找个?”

她不说话,算是默认。

纪齐宣笑了:“若是我也毁容,是不是就不用抛弃你了?”

她一怔,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纪齐宣二话不说,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直接就往自己脸上戳。曾唯一扑过去,夺过水果刀,顺势扇了他一巴掌,怒目圆瞪:“纪齐宣,你疯了吗?”

纪齐宣摸着挨打的脸,冰冷地看她:“不就一张脸吗?你那么在意,不代表我在意。”

曾唯一含恨地凝望他:“你没有外貌,还有很多,我没外貌什么都没有,我们是不同的!”

“你可以拥有我拥有的。”纪齐宣叹息。

曾唯一那双泪染的双眸蓦然睁大,纪齐宣轻轻抚摸着她那裹着纱布的左脸:“你可以拥有我。”

你可以拥有我……

你可以拥有我……曾唯一的耳边一直回荡着纪齐宣的这句话,不安宁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归于平息,她没由来地信任了他的话。

曾唯一最近变乖了。按时吃饭、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忧郁,只是不笑。

红豆本想多陪陪她,奈何店里事情太多,曾唯一又催她回去,红豆只好回去,改用电话关心。

这天,赵素颜和李萧山来看曾唯一,赵素颜提着一篮子的水果,见曾唯一左脸贴着纱布,红肿还明显可见,不禁大惊:“唯一,你的脸……”

李萧山及时拉了拉她。赵素颜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问道:“唯一,真没想到你这么淡定。”

曾唯一只是笑了下,伸手拿桌上的苹果准备啃几口。赵素颜连忙夺了过来,打开抽屉,拿出水果刀,说:“我帮你削苹果。”

一直坐在旁边的李萧山对曾唯一道:“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养伤。”

“嗯。”

赵素颜略有不满地看向自己的老公,她不喜欢李萧山对曾唯一那么温柔。女人心胸总是狭窄,见不得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好,尤其还是他曾经喜欢的女人。

赵素颜削好苹果,切成一块一块放在果盘里,从桌子上拿起牙签盒,再递给曾唯一。曾唯一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苹果块,安安静静。

赵素颜朝曾唯一暧昧一笑:“唯一,消沉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跟林穆森在一起吗?这次,你可以借此跟他在一起了。”

曾唯一一怔,略有不懂地看向赵素颜。

李萧山狠狠剜了眼赵素颜,赵素颜却浑然不理,说道:“叫他负责啊,要不是他的车和你的车追尾了,你也不会毁容啊。”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后面追尾的司机竟然是林穆森?她显然不能相信,用探寻的目光望向李萧山,李萧山不敢看曾唯一,把头转向别处。

“咦,你不知道这件事?”赵素颜颇为惊讶。

“不知道。”曾唯一错愕归错愕,语气却出奇平静。

曾唯一这种态度让坐等好戏的赵素颜很无趣,她不死心地说:“这几天你都不知道,林穆森看起来很不好,虽然警察说你们双方都有错,但他一直处于自责当中。唯一啊,其实我觉得林穆森还是爱你的,你何不借此……”

“赵素颜,你能不能别这样?”坐在旁边的李萧山终于忍无可忍,率先咆哮起来。

赵素颜愣了愣:“你在对我吼?”

李萧山白了她一眼:“神经病。”说罢,他起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赵素颜咬牙切齿,追了上去:“李萧山,你把话说清楚,吼什么吼?”

曾唯一低着头,吃着端在手里的苹果块,看不出表情。

而门口,屹立着一抹身影,他深邃的瞳孔深不见底,他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转身,消失在泛着微弱冷光的走廊上。

曾唯一倔强地不肯拨手机里一直不肯删掉的号。这几年来,为了躲债,她消失得很彻底。她把所有的号码全部删除,唯有一个号码无论换了多少个手机卡,总会不厌其烦地重新输入,以至一向不爱记号码的她,却深深记得这个号码,挥之不去。

重新看着手机里的这个号码,曾唯一忽然觉得自己好傻,这么多年了,谁的手机号不换?他应该也不例外吧?也许这早就是一个空号了。

曾唯一随意地拨了过去。

未料,接通了。

“一一。”那头,似乎也知道这个号是她的。

她换了不知多少个号,可那头却还是知道这个号是她的?

曾唯一一时说不上话,只是静默地把手机放在耳边,等对方再次说话。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这次事故吗?还是当初奋不顾身地抛弃我去结婚?”曾唯一说这话的时候,并无激动,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现在的她竟然能这样平静地与他通电话。

“请原谅我。”

曾唯一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似乎林穆森就是来不断伤害她,磨砺她的,让她彻底对他死心才肯罢休。

“你爱过吗?”

“……”那头的林穆森沉默了。在那一刻,曾唯一似乎明白了,本想挂断电话,未料,那头迟迟不说话的林穆森说话了:“爱过,很爱很爱过。”

“谢谢。”曾唯一把电话挂了。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仿佛什么都放下了。

“妈咪,你怎么这么乖了?”曾乾以手拄着下巴,闪着大眼望着正端着鸡汤,斯斯文文喝汤的曾唯一。

曾唯一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距上次事故已有一两个星期了,她身体已经大愈,没什么大碍,若不是眼前这位小帅哥还有正在忙工作的老帅哥一齐反对,她早就出院,也就不用闻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了。

“妈咪,你脸上的那道疤真难看,什么时候消失啊?”曾乾天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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