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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两壶山的前生

丘城主、丘夫人与丘少婵的葬礼十分风光,轰动仙界与两壶山,因为允昭凌央了允萧疏将他们一家都葬在两壶山。允萧疏答应了,仙界众人也答应了。允昭凌之所以这样做,便是希望丘少婵的尸身可以与魂幽的不分开。葬在两壶山,不会有人察觉。

走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允昭凌却只觉得分外落寞。落棺的时候,允昭凌没有哭,或许那三日已经哭够了。人死如灯灭,丘少婵当日还可以为明念心奔走努力。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送她永沉地下,永无再见之期。

待大家都离开了,洛惊鸿才出现。吩咐人将丘少婵的坟土重新挖开,然后将魂幽的尸身埋了进去,再掩上。洛惊鸿看向允昭凌,“不必难过了,人家好歹也是两人聚在一起了,以后也不必再发愁什么仙魔有别,两相难聚了。”

允昭凌点点头,“是啊。”洛惊鸿转而道:“你与付陌染那小子,是认真的?”允昭凌垂眸,“嗯。”洛惊鸿道:“准备谈婚论嫁?”允昭凌道:“以后再说吧。”“以后?”洛惊鸿道:“以后是多久?如果快了,我便留下来讨杯喜酒喝!”

允昭凌一叹,“我现在没有心情说这个。”洛惊鸿道:“你没有心情,可人家有心情呐。我看今日付陌染那小子的爹看你的眼神,就跟看准媳妇似的,说不定,这会儿都去向你爹提亲了。”洛惊鸿转而一叹,“说真的,我还真看不上付陌染那小子,不过是脸蛋好些罢了。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光看脸有什么用啊!”

允昭凌转身道:“我想回去了。”“慢着!”洛惊鸿突然拉住允昭凌,“我是真的有话对你说。”允昭凌点头,“洗耳恭听。”洛惊鸿松开手,默了默道:“你自己万事小心,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来海藏宫找我。我从前也不欠你的,但我希望你真的能过得好。”

闻言,允昭凌心中一暖,“多谢。”洛惊鸿道:“此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了。我左右看不惯付陌染那小子,就算你们成亲,也别给我递帖子。就算递了,我也不会来的!你若哪日一脚蹬了那小子,我便来接你。”洛惊鸿拍了拍允昭凌的肩,“真的走了,保重!”允昭凌点头,“你也是!”

允昭凌转身看着丘少婵的新坟又默立了一会儿,忽觉身后有人逼近,不像是熟悉之人。允昭凌转身看向来人,霎时睁大了眼睛,“玉……鸾?”玉鸾微微抿唇,“上次的事,报歉!”允昭凌摇头,“我无碍,你……是来找遥……郁离的?”

玉鸾摇头,“我是来找你的。”允昭凌莫名地道:“找我?”玉鸾转头走向了崖边,看着入眼之处的苍翠道:“你可知……幽篁山其实暗无天日?”允昭凌道:“听人提及过,但不是很明白。如果是一座山的话,应该有阴有阳,怎么可能是暗无天日呢?”

“因为幽篁山并不在地面,而是一直沉在冰冷寒凉,连日光也照射不到的九幽潭中。”玉鸾道:“所以,女萝神女的心上人,才会花费了不小的心思,为她制了一盏光彩夺目的水晶帘灯。”允昭凌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玉鸾道:“我该恨他的,恨他对我太过无情。他也该恨我的,因为我,他才分了神,未能赶得及救下女萝。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他的神元即将耗尽,命不久矣了。”允昭凌诧异地看着玉鸾,“为何?他不是妖神吗?他才活了十万年,应该还有几十万年的寿岁才对啊!”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玉鸾转头看向允昭凌,“你当这两壶山深厚的灵气自哪儿来?你当这两壶山过人的景致,又打哪儿来?它当年沉在九幽潭中,冰凉无比,日光无照,妖邪满山,哪儿来的苍翠?又哪儿来的灵气?”允昭凌不可置信地倒退了几步,“怎么可能……两壶山,它明明是两壶山啊!”

玉鸾红着眼道:“我也不想相信的,那日我离开后不久,才想起他的脸色似有不妥。我便返身悄悄尾随在他后面,若他无恙,以他的神力,一早便该发现我了。后来,我跟着他来到这两壶山,我看了良久,才明白过来,也才认出来,这便是当年暗无天日的幽篁山。”

“是他,是他以自身的神力将沉在九幽潭中的整座幽篁山给浮出了水面。是他,以自身的神元来滋养着整座幽篁山。这才有了……如今的两壶山。”玉鸾道:“他所居的浮幻院便是整座山灵气的来源,也是他护养神元之地。所以,他甚少离开浮幻院吧。因为,他一旦离开,整座山乃至他的神元都会有所损耗。”

允昭凌静默良久,“可……幽篁山不是还关着重犯吗?”玉鸾道:“当年那位天神因女萝之死怒斩一剑,携了己身所有的神力。你以为,幽篁山,还会有活口吗?若非如此,郁离他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整座幽篁山从九幽潭中浮出来了。一切都是天意,若没有我的掺和,女萝不会死,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允昭凌摇头,“我不明白,女萝神女既然已死,遥天他为何还要这做?”玉鸾道:“或许是歉疚,或许是情深,又或许……只为再见她一面。”允昭凌不解,“何意?女萝神女……不是已经死了吗?”

玉鸾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今日过来,告诉你这一切,是希望你能劝他离开。若他现在离开,我再从旁为他疗养,或许他还能有转还之机,否则……百年之内,他必死无疑。若再遇上什么凶险之事,他未必能再护得住自己。”

“或者这样说,以他现在即将耗尽的神力,便是要对付我,也只能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还有……”玉鸾看向允昭凌,“遥天之事,你最好不要轻易宣之于人,至少在他离开之前。否则,你便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不过你放心,他若离开,山中的生灵还是有足够的时间离开的。”

允昭凌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其他人只当她还在难过丘少婵的事,不过这次,她将付陌染与华灵都赶出了屋子。但没过多久,允昭凌便出了屋子,然后直奔允萧疏与年月湖的屋子。

听了允昭凌的话,允萧疏与年月湖都是一叹,允萧疏转而道:“你放心吧,西罗山之事与魂幽之事,海藏宫自不会轻易罢休,上次也讨论过步杀宫之事。我也想过了,步杀宫里的妖们该放的便放了,该拘的仍拘回天回城。至于山中的诸仙妖,到时想个法子令他们自己离开便是了,他们想投海藏宫,还是投天回城,也不关咱们的事了。”

年月湖道:“老实说,这些年一直呆在两壶山,我也腻味了,但我也不想去那天回城。天下名山多地是,最好离天回城再远些。”允萧疏点头,“世间之大,还怕没有我们几个的容身之处吗?”允萧疏转而看向允昭凌,“遥天那边,我们开口只怕他不会听,你便好好劝劝他,待他身子好些了,咱们也一样可以再相聚的。”

自允萧疏与年月湖的院子出来,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付陌染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自己。允昭凌走向付陌染,付陌染握住允昭凌的双手,“这么凉,一夜没睡,肯定累了,先回去睡会儿吧。”允昭凌摇头,“我要去一趟浮幻院。”

付陌染默了默,“好。”允昭凌看向付陌染,“你不问我,发生了何事吗?”付陌染将允昭凌轻轻带入怀中,“你若想说,便会说。你若不想说,我并不想勉强你。但你要答应我,不管如何,都要好好的。”允昭凌伸手抱住了付陌染,“嗯,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你也陪了我这么多日了,可要回去看看?”付陌染道:“我想再多陪你一阵子。”

允昭凌轻轻飞上竹楼,遥天已经倚着窗边睡着了,浮水替他盖上的毯子已经落到了地上。允昭凌缓步走到对面,拾起毯子,正想替遥天重新盖上,就见遥天睁开眼睛看向了她,抿唇微笑道:“你的仙力真是越来越进步了,我竟这么半天都没察觉。”

允昭凌将毛毯叠好放到了一边,然后在遥天对面坐下,看向坐直身子的遥天,缓声道:“上次玉鸾离开后,其实又尾随你来了两壶山。”闻言,遥天神色微微一变,允昭凌接着道:“她看了很久,终于认出……两壶山便是幽篁山。幽篁山,本应沉在九幽潭中,可是却因为某个执著之人,成了一座灵山、仙山。”

遥天垂了眸子,允昭凌道:“遥天,女萝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离开吧。”遥天仍是微笑着,“嗯,快离开了。”允昭凌急道:“快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百年千年?你知不知道你耗不下去了!”遥天抬眸看向允昭凌,“我想看着你成婚。”

允昭凌讶异地看着遥天,遥天接着道:“我此生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就是想看着你有个归宿,那我也就放心了。”允昭凌默了默,“是我不是我立刻成婚,你便立刻离开?”遥天颔首,“但也不能只是作作样子,我要看你风风光光地成婚。”允昭凌点了点头,“好,接下来的事,你都不要再插手,我来安排。”遥天抿唇,“也好。”

其实,不久前付城主便有向允萧疏提过亲,那时,醉壶谷的人,乃至两壶的人,都知道付陌染毫不避忌地陪在她身边。允萧疏也向允昭凌提过这意思,但允昭凌一来在难过丘少婵的事,二来,她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两壶山,所以不曾应下。如今,却是不得不答应了。

允昭凌路过一池泉水前,就见几个小妖正在借助自泉水中冒出来的灵力修练,允昭凌不禁停住了脚步。从前,她看着这样的情景,会觉得很自豪。因为属于她爹爹管辖的两壶山可以容纳这么多仙妖,而这些仙妖因为两壶山的灵气则更快地提升了自己的妖力或仙力。

可现在……当她知道这些所谓的灵气,根本是在损耗遥天的神元时,她只觉得心如刀绞。允昭凌倏地飞出绿卿绕击向了泉水,霎时泉水四散,喷了正在修练的几个小妖满身满脸。

当中一小妖骂骂咧咧地睁开眼,见是允昭凌,便熄了火,连忙同其他几个小妖点头哈腰地凑上前道:“允大小姐,可是小的们惹您生气了?”允昭凌转头道:“你们今日不要再修练了,先回去歇着吧。”闻言,几个小妖连忙恭声应了,然后飞快地离开了原地。允昭凌看了一眼泉水,飞身往醉壶谷而去。

第二日,一个惊天大秘便迅速传遍了两壶山上下。说是两壶山大劫将至,到时生灵涂炭,草木无生。很快,步杀宫内的妖便被放的放,被押回天回城的押回。连允萧疏一大家子也悉数搬到了山脚下,重新建了屋子。见这架势,许多胆小的仙妖便跟着下了山。

还有些胆肥的,或是见到遥天未离开便心存侥幸的,大部分在修练的时候感受到了“异样”。或被本来利于修练的灵力反噬了妖力或仙力,或是噩梦连连,身边异兆不断。没多久,这些仙妖也支持不下去了,统统出了两壶山,围在了允萧疏一家的周围,准备唯允萧疏一家马首是瞻。

众人中间还流传了一个说法,说是遥天将受天劫,所以,连累了两壶山的灵气。于是,大家有多远躲多远,以前便踏不进浮幻院半步,如今更是一点儿也不敢靠近了。紧接着,允家传来消息,允家大小姐居然要和天回城北城主的独公子成婚了。

果真是石破天惊,须知天回城四位城主,北城主的位分又稍稍高些,这下,允家可更有面子,更有身份了。但很快他们也没心思,没精力去诧异,去感叹了。因为允萧疏决定为允昭凌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所以众仙妖都被拉去帮忙了。

首先,是举行婚礼的场所。要高,要有多高呢?需与两壶山的醉壶谷平行。要大,要有多大呢?需能容纳万人的桌席,并且还需筑上三层。众仙妖听到这话后,当时便有不少人晕了过去。可晕完后,还得跟着领头的去找材料,去设计,去开工。谁叫他们这些年来,欠了两壶山,欠了允谷主的呢。

其次,是婚宴之上的美食。允夫人的要求是,食材要鲜,味道要美。于是众人正准备养活物,却听允大小姐发话了,一律吃素!这下真是难倒了众人,但谁叫允大小姐是主角呢?于是众人只得兢兢业业地出去找苗子,找适合的鲜材。甚至一些人直接守在了地里,只等要准备菜品的那一日,现摘了送过去。若不是时间太短,大家真有在附近现种的冲动了。

再次,便是婚礼之上一切所需。譬如现场的布置、场所整体的装扮、表演歌舞的、新郎新娘要穿戴的东西等等等等。所有的人都忙了起来,唯有允昭凌最清闲,允昭凌通常会立在一棵高树上看着山中浮幻院的方向。她现在不能去现浮幻院,一是怕别人怀疑,二是,她知道玉鸾在陪着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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