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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悔不当初

尽管一路赶路,明念心还是会抽空修习武艺。这一晚,三人在客栈落脚,明念心正在修练之际,忽闻旁边喧嚣声骤起。随即,沙烈的声音响起,“念心!念心!”闻言,明念心沉气收力,赶紧奔出了屋子,来到院中,就见沙烈正与披头散发的言玉茗纠缠。

言玉茗边哭边挣扎,沙烈看向明念心,“念心,快过来帮忙抓着你娘。你娘服毒了,快过来抓着,我帮她清毒。”明念心有些被吓倒了,但还是赶忙跑上前帮着死死地抓着言玉茗乱挥的手。沙烈抽出一只手来,然后紧紧一捏言玉茗的下巴,随即将一颗什么药丸扔进了言玉茗的嘴里。

言玉茗又扑腾了一会儿,然后便跪坐在水沟边呕吐了起来。沙烈又去打来了一盆水,给言玉茗漱口。见言玉茗恢复了过来,沙烈一扔水瓢,怒声道:“言舞江,你若还是这样,咱们便分道扬镳,从此两清!”随即,沙烈又看向明念心,一叹道:“念心,你娘真是太不讲理了,整日怀疑我这个,怀疑我那个,一点自由都不给我了。”

言舞江忽然拉着沙烈的腿道:“你跟她真没有什么?那为何要眉来眼去的?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我看你们就要抱着上床了!”闻言,明念心眉头一皱,沙烈也道:“说地什么鬼话,念心还在这儿呢!”言舞江看也没看明念心一眼,还在径自道:“你当日是怎么对我许诺的?你说过不会三心二意,沙烈,我什么都给你了,你怎么能这样负我!”

说着,言舞江向沙烈捶打起来。沙烈一叹,随即蹲下身子,一把抱住言舞江哄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跟她真没什么。不就是一个过路的吗?人家也是嫁了人的妇人了。还有,就她那样貌,哪能跟你比啊。你在我心里,才是最美,最重要的那个……”

言舞江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依偎在沙烈怀中,“这可是你说的,你若还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便与你拼命。”“知道了,不敢……”客栈里看戏的众人指指点点,明念心却觉得有些疲惫,但还是向言玉茗打了声招呼,才回了自己的屋子。从头至尾,言玉茗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就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言玉茗真的还是从前的那个娘亲吗?从前那般爱面子的人,如今竟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像疯子一样胡闹。还有,她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说服毒便服毒。她究竟是太过相信沙烈对她的感情?还是……她根本已经忘了?如果她出了事,自己这个女儿要怎么办?她大概根本没有想过吧。

明念心正发着怔,忽觉一股妖气逼近,没错,是妖气!杜思立死的那晚,她有幸已经见识过了。明念心推开窗子一看,只见几个小妖冲着沙烈与言玉茗奔了过去。明念心二话不说,拔出短剑便自窗子跃了下去。她正待动手,却忽见沙烈设下了一道结界,将她也围进了结界。随即,明念心便见那几个小妖向沙烈跪下行礼,“小的见过沙烈护法!”

明念心心中一震,抬眸看向了沙烈。只见沙烈淡然地道:“起来吧。”沙烈看了明念心一眼,朝几个小妖道:“先去备车,我们一会儿就过来。”“是!”几个小妖起身待沙烈散了结界便迅速离开了。明念心看向沙烈,冷声道:“护法?哪里的护法?海藏宫吗?”

沙烈点点头,明念心冷笑一声,“你想带着我们去哪里?海藏宫吗?”沙烈又点了点头。明念心撇开目光,上前一把拉起言玉茗,“娘,我们走!”谁知言玉茗却是将明念心给拽住了,“念心,你听我说……”明念心缓缓转头看向言玉茗,“你一早知道了是吗?你一早便知道他是海藏宫的护法,要带我们去海藏宫,是吗?”说到最后两个字,明念心已经怒吼了起来。

“海藏宫,魔界的人?啊……”身后众人惊叫起来,沙烈一挥手,不知散了什么东西出去,身后恢复了一片平静。明念心看了一眼身后倒地的众人,拿剑指向了沙烈,然后怒声道:“现在就大开杀戒了吗?是不是连我也要杀了!”沙烈一叹道:“他们没事,不过是暂时昏迷。”

明念心转而甩开言玉茗的手,“我不会跟你们走的!”说完,明念心便要离开,沙烈闪身拦在了明念心的面前,“念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就是想着弥补这些来我欠下的。”

“念心,我虽是海藏宫的护法,但我自问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我知道你从小在天回城长大,听信了那些伪君子的夸张之辞。但海藏宫,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听过的那样。海藏宫里的人也是有血有肉,讲究道义的!相反,你以为天回城中,就没有做尽坏事的伪君子吗?”

言玉茗泣声道:“念心,你就当是为了娘好不好?你若要娘再回到那地狱般的天回城,地狱般的明家,倒不如现在就让娘去死!念心,明家从来没有顾过咱们娘俩的死活,明留颂也没有!就算你现在回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咱们就在海藏宫好好地生活下去,不好吗?”言玉茗近前抱着明念心痛哭了起来。

明念心缓缓放下了剑,她就算不去海藏宫,也回不了天回城了。明家的长媳跟着魔界的护法私奔,还有她,不管是不是明留颂的亲生女儿,明家只怕都不会再认她。明念心将剑送回剑鞘,然后拨开了言玉茗的手,缓缓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该怪谁?怪言玉茗吗?是怪自己!都怪她自己!进了屋子的明念心一脚踢翻了椅子,她不禁想起了姨丈董彬的话,两行清泪滑下。她错了,她悔不该不听外祖母与姨母姨丈之言,她悔之晚矣啊!

接下来的日子,明念心都如行尸走肉一般,自从沙烈与她撕破了脸皮,也不在装地体贴温柔了,甚至还对她颐指气使起来。明念心都是装作没听到,而言舞江则一个劲儿地讨好沙烈,什么好吃的都先往他面前送。明念心只觉得自己对言玉茗的感情越来越淡。

到了海藏宫,沙烈将言玉茗与她安排在了一所小宅子里,便匆匆地赶去海藏宫的真正宫殿横绝宫了。明念心挑了间屋子便仰头倒下,言玉茗倒是兴奋地在屋里忙上忙下。言玉茗做好了晚膳,沙烈却没迟迟没有回来,明念心等地不耐烦便起筷要用膳,却被言玉茗给拦住了,“念心,再等等,好歹今日也是到这里的第一日。”

明念心啪地放下筷子,淡声道:“你还当我是女儿吗?”言玉茗看向明念心,“念心,你这说地是什么话,你不是我的女儿还是谁的女儿?”明念心忍住脾气,她不想跟言玉茗吵,吵了也是白吵。明念心站起身便朝外面走去,言玉茗只道:“去看看他来了没有。”

明念心径自走出院子便往旁边的大道上走去,她娘疯了,她可没疯。她想来想去,都觉得言玉茗谎话连篇,沙烈带她们过来只怕也不是真的为了什么弥补。走着走着,明念心发现自己迷路了。方才一时火上心头,便毫无章法地乱走。后来想着心事又走了一大截,似乎还拐了几条巷子。等她再一回头,只见屋宇重重,道路连纤,早不辨原来的地方了。

这海藏宫,可够大的!只见一片一片屋宇直连绵到了天边。这还是在水下,这么厉害的结界到底是何人设下的?该不会哪天结界破了,整座海藏宫都沉入水底吧?明念心转而对自己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随即,明念心又觉得不回去就不回去呗,反正见着言玉茗与沙烈便心烦。

可是,不回去,她又能去哪里呢?吃和睡是必须要解决的呀。正在愁肠百结的明念心忽然被人自身后一推,然后整个人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撞向了大道上的另一个人。明念心只觉浑身撞地清疼,但她还不及反应是谁推了她,她又撞了谁,便见旁边跌落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瓶子,摔在地上,瓶里的液体散落了出来,紧跟着一阵呛人白烟纷散,地上还在滋滋地响着。

明念心吓地赶紧爬起身后退再后退,那瓶子跌落的地方竟是迅速地下陷了一个超大的洞,足有数米深。明念心不敢想象,若自己再偏一点,那东西砸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后果,只怕当场便消失了吧。消失就消失,可问题是,这种死法,也太过痛苦了。

见人群围了过去,明念心赶紧转身就走,哪里人少往哪儿走。她也顾不上是谁推她,她撞谁了,方才那个瓶子总不会是无缘无故落下,还是赶紧离开这个事非之地再说吧。她刚来这儿,应该没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吧?毕竟沙烈若想要她的命,还用千辛万苦地带她来这儿再动手?

明念心正想着心事,面前陡然冒出了两个人,吓了明念心一大跳,赶紧后退了两步。待看清两人的样貌,明念心才反应过来,这两个是沙烈的属下。果见当中一人道:“念心小姐,护法有请。”明念心轻松了一口气,面色却并不好,她真的很不想再回去面对言玉茗与沙烈。但在没有熟悉这里之前,只能暂时先回去了。

回到居院,明念心就听言玉茗正向沙烈撒娇地问道:“夫君,什么时候带我进横绝宫看看啊?”沙烈道:“等我先安排好手头的事,这段时间,宫主的心情也不好。你知道横绝宫轻易不让外人进去,待我寻个好时机禀报了宫主,便接你们进宫。”

明念心敏感地听到了,言玉茗说地是“我”,而沙烈回答的是“你们”。明念心对言玉茗已经够失望了,也就没什么伤心难过的。可依着沙烈的意思,竟是要将她们安置到横绝宫去?她当然不希望进去,进去准没好事。而且宫里宫外的自由大不一样,她若进了宫,再想做什么,就没那么容易了。

横烈已经转头看向了明念心,“念心回来了,快过来用膳,我与你娘先用过了。”明念心心中直翻白眼,知道我娘的眼中心里只有你,不用特意说出来的。但面上,明念心还是淡淡抿唇,然后在言玉茗身边坐下。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剩饭,实在没什么胃口,便起身道:“我不饿,方才走累了,我想先去歇息了。”也不待言玉茗与沙烈开口,明念心便转身出了正厅。

这样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不知道这偌大的海藏宫,自己可以做什么来维持生计?想她一个天回城的仙家弟子,从前言玉茗没疯的时候什么都不让她做。而她这么大岁数了,竟连简单的做饭与洗衣都不会,这一路上,虽托了沙烈的“福”被言玉茗一路“打磨”,到底心不甘情不愿,也没真学会什么。

明念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让她无所适从,她觉得不应该这样,这样的生活也不是她喜欢的,但她却似乎无力改变。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很迷茫。就像走在一条漆黑无边的道路上,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然而,还没等她想舒坦,院子里又传来了哭泣声与喧闹声。明念心翻了个身,她真不想理会了。这一路上,自杀也得有五六次了吧?什么服毒药,抹脖子,吊颈子……但这样闹腾,她也实在没什么睡意。明念心一把拉开门,淡淡地瞟向痛哭的言玉茗,以及耐心哄劝的沙烈。

眼见沙烈看了过来,又想上演一出你比我痛苦,我比你悲情的戏码,明念心干脆转身朝院外走去。两个小妖拦在了门口,明念心转头看向沙烈,“怎么?我都不能跨出这道门了?”沙烈道:“天色已晚,你若想去何处,明日我吩咐人陪你去。”

明念心道:“不必,左右我也跨不出这海藏宫,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沙烈默了默,向拦着明念心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退开了,明念心转回头大步跨出了院门。虽说天色已晚,路上行人却不少,明念心落寞地走在大街上,想要停下,却又不知该停在哪儿,反正今晚她是不想再回去了。

路过一条小巷时,突然一道人影一闪,然后将明念心迅速地拉进了巷子。明念心正想呼声,那人已经抬起她的手臂,然后自她的手臂中迅速逼出一道微光。见状,明念心眉头一皱。随即,那人松开明念心道:“我家主子感念小姐今日救命之恩,特请小姐菊芳楼一聚!”

今日?救命之恩?哦!明念心反应了过来,想来她“凑巧”地撞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反正她现在是羊入虎口,落在哪儿都一样。于是明念心点点头,“带路吧。”那男子带着明念心左拐右绕,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所谓的菊芳楼。

菊芳楼建筑古雅,迎客之人也是颇有气质,只不过明念心觉得这名字到底俗气了些。大堂内有两个女子在高台上轻舞,四周廊下设了数道屏风,屏后之内想必都坐着些贵人。男子领着明念心径直上了二楼的一间包间,推开门示意明念心进去。

明念心深吸一口气进了包间,就见包间内窗边坐了一个白衣男子,气质秀雅,看上去十分的纯净。可当白衣男子转过头来看向明念心时,明念心便知此人并不像看上去的地那般简单。一个人的双眼,最能看透人的本质。“小姐,请坐!”白衣男子伸手一引,明念心从善如流,在白衣男子对面坐下。

随即,方才领着明念心过来的男子亲自端上了饭菜酒水,然后又缓步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我猜小姐今日还没有用过晚膳。”白衣男子微笑道:“略备薄膳,还望小姐不要嫌弃。”明念心打量着对面的白衣男子,他要么就是妖力胜过沙烈,清楚地看到了她后来经历了什么。要么就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够从蛛丝马迹中看穿她的一举一动。

白衣男子轻笑出声,“小姐不必对我有所疑虑,我不过为报白日之恩罢了。”明念心没有动,“救你的不是我,我也是被人推过去的。而且你当知道,我自身并没有什么能力。”“是有一丝仙力。”白衣男子突然道:“你胆子也真大,竟敢在海藏宫,众妖之所,使出仙力护体。幸亏你仙力未成火候,也只有离你最近的我看出来了。不然,你今日只怕已成为众矢之的。”

明念心垂眸,“我不过是出于本能,当时太过意外,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白衣男子笑了出来,不过这次,是真笑了,“你倒是不遮掩。”白衣男子话语一顿,“不管如何,你也算舍身相救。我愿应你一诺,你可有什么想我帮忙的?”明念心道:“我想继续修习仙力。”

白衣男子有些不解,“你别忘了,我也是海藏宫的人,你说地这样直白,就不怕我向沙烈或是期须告秘……断了你的魂。”白衣男子语气轻缓,却着实含着一股肃杀之气。明念心此刻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淡淡地道:“求人不如求己,不管我想做什么,都得自己先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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