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想安排她们两个搞错让我有可剩之机,可是青衣毕竟跟我多年之交……我当初跟先帝征战沙场的时候……她的听雪楼帮了很大的忙。总之……苏家一门……都是传女不传男……她是不可能上我的当的,她那个时候比我厉害的多……除非……是先帝做的……”
真是……把事情推给不能狡辩的死人,有意义么?
我突然灵台一醒……听雪楼……
我想起来了,不管我是不是娘亲的亲生孩子……总归是有人希望我是娘亲的孩子的……因为如果我不能继承听雪楼,听雪楼就会解散,这是苏家创建听雪楼的时候立下的规矩。
不管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听雪楼一定是它的目标之一。
青青跪在地上,却自有一股雍容的姿态,我突然很好奇,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我是草根,但是我做过一辈子的宠妃啊!我那个时候也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啊,可是哪里有她这种淡淡的却十分矜贵的优雅的感觉呢?
她听闻只是微微颔首,“谢太后赐教。家母祖上是傅氏的家仆……所以家母临终前特意叮嘱我,假若某天见到傅氏嫡女,一定要把这个交给她。”
我心神一怔,虽然我对青青的来历不是很在意,但是……她这样万一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岂不是要牵连我?
我无奈的看着青青,“青青,太后……傅氏已经不在了,太后是盛明的太后,已经不是傅氏的丹景了。”
可是青青恍若未闻般,她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太后的眼睛,“家母说,傅氏嫡女见此物则知道怎么做。我不负母亲遗愿。”
她说完像是舒了一大口气,可是太后的表情,略诡异……
她没有很惊喜的觉得找回了传家之宝什么的,也不是那种对家族灭亡的感伤,更不是对这个家族的东西有什么仇恨感……只是略为迟缓的看着碧月拿出来的那只玉笛……那个跟我的玉蛊一样质地的玉笛……
表情冷肃,眼神茫然,“多少年了……没想到,没想到……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绦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昔日青青今在否……你的母亲……是章台柳?”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这首著名的词名叫《章台柳》,它的著名不是因为词藻多么华丽,而是因了里面那个曲折爱情故事的缘故。
而现在从太后嘴里说出来,有点奇怪……我略诡异的看了一眼青青,她微微一笑,“奴婢告退。”
我觉得也是时候离开了,就也请安告退,太后挥挥手,“也罢,你们走吧。”
回到落霞殿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我扶着青青的手,在凄清的寂静的夜晚沿着宫殿缓缓前进。
如果说当我听见谢依依跟我说哥哥的境况时我觉得自己得了胃癌一样的话,那么当我知道谢瑶嬛很有可能是顾旻的亲生妹妹之后,我瞬间就像白血病少女韩剧女主那样的绝望而无力,甚至有点……自暴自弃。
反正……情况不可能更糟糕了,反正……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反正……不会有结果,那就肆无忌惮好了,反正……
我蹲在漫天飘落的桂花树下,头顶是一树一树的花开,眼前是大片大片充满了繁星的星空,身后是顾旻刚刚倚靠的桂花树,我突然觉得——上帝才该去写小说,丫的下手还挺狠。
我穿越了,重生了,爱上人渣了,不爱人渣了,喜欢男配了,被男配讨厌了,两情相悦!
这是感情方面的,生活上的……
重生了,母亲厌弃了,遇见穿越玛丽苏了,被玛丽苏各种迫害了,被皇帝太后各种利用了,被顾旻各种唾弃了,被母亲道歉了……
总归,这条路越走越畸形,把我本来就晦暗无奈的人生搞的一塌糊涂。
我好像由一个胃癌患者变成了艾滋病患者,所有病毒都可以来侵袭我的身体,而我……却再也抵御不了一点点的冲击了。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我的手心里,我蹲在树下,吹着清新的散发着凉意的秋风,闻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突然想起了那一年,我重生前的那一年。
顾旻在我奔赴沙场寻找肖誉回来之后的第三天,出现在我的床前,用一种忧伤的语气告诉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负我……”
他的身上也是好闻的桂花香,他看着我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一个孩子。
彼时我不忍心看他落寞的表情,用冰凉的手抚上他眉宇间的褶皱,“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明明……你那么好,明明……我那么的……配不上……”
他打断了我的话,“谁知道呢,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让你下辈子纠结一辈子。喜欢一个人,爱他,愿意为她倾尽所有这种情绪,哪里有什么确定的理由呢,大概……是鬼迷心窍吧。”
我想,在我那么伤心的时候,在我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已经确定了,我爱顾旻。
爱他什么——上辈子那一霎那的温柔?阳光正好余晖落入他眼眸的笑靥?好看到迷惑人眼人心的侧脸?还是……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下偶尔流露出来的孩子般的落寞……亦或是——微笑时永远保持的纯真?
大概……是鬼迷心窍吧。
因为不知不觉,已经可以交付自己的信任和心意了。
所以……大概真的应验了吧。喜欢一个人,爱他,愿意为她倾尽所有这种情绪,哪里有什么确定的理由呢。不过是天时地利,然后我遇见你,这一秒我们之间发生了某种反应,从此我中有你,直到……你心有我。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觉得眼泪落尽的时候,青青撑了把伞在我头顶,“娘娘,下雨了,进去吧。”
我此刻突然想起她所说的那些事情,但是又不想刻意去问。我现在脑子里还嗡嗡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现在……就专心回家了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无力的摆摆手,“我想静一静,你让我一个人。”
青青固执的站在我身边,“娘娘小时候有没有听夫人提过太后?”
我茫然的看着她,她却盈盈一笑,宛若清扬,“太后说的并不一定全是真的,娘娘不要太过在意。”
顿了顿,她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娘娘记不记得,太后十年前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这些年跟夫人不那么亲近了?”
我灵台一醒,突然觉得她这话里有话,但是我还是淡淡的回答她,“娘亲当年进宫伺候太后……跟先帝有些纠葛,后来两人发生了一点矛盾,最重要的是——太后不愿意让娘亲进宫了。”
虽然说起来是因为娘亲跟先帝有一腿,但是……太后跟娘亲初时关系那么好,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不过是一个男人——而且是死了的男人,因为这种原因两个人闹僵了。而且此后再也没有单独见过对方。
为什么呢?
而且青青刚刚的话明显意有所指,难道前朝傅家依然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青青接着说:“听雪楼苏家也是前朝世族,不过是江湖上的组织罢了,听雪楼先祖也是前朝贵族,只不过中间几代断了一脉相承的人,据说当年最厉害的郡主君写意接手听雪楼的时候,苏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世族。娘娘是夫人嫡亲的孩子,却因为静德妃或者太后的原因被误导那么多年……甚至听雪楼都没查出来,娘娘不觉得奇怪么?”
当然奇怪,娘亲手上有盛明甚至天下最厉害最精准的情报组织,却一直被人蒙骗或者说现在被人蒙骗——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到底是谁的孩子都搞不清楚……这简直荒谬。
这不科学,绝对另有隐情。
不管是太后还是静德妃,想要骗过先帝和我娘把我掉包或者把当年的其他孩子掉包都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当时的后宫是太后的天下,但是……说真的,太后这么做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而且能让我娘深信不疑的觉得我不是她的孩子甚至不动用听雪楼去查,或者没查出来真相的人,全天下当时只有一个人——先帝。
我盯着青青的眼睛,“你的意思是……先帝想要听雪楼的血脉断在我这里?”
青青莞尔一笑,像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女人,我艰难的想,大概……人家才是真正的贵族风范吧,这祖上当过世族忠仆的都有这种气质,怎么看我都只能是穿越女……啊……
她皱着眉,“这就是我最不解的地方,种种迹象表明,很多人不希望听雪楼传承下去,或者说……听雪楼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紧紧的咬住下唇,心里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我知道听雪楼的秘密……上辈子的兰陵之乱的时候,最后出现的那些人……或许就是听雪楼的。
我努力的回忆了起上辈子最后发生的事情。
肖誉和顾旻,是属于最后的对决,我爹……或许因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对于我的死没有过多的想法,可是他对肖誉说“你做的太过分了”,大意是谢家被肖誉断后或者对不起列祖列宗了……然后最后出现的那帮黑衣人,或许真的是听雪楼的人……
他们眼神锐利,行动迅速,目标明确,没有遵循正常的反派定理磨磨蹭蹭唧唧歪歪等到主角等到救兵,而是毫不犹豫的劫持了我,在知道我快死了的时候马上撇清关系。
而且……这一切的争端,都跟一样东西有关——和氏璧的碎片。
“所以,听雪楼一定跟和氏璧的碎片有关。”
青青定定的看着我,目光清澈而坚定,“娘娘,你觉得呢?”
我能觉得什么?我深刻的对我的智商表示由衷的怀疑……为什么……来古代之后,是个人都比我聪明?逻辑能力比我强……我简直就是个脑抽,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枉我还是个重生女,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