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热闹了一日，如烟这屋里却也不平静。
小柔这个爱咋咋呼呼的，整日里外院内院两头跑，一得了什么消息便冲进来说与她听，总怕她一人在房中会闷出了病。
商寒煜让下人将外面送来的贺礼都搬到了如烟的卧房，此时她卧房小厅处堆满了各式各样包装精致的礼盒，小柔此时负责清点贺礼数目种类，然而那张小嘴依然不得停歇。
兰雪也以寒雪歌舞厅的名义让人送了一套小孩的棉袄冬衣与一套精致的长命金锁过来，不可谓不大手笔。小柔在一旁清点贺礼，见了这份礼，不屑的撇撇嘴，“那个女人，怎会有这般好心？八成是来炫耀的。”
如烟抱着个软枕靠在下巴上，懒洋洋地看着小柔忙活，闻言，手换了个姿势，笑道：“我生小孩，她有什么好炫耀的？”
小柔便扔下笔，气呼呼地在如烟床边的绣墩上坐下，“外面的人都说了，如今她打着姑爷的名头在拉拢江南的富家豪绅，说是帮总长打点好，往后若再打仗，钱路通了，就不用再孤军奋战，也不惧后备补给不足，更不必担心腹背受敌。”
如烟一心二用地在枕面上勾画着小娃娃五官的手一顿，调整了下心绪，似漫不经心道：“她也没说错什么，寒煜现今的身份，本就需要人出面拉拢那些大族的支持才方便行事。”
“那也不该是她出面啊？小姐才是姑爷要正经娶回家的，要出面也是小姐出面。她这般一做，弄得暧昧不清的，外头的人都在传，说她是姑爷的红颜知己！”
“什么红颜知己？为何我都不知？”
商寒煜带着寒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吓得小柔惊慌失措的起身，“砰”一声，脑门狠狠地撞上了一旁的床柱子。
“活该！让你在我背后乱嚼舌根！”
商寒煜虽面无表情，然而语气中却又比对其他下人时多了几分纵容意味。
小柔虽觉得商寒煜有时散发的气势让人惧怕，可她是如烟带过来的人，所以商寒煜对她向来比对商府的下人温和些，她也就被惯得比在柳府时大胆多话。
小柔对着如烟吐舌扮了个鬼脸，向商寒煜问了一声好，便转身要出房门。
商寒煜坐到如烟的身旁，将熟睡中的六六交给如烟抱着，对一脚已跨出门槛的小柔道：“站住，我何时叫你出去了？”
小柔的背影僵了下，转身过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装傻道：“姑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继续说说方才的事，什么红颜知己？你是在哪听的？谁给传出来的，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这……”小柔哭丧着一张脸向如烟求救，她这不是为小姐不值，所以多嘴说了几句吗？她哪知道究竟是谁传的？只不过是在路过的时候，听了一会墙根罢了。
“别逗她了，她也只不过八卦几句罢了，若无此事便不怕其他人说。”
商寒煜皱眉看她，见她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他情愿她趁机开口问自己，是否真有此事，是否一切都只是传闻。
“以讹传讹，三人成虎，这些你应该清楚，不然也不会召集下人，定下规矩，不是吗？”
如烟抬头对上他深邃的双眸，两人眼中情绪复杂，双方都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如烟觉得那双眼中，似带着隐约的怒气。可传出这些流言的又不是她，若非他曾经与兰雪暧昧不清，也不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认真计较起来，该生气的是她吧。
这般一想，她心中的气便有些不顺，转身不再理会商寒煜，与六六靠在一处眯眼就要装睡。
小柔在一旁见着两人间的气氛突然有些不对，焦急道：“姑爷，都怪我这张嘴，往后我再也不听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了。”
“小柔！”如烟就着背躺着的姿势，突然冷声喝道：“你又没做错什么，道什么歉？”
小柔面色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站在商寒煜面前手足无措。此时是说话也不对，退出去也不对。
商寒煜见如烟突然生气，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转念一想，是否说明如烟在醋他与兰雪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便挥挥手像赶苍蝇般将小柔打发走，在如烟身旁躺下，侧身将她搂在怀中，耳语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如烟挣扎，往六六的方向挪了挪，退出他的怀抱。
商寒煜轻笑，跟着往前，直到将胸腔覆在如烟的后背，呼出的热气喷在如烟敏感的后颈处，见她缩了缩，才解释道：“我与兰雪什么都没发生过。”
“哼，若没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会纠缠着你不放？还将新开的歌舞厅取名唤什么寒雪歌舞厅，我听着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说着，还忍不住应景的打了个寒颤。
商寒煜便笑得更高兴，揶揄地问道：“醋了？我嗅到一股很浓的酸味。”
如烟转身来推他，怒瞪着道：“谁醋了？谁要吃你的醋？”
“好好好，你没醋，是我醋了。”
商寒煜嬉皮笑脸的又要靠过来，如烟伸手推他的胸口，“你敢说你没对兰雪起过别的心思？兰雪可是长得与镜雲有七八分相像，我可记得你曾经说过，镜雲在你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别人也只不过是她的影子，她的替身。那么兰雪这么一个相似的替身，你会不起心思？”
如烟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顿时气头上涌，新仇旧恨都翻滚而来，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当真是可恶。
商寒煜伸手抓着如烟要推他的手，眼神极复杂地看着如烟，一言不发。
如烟见他这模样，突然住了手，有些怔愣地与他对视，许久，那双深邃的眼眸似能看透她的所有心事所有秘密一般，顿时有些心慌，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商寒煜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避开，倾身便压了下来。
浓烈的满足感，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还有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些日子，各种情绪纠缠着他，让他的心一上一下的，一时觉得似在天堂，一时又惊惧会跌入地狱。
而给他这一切幸福与不安的，都是此时在他怀中的这个女人。
如烟不知道，他此时是在心底庆幸，庆幸自己曾疯狂地在其他人身上寻找周镜雲的身影，并坚持了自己敏锐的直觉，感谢上天的安排，让他不曾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