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按照你的要求放了，你手中的枪可以放下了吧？”
天色已黑尽，街道两边的居民经过下午那一遭，已被吓破了胆，房里不敢点灯，更枉论出来点亮街道两旁的灯。此时唐少末正带着士兵陪着如烟站在暗黑的街道上，如烟长久站立，已觉得双腿麻痹不堪，手也酸痛得厉害，闻言没有任何的动作。
唐少末上前，伸手夺下如烟手中那把枪，再狠狠的往一旁丢出去，如烟依旧维持着抬手的动作，直到唐少末上前来要抱她，她才收手往后躲。然而腿麻开始抽筋，一躲间摔跌坐在地上。
唐少末一言不发要去抱她起来，如烟伸手拍开他的手，厌恶地道：“滚开，别碰我！”说着，膝盖跪地，缓慢起身。
一旁的江付见了她这模样，有些气恼，冷嘲热讽道：“都要开始寄人篱下了，还这般狂傲，往后有你的苦头吃。”
如烟起身站稳了，不冷不淡地道：“我有自己的房产，又有钱银，何须寄人篱下？倒是这位副官，你不知道有求于人才要看人脸色吗？我柳如烟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向敌人乞怜。”
“你……”江付被噎，正要回击，唐少末一把拦了他，眼神一瞥，便让他感到一阵冷意，轻哼一声，不再与如烟说话。
唐少末让人拿了风大衣来，上前披在如烟身上，如烟挣扎要推开，他的手便老实不客气的揽上如烟纤细的腰肢，将人揽入怀中，“夜里凉，你身子弱，别着凉了。”
“放开！”如烟冷声道。
唐少末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日我给足了你面子，但你若依旧要这般不依不饶地挑战我的底线便太过了。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让我这般揽着你，要么便是我抱着你。”
“你……”如烟又羞又恼，拿眼去瞪他，唐少末却转开了视线，不再与她说话，手却依旧霸道强硬的钳制在她的腰间，对手下人道：“去弄辆车过来，到二叔的府里。”
有士兵过来，在江付耳边耳语两句，江付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过来，不怀好意地看了如烟一眼，对唐少末道：“龚爷说商府已被我们控制了，司令可直接住到商府去。”
唐少末皱眉，要他住商寒煜的府邸，他心里有些抵触，正要拒绝，如烟反应也是特别激烈，怒道：“你们凭什么住到商府去？”
总长府被占，便意味着吴地已归入到了闽军系派，那属于商寒煜势力范围的整个江南，也将被唐少末收入囊中。
唐少末看了如烟激动得微红的脸，冷声吩咐：“就按照二叔的安排，我们都住到商府去。”
如烟瞪他，他却手上用力，强迫如烟上了士兵开来的车。两人一路无言，如烟透过车窗看着熟悉的街道，却生出了一股物是人非之感。
一朝日月，两重天地。
往后她该如何自处，又要如何才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在想什么？”
唐少末突然在她耳边吐气，举止亲昵，让如烟一惊之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往后躲开，伸手推他：“别靠我这般近，我不习惯。”
唐少末抓了她的手紧握在修长匀称的手中，不让她抽走，眼睛直视着她，柔声道：“今日或许不习惯，往后你慢慢就会习惯了。”
如烟蹙眉，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回头继续看着窗外，双唇紧抿，再次一言不发。
到了商府门前，唐少末牵着她下车，见灯笼映照下，鎏金大匾上“商府”二字有些刺眼，对守在门外的士兵冷声吩咐：“将这牌匾拆了，明日换上唐府的牌匾。”
“是！”
如烟闻言，被牵着的手紧握成拳，唐少末回头看她，她却一言不发低下了头，眼泪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强逼回去。
成王败寇，忍别离，不忍却要别离。
唐少末将她送回了她的院子，却坐在小厅的沙发上不走。
“今日有些匆忙，原本商府的下人都走了，今晚便要委屈你些，等会我让人送热水过来给你梳洗一番，明日我再寻些丫鬟过来伺候你。”
如烟坐在窗边的软塌上，用后背对着唐少末，不管他说什么，一言不发地看着熟悉的院子，唐少末今日在她这边碰了几次的钉子，脾气已频临爆发边缘，怕自己忍不住要对她发脾气，不小心又伤到她，便要转身离去。
有士兵寻了过来，在院子外便大声的报告，他正好起身出了院子，却见那人身后另有人被压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
“报告司令，我们在商府后厨柴房找到一个人。”
那人不安分的挣扎着，还不时拿指甲抠脖子喉咙，并挠着全身肌肤，唐少末走近了才看清他身上都是被自己挠出来的痕迹，血迹干了伤口又裂开，看起来有些瘆人。
怕吓到如烟，正要呵斥人将人带出去，那人却开始发狂，大声嚎叫起来，抓着他的士兵被他挠伤手，吃痛松手，他便向唐少末扑来，“给我鸦片……给我大麻……快……”
如烟惊讶，忍不住出声：“这是？”
在路灯照射下，那张脸暴露在光线里，如烟认出了这人，竟然是六六满月宴时，想要挑拨商寒煜与法国领事代表莫特先生的外语翻译徐晏。
他为何会出现在商府？且看他这模样，被折磨得有些脱形，精神有些疯癫，且看他现在的行为，似烟瘾犯了。
因如烟的突然出声，唐少末便分神了一下，回头去看她，不料被徐晏一把扑倒，满是污垢与血迹的手掐上了唐少末的脖子，一旁的士兵见状大惊，上前来拉徐晏，然而发狂的他力气奇大，唐少末有些透不过气，拿脚狠踹他的肚子，也不能将他踢开。
如烟见了这一变故，也被惊吓到了，回头左右看看，提了个落地台灯，跑出院子中，对着徐晏的脖子处便用力敲下，徐晏的身子僵了一下，转头来看如烟，那充血的双眼，让如烟吓得手中的落地灯摔地上，破了一地玻璃渣。
随即，徐晏缓缓倒下。
唐少末被士兵搀扶着起身，不停的咳嗽换气，见如烟脸色苍白，一眨不眨地看着倒在地上不动的徐晏，忙上前去查看她：“如烟，你怎么了？没事了，没事了……”
如烟颤抖着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睛无神，喃喃低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士兵低身去探徐晏的鼻息，回道：“还有气，没死，估计是晕过去了。”
唐少末松一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脑勺轻声细语地安慰：“别怕，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你没杀人。”
如烟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回了自己的卧室，“砰”一声大力关上了房门。
唐少末想起她到现在还未吃晚饭，便又去敲她的门，却无人应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