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商寒妃，周镜西与兰岳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如烟观察两人的神色，试探地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与我们直言？”
“我们认为，关于寒妃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镜西说着，看看孙副官，又看看小柔，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让那两人回避。
“他们皆不是外人，此事不必回避他们，你们有话直说就是了。海棠呢？据说是跟着寒妃一起出去的，怎么不见她？”
如烟想的是，既然这两人都似不太方便说，她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询问海棠也是可以的。
沉默许久的兰岳端着茶杯暖和着有些冰凉的手，看着如烟许久，才低声道：“我们找到她们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小柔被这事一吓，禁不住双手捂嘴倒抽一口气。
当初从江南往香港逃去之时，商寒妃帮忙照顾六六，她与海棠相处的日子比较久，也蛮喜欢那个活泼胆小的姑娘，两人也算是一起携手共过患难的，原以为往后也是要在商家一起相处下去，不曾想她跟着商寒妃离家这一趟，竟然会命丧黄泉。
小柔忍泪看向如烟，如烟低着头看着客厅中燃烧跳跃的火光，许久才问出声：“与寒妃受伤有关？”
周镜西点头，被这客厅中沉闷压抑的气氛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干脆起身走到如烟面前，挡住了如烟看着火苗的视线，“我与兰岳是在日本驻军的城镇外一个乱葬坑里寻到她与海棠的，当时她奄奄一息，满身是血，衣不蔽体……”
说到这，周镜西顿了顿，见如烟猛然抬头看向他，满脸的诧异与不敢置信，咬牙说下去：“具体情况我们不方便说，海棠已经没了气息，随后我与兰岳将人带到福林小镇，寻了医生来看，因此事她受刺激过大，还有脑部受创留了淤血，说是要使用外科手术才能治疗，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孙副官其实从接到商寒妃开始，便已隐隐有所察觉，却强迫自己别往那方面去想，如今听得周镜西说出事实，证实了他的猜想，依旧有些无法置信。
如烟怔愣不知回答，小柔上前来摇了摇如烟的手臂，她方从愣神中回神，看了看厅中三个男子，颤声道：“这事……还望你们能暂时保密。”
小柔顺着如烟的视线看向怔愣中的孙副官，虽然对商寒妃也很是同情，然而看到孙副官为了商寒妃摆出一副无法置信，大受打击的模样，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这关乎她的名声与后半生幸福，大家相识一场，我们自有分寸。”
如烟谢过众人之后，却没了闲话家常的心思，毕竟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有朋自远方来虽高兴，但她如今的心境是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兰岳也看出了她没什么精神，加之今日夜已深了，再继续逗留也不太方便，先开口要告辞。
如烟也不多挽留，起身来相送，“今日谢谢你们了。府中无男主，不方便留你们，让孙副官给你们安排今夜的住处，明日有空我再去看你们。”
周镜西也起身，伸手想拍拍如烟单薄的肩膀，抬起却在半空中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默默的收回，用刻意提高了几度的声音大声道：“烟公主，我们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对我们还要说个谢字吗？这不是太见外了？这才刚嫁人呢，就将我们当外人了？”
如烟强打精神扯了嘴角淡笑，抱歉道：“是我见外了，可终究这事还是麻烦你们了，路途中有多危险我是知道的，你们不说我也铭记在心，不说见外话，可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心中的感谢。”
这就越说越见外了，周镜西张嘴要说，兰岳伸手拦住了，对如烟道：“我见你面色不大好，夜深了，还是早些歇着吧，我们会在北平多留几日，到时候来叨扰你，你那会再谢也不迟。”
“没错，说得是，我们过几日再来收你的谢意。”
如烟对他们的体贴与善意很是感动，真心一笑，送他们到客厅外。
“兰岳。”眼见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蜿蜒的小道处，如烟心中一动，便唤出了声。
兰岳闻声回头，对如烟和煦一笑，俊秀的脸庞在光亮的灯光照耀下，镀上一层金黄，耀目得如烟看不清那张熟悉的容颜。
“我没事的，你回去吧。”
爱与恨，在几经流年转换中，早已辨不明晰，她只知，在患难之时，能让她紧紧握住的手，仅有那一双而已。
那人深邃的眉目渐渐扎根心底，早已不是另外一个人可轻易的将之拔去。
所以，无论兰岳对她所做的一切，让她如何感动，如何感激，但那终究不是他想要的感情，她也不能给他更多别的，还不如心硬如铁，不给一丝期望。
她不明说，他也知道。她是让他回江南，不必因为担心她而留在这危机四伏之地。
兰岳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忍不住眼底一黯，有些失望。
虽说总劝自己放手，待得真正面对如烟之时，还是压抑不住那份悸动，总希望为她多做些，让她念着自己的好，哪日真要回头了，也能想起他来。
虽知自己总存着这份心思，或是说总盼着她不好，是十分阴暗的心理，可他就是抑制不住那种强烈到要窒息的感情。
他虽不能强求如烟回应他的付出，但是如烟不能剥夺他要付出的心。
兰岳静静的站在灯光下不言不语的模样，有些孤独落寞，让小柔看了都不忍，忙上前两步站在如烟身边。
兰岳淡笑着对如烟道：“寒妃如今的状况不明，我有些担心她。且她在福林小镇之时，不让其他人靠近，明日我过来商府，与她一起去医院吧。”
既然兰岳搬出商寒妃来说，如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点头不再多说。
小柔不懂如烟为何对兰岳这般冷硬心肠，毕竟这些年她也是亲眼看着兰岳与如烟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感纠葛过来的，若是她没记错，当年兰岳出国留学之时，如烟还很是伤心低沉了一阵，若说她对兰岳从无那种意思，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小姐，你不觉得兰少爷很可怜吗？”
如烟瞪她，呵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柔被她这般一喝，吓了一跳，见身后跟着些商府的人，才知道自己鲁莽了，便低头认错道：“小姐我知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