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寒煜回到商府之时，天色微黑，他一日劳碌奔波，整日不曾用饭，早已饥肠辘辘。
进门后吩咐下人摆饭，随后直往卧房而去，如烟已起身，靠在房间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报纸。
小柔蹲在如烟脚边，搓着手给拨亮些火炉，让火烧得旺盛些，让如烟烤得暖些。一抬头见商寒煜跨步进来，忙起身迎上去。
“姑爷您回来了？小姐怎么都不肯回床上躺着，我只能给她添了个火炉。”
商寒煜点点头，靠近如烟，用微温的宽厚大手覆上她的额头，微微有些烫手，却也无什么大碍了，心中稍松一口气，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不舒服怎么还起身？让人将晚饭直接摆到房里吧。”
如烟伸手拉下他点在她额头上的手，仰头看着他，脸色因高烧与火炉的烘烤而红彤彤的，似极了一个苹果，让人忍不住便要啃一口。
如烟一把推开他凑近的脸，将手中报纸递给他：“这个你有看到吗？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回来？你知道如今西山都变成了什么模样吗？”
商寒煜虽不解，但此时却不愿如烟拿军中事务来破坏他与她难得的相聚时刻，便接过报纸往身后一扔，揽着如烟的腰在她脸上蹭了蹭，要来索吻。
如烟躲避开了，被他缠得腰肢又痒，严肃着的一张脸便绷不住了，开始笑着闪躲，喘着气道：“你……又耍无赖……别挠……”
商寒煜见她笑了，便得寸进尺，如烟“哎呦”一声，皱眉看着他，不再闪躲。
商寒煜忙起身，缩回手焦急道：“又碰到伤口了？都怪我……”
如烟却趁机翻身跑到沙发的另一边，两人间隔着一张茶水桌，商寒煜左腿压在右腿上坐在沙发，看着如烟，半天才回过神来。
“苦肉计都用上了，你厉害了啊！”
商寒煜龇牙，作势要来抓如烟，如烟一边闪躲一边道：“我现在没心情与你玩闹，在说正事呢！”
说着，示意小柔将地上的报纸捡起来，小柔抓着报纸，不知是否该递给她。
如烟上前将报纸拿了，翻开一面醒目的大篇幅，举到商寒煜面前道：“西山军主帅阵前不知所踪，疑归北平争权夺利？”
“新帅无老总督勇武为民，贪生怕死回北平避祸？”
如烟一张一张翻读着报纸上不堪入目的标题，再一张张扔到商寒煜身边，语气渐渐颤抖哽咽，强忍了一下午的眼泪，已隐有崩溃的趋势。
商寒煜将身边的报纸抓揉成一团，随意扔进一旁的火炉里，不多时，火苗高窜，将那些纸张付之一炬。
如烟看着亮起又湮灭的火光，对他道：“你烧掉了这些，外间传阅的还有千万张，你能将这些毁谤你的报纸都烧掉吗？”
商寒煜将如烟拉到怀中抱着，一下一下的轻揉着她的秀发，低声道：“这事你别往心里去，我自有我的安排，事实胜于雄辩，不会所有人都相信这些舆论的。”
“舆论……舆论有时候能杀人于无形！三人成虎，难道你不曾听说过吗？”
如烟如今就是困在了胡同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商寒煜因为她而受这些无妄的诽谤，越想便越替商寒煜不值与难过。
商寒煜将人搂紧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人说病中之人，容易多思虑，敏感又脆弱。
他轻叹一声，错眼见小柔还在弯身整理着各式报纸，顿时将心中的无奈与怒气发泄到她身上，寒着声音道：“是谁不长眼的，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到如烟面前的？”
小柔心一颤，不敢再收拾，这两日商寒煜脾气火爆得厉害，让她领教过，如今轻易不敢撩虎须。
商寒煜眼一瞪，骂道：“还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清理出去，看着就心烦。”
小柔忙七手八脚的将报纸一扫，抱在怀里就往外走。
商寒煜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都拿去烧了。让人传话给孙正期，将那几间带头的报社，通通给关了。”
小柔不敢多说什么，只一一应了，赶紧脚底抹油往外跑。
如烟撑着身子起来看着他，皱眉道：“你这样会引起所有报社的人联手围攻的……”
“人家古人还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呢！你觉得，如今他们是秀才还是我是秀才？”
如烟噗嗤一笑，道：“你现在是又要当秀才又要当兵，这样还让人怎么活了？”
“我才不管那么多，谁让我不痛快，我让他们长久不痛快！这还过着年呢，竟然还能翻出些事来闹腾，那我便让他们好生休息一段时日。”
如烟无奈，真是许久不曾见他这一脸无赖的兵痞模样，让她真是又爱又恨，忍不住便紧紧靠在他怀中，静静的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昨夜你回来，我很高兴。”
原本杂梦醒来，误以为昨夜只是乱七八糟的梦中的一个，小柔却告知她商寒煜真的回来了，如今正出去办事了，才回神，原来夜里他说想她的话，都是真的。
想着，脸蛋微微发热，便又有些害羞起来。
商寒煜顺着她一头乌黑秀丽的发，低声道：“那你方才还问我怎么回来了？”
“我不想让你为难。听孙副官说，西山军务繁杂，需要你操劳之事极多，还有对滇军发兵之事，件件桩桩，都离不得你，你一走便是几日，你看，如今都出事了。”
“我早已预料到会发生这类事，我是故意离开给他们机会的，好揪出真正的叛徒。”
商寒煜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微皱了眉。
能在他刚到北平不久，就让人将他不在西山驻军中的消息通过报社四处扩散的，除了伍辛杨还能有谁？
“叛徒？与爹被杀有关吗？”
“暂时还不清楚，等我收网之后再细细审问过了，才知道来龙去脉。”
既然有人忍不住要来一发大的，他不介意陪他玩玩，放长线钓大鱼，一把将后面之人也给扯出来，以绝后患。
小柔去了不久回来，探了个脑袋进来，低声问：“孙副官来了，在外厅等你们一起用饭。”
商寒煜便寻了件白色貂大衣，将如烟拢得只露出了鼻子以上的半个脑袋，才拉着人出门：“走，吃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