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杜潋水的房间经过，听得里头传来微弱的声音。
吴伟成脚步一顿，侧耳倾听，问跟在他身后的丫鬟：“十三姨太房里没伺候的人吗？”
“本是只有彩虹一人的，但是昨日彩虹未回房伺候，夫人又未来得及问将军，所以十三姨太房里便空了人。”
那丫鬟早得了张爱娇的吩咐，回起话来稳稳当当的极有条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吴伟成忍不住瞥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推门进了杜潋水的房间。
“咳咳……咳……”
屋内有股浓郁的酸臭味，让吴伟成忍不住皱眉，打眼看去，见杜潋水撑着床沿咳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转身对丫鬟厉喝道：“怎么回事？夫人不曾安排你们来这照看，你们就得过且过，让她自生自灭了吗？”
丫鬟们见他动了怒，忙低头认错。
吴伟成将人打发去，赶紧收拾收拾，再给杜潋水梳洗打扮一番，又给送了饭。
待得他吃完午饭，见天色还早，他那些花枝招展的夫人们又不在，一时觉着无趣，便又折回了杜潋水房中。
此时房中已喷了清新的香水，嗅着让人精神气爽的。
而杜潋水也披散着一头墨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勾起了他的怜惜之心。
他坐在床沿，伸手握住了杜潋水柔若无骨的小手，关切的问：“如今可好些了？”
杜潋水红了眼眶，委屈地“嗯”了一声。
吴伟成最受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见她一副将要哭的模样，威胁道：“你若要哭，我便走了！”
杜潋水忙伸手抓着他的手臂，咬着下唇，一副倔强模样，让他又心生怜惜几分。
杜潋水整了整神色，与他说起一些别的趣事，吴伟成听着，不知不觉便与她说起此次战事，杜潋水侧耳听得认真。
“我就不明白，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司令竟为了一个别人的女人，这般不分轻重，孤身去了北平！”
吴伟成有些咬牙切齿的，他未曾与杜潋水说的是，没想到唐少末这般命大，这样孤身去了人家的地盘，竟然还能有命归来！
“为了谁？”杜潋水好奇地问，虽说心中已有了猜测，却忍不住想要推翻这个猜测。
“商寒煜的夫人。”
杜潋水装作惊讶的道：“竟然是她！”心中却忍不住暗恨：“柳如烟！真是阴魂不散。当年要不是你们赶尽杀绝，我也不会成了今日的杜潋水。”
她恨得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的肉中。
吴伟成却想起了第一次见如烟时的场景，那一眼，确实足够惊艳的，只可惜，那已是商寒煜的女人了。
他又陪了杜潋水一阵，觉着倦意上涌，便回了自己的卧房歇息。
几曲戏终，众人意犹未尽，却不得不起身离席。
张爱娇走在前头，二姨太三姨太分两边搀扶着她，其余的人跟在身后。
彩虹被挤在人群最后。
下得楼来，木长舟突然从斜侧里出来，与张爱娇等人打过招呼，便往人群队伍后探头探脑。
彩虹不动声色的往扶手处挪了挪，露出半个脑袋，故意让木长舟看见。
“彩虹，你等下，我有话与你说。”
众人闻言，似炸开了锅，开始低声交谈交换眼色，不时回头瞥彩虹一眼。
彩虹规规矩矩的上前来向张爱娇行了礼，似看不明白木长舟的眼神暗示般，当着众人的面问：“棠少爷，十三姨太的情况我已告知您了，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什么？竟然是问杜潋水那女人的事？”
四姨太忍不住嚷嚷着声音道，生怕在后头的人听不到般。
三姨太也嗤笑着道：“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觊觎将军府里的女人！”
“就是，就算杜潋水那女人从此残废，卧床不起了，那也曾经是将军的人，死也是要死在将军府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让木长舟很是难堪，一时不知说什么。
张爱娇威严的声音冷冷的道：“瞎起劳什子的哄？别丢了将军府的脸。”
她让二姨太带着姨太太们去车上候着，她随后就来。
将人都遣走了，她才冷看着木长舟道：“棠少爷，我唤你一声棠少爷，是看在戏班主的面上，还有你唱曲子的功力上，但是你以为凭借这些，就能与我们吴府里的姨太太攀上什么关系，那就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头！”
张爱娇这话说得不留情面，木长舟脸色难看，双唇蠕动，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彩虹这时低声道：“夫人，棠少爷不是为了攀什么关系，他与十三姨太本就是自小相识，他关心十三姨太，也属人之常情！”
彩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将两人的关系越描越暧昧了，木长舟急得要跳脚。
张爱娇瞪彩虹一眼，让她闭嘴，转头对木长舟道：“我不管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就认识的，她杜潋水既然进了将军府，便不能与其他男子这般牵扯不清，不然，你们俩都讨不到好去。”
戏班主在不远处见张爱娇一副声色俱厉的模样，忙跑过来对她点头哈腰的道歉，“吴夫人，我们的台柱冲撞了您吗？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与他一般计较。”
张爱娇冷声道：“麻烦戏班主看好你的人，不然他在外头惹了祸，本夫人都保不了你，你这家添盏楼，也没必要再开下去了。”
“是是是……”戏班主忙点头，驱赶木长舟回去卸妆。
张爱娇瞥彩虹一眼，彩虹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各上了吴府的车，回到吴府别墅，张爱娇示意彩虹随她到偏厅去。
二姨太等人也想旁听些细节，被张爱娇冷眼一瞪，没人敢再跟上半步。
“说，方才为何故意当着众姨太太的面说那番话？”
张爱娇坐在沙发上，对彩虹怒问。
“那也是……因为其他姨太太怀疑彩虹的忠贞，彩虹不得不出此下策。”
张爱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彩虹，直到她畏缩了，才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淡声道：“你是叶依依的人吧？”
彩虹瑟缩了一下，满脸疑惑的问：“我不知夫人在说什么。”
“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嗯？”
彩虹看着面无表情的张爱娇，真切地觉得她不像表面所表现的和蔼，反倒心中满是算计。
想起当初她第一次见杜潋水时，她让人打赏大洋作为见面礼，羞辱了杜潋水一番。
看似身材圆润，只会拿钱去压人的无脑之人，竟然有这般厉害的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