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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马小坤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不是别人,正是资助他读完四年大学的龙叔叔打来的。本想下了火车再跟他联系,想不到对方先主动打过来了。

“龙叔叔,您好……嗯……刚过南京……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嗯,估计三点到苏州……好的……好的……谢谢!”

马小坤称呼的“龙叔叔”,名叫龙海峰,是当年古弦市对口支援四川地震灾后重建指挥组的指挥长,他所负责的对口援建乡镇就是马小坤的家乡绵竹市山花镇。2008年震后不久,龙海峰就带领古弦援建组进驻了山花镇。马小坤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龙海峰视线的,并成为他个人一对一的帮扶对象。

此时,龙海峰正赶往苏州参加“帮扶困难群众基金会”联席会议。他是“古弦市帮扶困难群众基金会”的首任理事长。

四川地震灾后援建结束后,龙海峰也从市级领导岗位上退下来,正赶上市里成立“帮扶困难群众基金会”,由于之前他长期在市委市政府工作,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因此顺理成章当选为基金会首届理事会的理事长。

龙海峰坐在帕萨特的后座上,看了一下手表,下午一点钟的会议,估计会议时间不超过一个半小时,现在时兴开短会。马小坤三点到苏州,刚好赶上接他的时间。

龙海峰催促驾驶员开快一点。几十年来,他最引以为豪的是开会从不迟到。他要保住这一晚节。

还有半个多小时到会场,龙海峰闭目养神起来。

想起马小坤,想起在四川灾区援建的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思绪万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艰苦、充满挑战、充满美好的激情燃烧的岁月。

四年前,龙海峰第一次见到马小坤是在村里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那天,天正下着雨。龙海峰跟随麓棠村村支书走进帐篷时就听到一个哭声,循声而望,哭泣的是一位瘦弱的女孩,旁边站着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就是马小坤,手里正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在发呆。而在一旁哭泣的是他姐姐马小芩,因为她无力供弟弟上大学。

龙海峰是从山花镇领导和麓棠村村支书那里了解到马小坤的家庭情况的,全村今年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大学生,本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但由于地震,让这个失去双亲的家庭一贫如洗。

龙海峰一知道这个情况就想要帮帮这两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当时虽有援建资金,但不能随意动用,于是他在没有跟家人商量的情况下,就决定个人出资圆马小坤一个大学梦。四年的大学费用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但龙海峰丝毫没有犹豫。

面对这个可怜而幸运的孩子,龙海峰似乎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影子。他也来自农村,也是苦孩子出身,虽然有父母,但从小就寄养在外婆家。勤奋好学的他,就因为贫困,只能放弃高考、放弃梦想而选择了早早养家糊口的生活。虽然后来参加了自学考试,通过公开招聘进了政府机关,但没有正式进过大学门一直是他的一个遗憾。

在他的帮助下,马小坤不但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学业,而且要来古弦工作,为古弦的发展做贡献,这让龙海峰非常欣慰。自己的女儿已成家,现如今身边又平添了一个儿子,虽然没有像认亲那样搞什么仪式,但在龙海峰的心里早已经认可了。

前面就是一条横贯在高速公路上方的铁道线。龙海峰睁开眼睛,望着窗外一列飞驰而过的火车,从心底里发出了由衷的期盼。他已经想好,等马小坤下了火车,就接他回家。那间原本堆放杂物的小房间已让老婆清理干净,床都铺好了。

列车过了无锡,下一站就是苏州,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马小坤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在想,见到龙叔叔该以什么方式行礼,是握手,还是鞠躬,还是拥抱?

正这么想着,对座的刺青男探过脑袋挨近了马小坤,压低嗓门问:“兄弟,要不要猪肉?”

“什么猪肉?”马小坤看了对方一眼,愣了一愣。

“新鲜猪肉。”刺青男一副神秘的样子。

马小坤这下似乎有些明白了,对方可能是个贩毒的家伙。

那年暑假在派出所参加社会见习的时候,他的临时师傅就跟他讲过毒贩的一些暗语,什么“海洛因”叫“本科、海白菜”,“冰毒”称“肉、钻石”等等。这家伙说的“猪肉”,会不会就是“冰毒”?

马小坤这么一思忖,倒有些紧张了。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如果对方确是一名毒贩,必须先稳住他,然后再找机会下手。

“怎么卖?”马小坤故意凑上去,装得像个道上的老手。

“三百一包。”

“一包多少?”

“零点二。”

“太贵了吧。”

“兄弟,不贵啊。”

“能不能看看货?”

“不能,现在‘条子’查得严。要的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马小坤故意朝车厢两边望了望,低声问:“‘本科’有吗?”

刺青男眼睛一亮,笑了笑说:“兄弟重口味啊。”

“有没有?”

“现在没有。不过,兄弟要的话,留个联系方式我可以提供。”

马小坤确认对方是个贩毒分子,但问题是如何下手才能人赃俱获,况且还不知道车上有没有其他同伙。但不管怎样,先看到了赃物再说。

马小坤从裤袋里掏了钱,点了六张百元大钞递给刺青男:“来两包。”

男子左右顾盼了一下:“兄弟等一下,货不在身边,我去拿。”

“怎么,忽悠我啊。”马小坤收回钱,假装不快的样子。

“不好意思,稍等,一会儿就来。”刺青男说完就起身往6号车厢去。

马小坤见刺青男走进了6号车厢,就对邻座的女孩小声而急促地说:“快,去餐车那边找乘警叔叔,告诉他们7车50号有情况。”

女孩不解地望了马小坤一眼,不知他说的情况是什么事。

“记住,7车50号。”马小坤生怕女孩没听清楚,又强调了一遍。

女孩睁大了眼睛,点点头,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但她还是站起身去了。

马小坤迅速将六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整了整,排成阶梯状,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一会儿,刺青男过来了。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若无其事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给马小坤递了个眼色,然后把两小包东西从桌子底下递过来。

马小坤很配合,一手收货,一手将六百元钱递给对方。

这时,女孩带着两个一胖一瘦的乘警过来了,刺青男的位置刚好背向他们。

乘警越走越近。马小坤感觉时机已到,蓦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刺青男的衣领。

刺青男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蒙了,条件反射地拼命挣扎。

邻座的一对情侣,女的一声尖叫,男的一个鲤鱼打挺,吓得两个人直往过道里躲避。车厢里顿时乱了起来。

两个乘警见状,冲过来迅速把马小坤和刺青男分开。

不过,刺青男手臂上的那条龙,似乎已经告诉乘警,此人不是好种。虽然刺青的人,大多不是坏人,不刺的人也不一定全是好人,但在人们的观念里,刺青还是不太被认可,因此被怀疑的风险很大。这点让马小坤占了上风。两个乘警的动作明显以控制刺青男为主。况且,马小坤有过一次抓小偷的经历,其中那个年轻的瘦子警察就是给他做笔录的,因此乘警很快辨明了方向。

乘警押着刺青男往8号车厢去,马小坤跟在后面也走进了那节餐车车厢。看来这次去古弦市公安局报到,马小坤已为自己工作前的上岗培训提前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面对警察的讯问,刺青男极力抵赖,说是冤枉好人,他根本没有贩卖毒品。

马小坤做完笔录跑过来,刺青男还在负隅顽抗。

不过,中国有句老话: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刺青男万万没想到,马小坤早就留了一手。不愧为公安大学的高才生。

马小坤指着桌上的两包“冰毒”问刺青男:“这是你卖给我的吧。”

刺青男把头一拧说:“你凭什么说我卖给你的?”

“不是刚才你亲手给我的吗?”马小坤步步紧逼。

“谁看见了?”刺青男两手一摊,又抖了两下说,“啊,谁看见了?”

马小坤气愤道:“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抵赖!”

“吆吆吆,别血口喷人啊。”刺青男歪列着脑袋,舔着白眼说。

马小坤看了一眼从刺青男身上搜出来的香烟、手机和一大沓钱,指了指问他:“这些钱是不是你的?”

“是啊。”刺青男回答得很爽快。

“你确认?”马小坤很认真地加重了语气问。

“我自己的钱难道还不清楚。”刺青男很自信。

马小坤说:“你确认这些钱刚才一直在你身上没给别人看过?”

“笑话,我的钱干吗要给别人看?”刺青男把嘴一咧,露出一副流氓样。

马小坤觉得前戏已经铺垫好,便开始发力:“那好,我现在告诉你,你的钱里有六张百元面值的钞票是我的。”

“你凭什么说我的钱是你的?”刺青男的话明显有些虚了。

“因为我给自己的钱照过相,况且其中一张有一个用圆珠笔写的数字‘13’。”马小坤掏出手机,打开界面上的相册,在刺青男面前晃了晃。

刺青男抬头扫了一眼,其实没看清什么,但他心里已经像吃了萤火虫那样明白。

“要不要把我的六张钞票的编号报给你听?”马小坤加大火力。

刺青男耷拉下脑袋,沉默了。

“说,你的同伙是谁?”那个年长一点的胖乘警开口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提醒了马小坤。对啊,他一定还有同伙在车上,刚才的果断行动还是欠考虑。

马小坤正为自己的失误而自责的时候,手机响了。

一看,是龙海峰打来的,问他下车了没有。

马小坤这才意识到,可能乘过站了。一问餐车上的人,才知道苏州站早过了。他欲哭无泪地告诉龙海峰,自己乘过站了。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上海,现在只能补票到上海,然后再坐大巴去古弦市。

龙海峰让他在上海火车站待着,说开车去上海接他。

马小坤说不要了,他一个大男人不会丢的。

龙海峰在电话里有些脾气了,说人生地不熟的,已经在苏州丢了一回,还想在上海再丢一回吗?他把马小坤当作没出过门的小孩子了。

马小坤拗不过龙海峰,只得同意待在上海火车站。

帕萨特在沪宁高速公路上飞奔。

龙海峰坐在从苏州赶往上海的轿车里,焦急地看了下腕上的手表,心里在嘀咕:“这孩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怎么会坐过站呢?”

龙海峰开完会才两点半,正像他所预测的那样,会议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从会场到火车站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在苏州火车站北广场的出站口等了许久,又询问了出站口的检票员确认火车没晚点,但就是不见马小坤的影子,也没接到他的电话。这才主动打电话给他。没想到这孩子过站不下,竟坐到上海去了。

当年,龙海峰结束了灾区援建工作,从绵竹山花带着他姐姐马小芩一起回到古弦。如果这次马小坤也是与他一起坐车回来的话,肯定不会出这低级错误。

龙海峰想起马小坤的姐姐马小芩,心里喜滋滋的。两年前在他的关心下,马小芩来到古弦,进了古弦市老年护理院当了一名护工。护理院的工作虽辛苦繁杂,但小姑娘很敬业,也很聪明,经过近两年的磨炼,那天听他们院长说,准备提拔她当院长助理了。

命运是对手,只要你永不低头,你就是胜者。这或许就是龙海峰喜欢马小芩、马小坤姐弟俩的理由。

龙海峰喜欢生命中的强者,他也要求自己是一位强者。当年他临危受命,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抛儿别妻,忍受着父亲刚刚撒手人寰的悲痛,告别了无人照料的老母亲,肩负起古弦一百多万百姓的重托,带领古弦援建组九名得力干将毅然决然地奔赴地震灾区第一线。

其实,当上级的对口援建方案刚刚下发,作为市领导四套班子成员的他,就已经知道,并默默做好了准备。所以当他第一个被征求意见的时候,他的回答很干脆:“我去!”干脆得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当组织上告诉他,这次参加前线援建的同志回来后都会提拔一级,而他的职位在古弦市已经到顶、无级可升时,他仍然表示要去。

很多人对他的举动都很不理解,认为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职位也升不上去了,待遇也到顶了,干吗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那么远的地方拼命呢?

然而,对于龙海峰来说,这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机遇。不是图名,也不是图利,更不是图权。他图的是要再次证明自己仍然是一位生命的强者,再次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创造别人没有的辉煌。这是一种内心的满足,一种灵魂的升华,与利益无关。实在要说与利益的关系,也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特别是灾区千千万万百姓的利益。这就是他所谓的机遇。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怀!

当然,如果没有家人的理解和支持,让他全身心扑在援建工作上,他的抱负恐怕很难实现,或者说不会有像今天这样的荣誉和骄傲。

山花的老百姓可以不知道镇长是谁,但不会不知道古弦援建组有个龙大爷。在山花,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人们都亲切地叫龙海峰为“龙大爷”。“大爷”是绵竹人对德高望重者的一种尊称,连绵竹市的领导也这么叫,这让龙海峰受宠若惊,也让他的干劲更足了。

要让灾区人民过上好日子,必须尽快重建新家园。这是龙海峰到灾区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的战队队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业务高手,有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高级工程师,有针对性极强的岩土工程专业高级工程师,有市政工程专业高级工程师,有负责资金运筹管理的高级会计师,还有负责综合联络工作的公共关系专家和负责监督检查的纪检干部,而他本身又是分管城建工作多年的市领导。因此,这样的配置在整个灾区众多对口援建组中绝对是凤毛麟角的佼佼者。

龙海峰一踏上灾区的土地,就马不停蹄带上援建组的几位骁将,冒着余震的危险,冒雨来到受灾最严重的罗荣村两个村民组实地察看。这里的村民房屋已全部倒塌。

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龙海峰看到一位恸哭的妇女(后来才知道她是马小坤的姨妈)。她正拼命扒着废墟上的瓦砾,不知想要扒出点什么?同去的村长告诉龙海峰,她的孩子没了,人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不知是他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还是他的老胃病又犯了,龙海峰的胃突然一阵绞痛。他一手捂住上腹部,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胃药,转头偷偷服了两片。等他回头时,已是满眼泪水。

那天的场景,令龙海峰刻骨铭心,终生难忘。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这些受灾的百姓建设好能抵抗强震的新家园。

建设新家园需要规划,更要符合当地民风民俗。川西与江南有诸多不同。龙海峰经过调研发现,这里的民居不像江南人那样强调“坐北朝南”,而喜欢“户对户、门对门”。这样的好处或许能让邻里之间的关系更和谐、更亲近。

罗荣新村的建设方案很快出来了。保留了富有川西特色的大屋面、挑檐角、穿斗墙的民居风格,并融入了小桥流水、栽草种花的江南元素。按照建设现代化新农村的要求,整个新村配套建设了道路、供电、供水、通讯、电视、污水处理、沼气池、休闲健身场地等。

龙海峰亲自过目,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见。在他的心中有着一张更美的蓝图和一个更高的目标。他要把罗荣新村打造成为“灾后农房建设的样板和新农村建设的典范”。

2008年10月11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采播了罗荣新村的建设场景。

灾后第一个春节刚过不久,参加“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进展情况现场巡察经验交流会”的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城建规划司领导和来自全国二十个援建省、市建设厅的负责人,视察了罗荣新村建设,对古弦市援建的农民集居点建设给予了充分肯定。

“5·12”大地震一周年前夕,富有江南水乡特色的罗荣新村,成了绵竹市第一个完工的灾后重建农民集居示范点。一百零四户村民也喜气洋洋地全部搬入了新居。马小坤的姨妈搬进新居后,精神也好了一大半,渐渐隆起的小腹正孕育着新的生命。

那天,两鬓斑白的龙海峰拿着一份5月9日的《四川日报》,站在村里那条新挖的清澈见底、鱼儿欢游的小河旁,望着河中小岛上那两棵灾后村里留下的唯一原物——杜仲树,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万事开头难。援建初期,那段日子特别艰苦,简直不堪回首。由于当地能住的地方特别稀少,为了不占用灾民的帐篷,援建组的人只能住在离山花很远的德阳,每天来回折腾。

他已看过报上那篇标题为《山花镇罗荣新村——杜仲树下的江南水乡》的文章,记录了他们的援建成果和古弦援建组全体工作人员“责任、奉献、专业、合力”的援建精神。没有这种精神,要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建设好如此美丽的高质量、高品位的农民新村几乎是不可能的。

把罗荣新村打造成为“灾后农房建设的样板和新农村建设的典范”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龙海峰要做的,就是要把不可能变为可能,把不现实成为现实。罗荣新村的建设只是他的一次小试牛刀,更大的手笔还在后头。

龙海峰从飞扬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拨通了马小坤的手机,问他到了没有。

马小坤告诉他还没到,他正在车上配合乘警抓了一个毒贩。

K1158次列车正加速向终点驶去。

刺青男面对警察锐利的目光,终于招架不住。

据他交代,列车上并没有同伙。他是怕被乘警检查,才故意把他藏匿毒品的密码箱放在6号车厢的行李架上。这样即便查到,他也可以逃避打击的危险。

好狡猾的家伙!

瘦子警察和马小坤押着刺青男,很快在6号车厢的行李架上找到了那只藏毒的密码箱,里面还有六小包冰毒和一些锡纸、吸管、塑料瓶、打火机等吸毒工具。

龙海峰听说马小坤在火车上抓了一个毒贩,不免又有些担心起来。这孩子还没到单位报到,就已经干上了,而且抓的竟是一个毒贩。

他想起去年发生在中缅边境那起震惊中外的“湄公河大案”,贩毒分子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身上都有刀枪。你不惹他,他还要来惹你呢,更不要说你惹了他了。

龙海峰实在放心不下,又拨通了马小坤的手机。

“喂,是小坤吗……你得小心点啊……毒贩身上有枪吗……哦,没有……那有刀吗……哦,那我放心了……你到了上海打我手机告诉我具体位置……别乱跑啊……好,挂了。”

龙海峰刚挂断马小坤的电话,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他老婆打来了,说小坤三点钟到苏州的火车,现在四点多了,怎么还没接回来,她要准备晚饭了。

从苏州坐大巴到古弦也得一个小时左右,即便是小车也得有四五十分钟吧。看来老婆比他还急。

龙海峰不知怎么解释好,说他不小心坐车坐过站了,还是告诉她人家正在抓毒贩。他只能给老婆一个简明扼要的解释,否则会问个没完。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喜欢唠叨。

龙海峰的帕萨特进入上海市区时,正好赶上下班高峰的限行时间,非本地牌照的车辆一律不能上高架。因此帕萨特像一头发不出威的豹子,只得在下面郁闷地走走停停。

等龙海峰和驾驶员七转八弯地赶到上海火车站时,马小坤已经在车站出口处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这还不算送那对在火车上相处了一昼夜的母女去乘公交车的时间。

外地驾驶员最怕开车去上海接人,不但怕跑错路,更怕早晚高峰。但这些都让龙海峰的驾驶员遇上了。刚才小车开进了一条单行道,兜了一个大圈子,才从封锁线里突围出来,所以又晚了半个小时。

马小坤见到龙海峰时,没有选择鞠躬,也没有选择拥抱。觉得鞠躬距离太远,不够亲切;拥抱嘛,又觉得距离太近,太过亲热。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握手。

两个人握过手后,龙海峰拍着马小坤的肩膀说:“小坤,让你等急了吧。”

“龙叔叔,没有啊,就等了一会儿。”马小坤觉得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多等一个小时算不了什么。

这时,龙海峰的手机又响了,肯定是老婆打来的。一看,果然是。龙海峰告诉老婆,他们还在上海,估计还有个把小时到家。

离开火车站,三个人总算有说有笑地上了车。

明日新村是古弦市最早规划建设的一个居民住宅小区,当初也算是一个万众瞩目的明星。龙海峰的家就安在这里。

这里的环境不错,鸟语花香,绿树成荫,一条小河宛如一条绿色绸带在粉墙黛瓦的楼宇间蜿蜒流淌。只是公寓房建造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很老旧,虽然市里惠民实事工程曾拨款给予修缮,但主要也只是针对外墙面渗水和屋顶隔热防漏进行的涂刷和“平改坡”改造,房屋不合理的内部结构无法改变。

按龙海峰的级别,早该搬新居了。可他一根筋,仍守着老房子不放。理由是,这儿住习惯了,出入也方便。为此,妻子没少埋怨过他。老夫老妻相濡以沫几十年,从没为别的事吵过架,就为这房子的事红过脸。后来他老婆也想通了,女儿反正早晚是嫁出去的人,即便不嫁也够住了。如今,女儿已找到如意郎君结婚搬出去住了,老夫妻俩守着这点房子也绰绰有余了。

龙海峰妻子金菊花从民政局下属的社区服务中心退休后,就成了举锅掌勺的家庭主妇。

今天她买菜烧饭忙活了一下午,现在就等老头子和马小坤他们回来。她坐在餐桌前,像一头耕完地的牛,欣赏着眼前满满一桌子自己亲手烹制的杰作,所有的辛劳都烟消云散了。

金菊花望了望墙上的挂钟,《新闻联播》都过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路上出啥问题了?这么一想,就心烦意乱起来。

她站起来,心神不安地在客厅里转了两圈,便拿起电话打龙海峰手机。打了半天,居然无人接听。这下她心里更不安了,连拨了几次居然关机了。金菊花放下电话,急得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房间里团团转。

正当她准备打女儿电话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老婆,开门。”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龙海峰。

金菊花开门一看果真是丈夫他们,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处。

“老头子,怎么才回来?”金菊花埋怨道。

龙海峰搪塞说:“堵车,路不好走。”

金菊花问:“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手机没电了。”龙海峰解释说。

“哦,快吃饭吧。”金菊花招呼大家。

龙海峰见了满满一桌子可口的菜,喉结就不停地蠕动起来。

剁椒鱼头、红烧排骨、宫保鸡丁、青椒土豆丝、番茄炒蛋、扁尖老鸭汤……虽然这些都是家常菜,但都是他喜欢的。

四个人坐下开吃。

也许太饿了,马小坤只顾扒饭。金菊花堆在他碟子里的菜几乎没动。

“吃菜啊。”金菊花又夹了一块排骨塞到马小坤碗里。

“谢谢金阿姨。”马小坤还是不吃菜,一个劲地扒饭。

“小坤,别客气,挑喜欢的吃,多吃菜,少吃饭。”龙海峰也在一旁附和道。

马小坤终于夹了一筷剁椒鱼头塞进嘴里。说实话,这么多菜,他合口的真的不多,除了这剁椒鱼头,别的都不怎么辣,土豆丝里的辣椒也不辣,好多菜还很甜。

菜剩了一大桌,四个人本来就吃不了这么多。但古弦人就是这样。往正的说,是好客;但往反的说,就是浪费了。

龙海峰的驾驶员帮着金菊花在厨房间里打扫“战场”。

马小坤被龙海峰拉到客厅里。两个人刚坐下就讨论起明天要办的事。

明天,趁双休日还没去公安局报到,马小坤想让龙海峰陪他去一趟古弦市吴浜镇,去拜访一个叫陈一凡的人。马小坤跟那人不熟,他是受村里一个叫赵巧妹的寡妇委托,去感谢人家。

说起那个陈一凡,龙海峰知道些情况,也曾去过他家,他是受到过古弦市委市政府表彰的一位爱心人士。那个赵巧妹就更不用说了,龙海峰对她和她的家庭太熟悉、太了解了。

2010年秋天,就在龙海峰他们完成援建任务即将离开山花镇的时候,连续几天的大雨倾盆而下,将整个龙门山脉山脚下的麓棠村抛进危难之中。雨水汇聚成汹涌奔腾的泥黄色山涧水,像一条巨蟒强行越过堤岸,冲进已经挂穗的稻田里。山那边的乡镇正遭受着百年未遇的泥石流,刚刚抢通的至汉旺的道路也再次被洪水冲垮。

此时,龙海峰最牵挂的是麓棠村的赵巧妹家。大雨刚停,龙海峰就带领援建组的工作人员冒着泥石流的危险,踏着山边泥泞的小路,及时将备好的床、柜子、椅子、被褥和中秋月饼送到赵巧妹那个家徒四壁的新家。

赵巧妹的丈夫陈久生是一位“感动中国”的川西农民。

几年前,陈久生患了鼻咽癌,后来又被查出胸椎肿瘤。很快,他的三分之二躯体瘫痪,只能坐在轮椅或躺在床上,完全丧失劳动力,加上两位六七十岁的老父老母,一家五口人就靠赵巧妹一个人给人帮佣、打零工和种地得来的微薄收入度日。地震把她家的房屋全部损毁,使原本就非常贫困的家庭几乎陷入了绝境。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古弦市红十字会和《古弦日报》正倡议“大手牵小手,市民共同参与结对助学,帮助灾区的孩子重新背起书包,开开心心上学去”的活动。“手拉手”结对助学活动消息在《古弦日报》上一经刊出,报名结对助学的古弦市民就相当踊跃,家住古弦市吴浜镇的农民陈一凡就是其中一位。他在第一时间报了名,并当场与古弦市红十字会签署了助学协议书,愿意连续三年资助一名灾区孩子的全部学费。而这位灾区孩子就是赵巧妹的女儿陈怡。

陈一凡有一个幸福的家,但在吴浜当地也算不上富裕,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尚未成年的孩子,一家人过着恬淡平静的生活。不惑之年的他,虽没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业绩,却始终怀有一颗炽热的爱心。这位身处江南水乡的普通农民十多年来用涓涓清泉般的钱款资助过不少需要帮助的人。

爱心传递着真情,真情演绎着感恩的故事。陈一凡的善举感动着躺在病床上的陈久生,他知道这位远在江南水乡古弦的陈大哥不但帮女儿支付了所有的学费,还不时给他家里寄钱。当有一天陈一凡又给他家寄去一千元钱时,陈久生终于有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他对妻子说:“现在我什么事也做不了,思来想去,唯一能回报社会的,也只有身上的器官,可是我瘫痪后很多器官都不行了,就剩下这双眼睛还好,我想把眼角膜捐出去,捐给无私帮助过我的人。”善良的赵巧妹流着眼泪望着骨瘦如柴的丈夫,心疼地默默点了点头。

2010年1月的一天上午,绵竹市红十字会秘书长和四川省红十字会眼库工作人员一起来到赵巧妹家,为她丈夫办理了捐献手续。

当时赵巧妹的家,还是一个用毛竹和尼龙布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棚,十几平方米的空间挤放着三张床,糊墙的黑色塑料布已有好几个破洞,刺骨的寒风时不时地吹进来,黑暗、寒冷的棚屋里唯一的电器是一台十八英寸的旧电视机。那天,陈久生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口述了自己的捐献志愿:“两枚眼角膜,一枚捐给江苏,一枚捐给澳门。”妻子在一旁帮他记录签字。他之所以要特别指定捐给江苏和澳门,是因为江苏是绵竹市对口援建地区,澳门红十字会是山花镇对口援建组织。最后,陈久生在捐献志愿申请同意书上重重地按下了自己的红色指印。他动情地说:“我这辈子对社会没做过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现在又重病在身,希望走后,能留下我的眼角膜,给别人带去光明。不少好心人都来帮助我们,我无以为报,只能捐献眼角膜表达我的感恩之心。”

如今,陈久生的遗愿已经实现,他的一枚眼角膜成功移植给了古弦的一位女患者,另一枚移植给了澳门的一位男同胞。一个人的眼睛换来了两个人的光明。

陈久生是一位身患绝症的川西农民,而资助他们家的陈一凡是一位勤劳善良的江南农民,是人间大爱将两颗遥远的心连在了一起。陈一凡不但是一位爱心使者,也是一位谦虚平和、处事低调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陈久生捐献眼角膜的感恩壮举,也许他这个默默无闻的农民不会进入人们的视线。当有记者采访他时,他总是推辞,实在推不掉也很少说话。在“5·12”两周年之际,《5·12中国娇子中国力量》特别节目播出前的半个月,四川卫视再三邀请陈一凡前往四川灾区参加节目,均被他婉言谢绝了。

“5·12”两周年后的一天,龙海峰特地前往吴浜镇看望慰问了陈一凡。可他依然淡淡地说:“做慈善的人有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这是我应该做的。”当他知道陈久生捐献眼角膜给江苏和澳门的爱心之举后,十分激动,没想到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能让对方这样感恩。陈一凡向前去看望慰问他的龙海峰表示,只要赵巧妹和她女儿有需要,他就会继续资助下去。

龙海峰和马小坤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父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个没完,甚至已经没了大小。

他妻子金菊花实在熬不住了,就催促说:“老头子,小坤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了,你就让他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乡下呢。”

龙海峰一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叫马小坤先去洗漱。

见马小坤进了卫生间,龙海峰对妻子说:“别当着小坤的面,左一个老头子,右一个老头子,你能不能改改口叫我叫得正规点。”

“叫什么才正规呀?”金菊花一个惊讶。

“叫我老公啊,我都一口一个老婆。”龙海峰感觉有些委屈。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计较这个,人家小夫小妻才这么叫,老头子我是叫顺口了。”金菊花一点都不妥协。

“那我以后改口叫你‘老太婆’。”龙海峰半开微笑半当真地说。

“你叫我老太婆,明天不给你做饭。”金菊花说着一扭身子就走出了客厅。

马小坤洗漱好了,就回了金菊花为他打理干净的小房间。躺在陌生的床上,熄了灯,他很困,但迷迷糊糊怎么也睡不着。

龙海峰和金菊花也躺在床上,熄了灯。聊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就有了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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