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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祭品

马车一停,方筱竹就醒过来了,她把染血的锦帕塞进车座底下,一脸无所谓地下车,伸懒腰:“好累哦,香遥,把我房里的衣服拿来,我要回奇斋。”

香遥愣住了,方筱竹耸肩:“我知道香遥姑娘现在不做这种小事了,不过总不能让我这位客人去拿吧,你吩咐个孩子给我拿过来就好了。”

方筱竹抱着包袱坐上另一辆马车,回头对着香遥柔柔一笑:“这种小事就不必告诉你家小姐了。”看芊媚茫然地点点头,她笑得更加灿烂:“好孩子。”

香遥看着她,问出了一句想了一路的话:“为什么你要这样?”

方筱竹没有回头,轻飘飘的声音随着风传进了香遥的耳朵里:“快去洗澡吧。”

是夜,梅夫人浑身颤抖地瘫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尸体,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神惊恐至极。梅小姐温柔一笑:“你这头母猪!居然敢对我的东西下手!凭你也配!”

这个人,这个人不是梅家的女儿!梅夫人指着她,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梅小姐的一双金眸燃着满满的怒火:“你知不知道你动过的那些女人是我准备找来给大人做祭品的?可恶,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让大人死而复生!都是你!你这只丑陋的母猪!”那个温婉的女子此刻暴怒地上蹿下跳,一头的珠饰纷纷掉落,长长的黑发柔顺地披散着,可是头部左侧偏偏还晃荡着一只翡翠紫珠钗,诡异而不详。

梅小姐发泄了一通,平静了一点,一对金眸盯着地上那个只会发抖的人打量着,随即笑了,邪佞狠戾:“你不是一直都想长生不老么,那个病秧子拒绝你了对吧?我告诉你啊,长生不老的方法有很多,我就可以让你做到这一点,你信吗?啧啧,你不信也没关系,等到你经过无数岁月,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改变的时候你就会相信了。我现在给你提供的是最简便也是最快速的一种哦。这个是龙血,只要一滴就够了。”

梅夫人看着那个所谓的女儿打开了一个黑色的小瓶,随着手腕翻转,一滴蓝色的液体滴落下来,打在自己眼前的地上,瞬间凝固成白色的冰块。梅小姐收好那个小瓶子,随手打翻了灯盏,点燃了屋里的厚帘,火焰扭曲着舔舐着经过的每一处,慢慢壮大。梅小姐惊慌失措地大喊着:“爹爹,您醒醒,铃儿快进来!”

铃儿是梅小姐的贴身丫鬟,体型年纪与她相仿,铃儿冲进来:“小姐,我在,有什么吩咐?”

梅小姐站在门后一刀劈下:“没什么事,就是让你当我的替死鬼而已。至于你呢,后母,如果不马上吃掉地上的那块龙血,别说长生不老了,你很快就会葬身火海,成为一具更丑陋的干尸,你想怎么办呢?”

火焰蜿蜒着爬近了身边,梅夫人感觉到火焰的热度,再次抬头看着靠在门边正好整以暇地梳理着头发的人,梅夫人心一横低下头,用着牲畜的姿势舔食了地上的那块龙血,然后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梅小姐把头发挽成简单的云髻,抬手摸着发间的珠钗,嫌恶地斥责着地上痛苦扭动的人:“长得难看也就罢了,竟然连声音都这么难听,白白浪费我一滴龙血,又失败了。大人,我要暂时离开这里,但是我一定会让您复活的……”

梅夫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离开了房间却无能为力,她的全身都在扭曲变形,痛苦让她不能呼吸,犹如当年溺水的时刻,这次该是要死了吧……

她生得丑,那张脸如果长在男人身上顶多就是娶不到媳妇,可是她偏偏生为女儿身,出生在一个屠户家中。母亲厌弃她,父亲厌弃她,其他的兄弟姊妹更是动不动就恶言相向甚至拳打脚踢,肚子总是饿的,身上总是冷的。她也知道自己丑,从不敢奢求什么,只求能有片瓦容身,哪怕杀一辈子猪、干一辈子粗活儿也成,即使她是个女人。

她从来都是羡慕地看着村里其他的女儿家,她们穿新衣了,她们戴着亮晶晶的漂亮首饰,她们的身上香喷喷的,她们能让每个经过身边的人微笑……

她们有的一切,她都没有,终年吃不饱,饥饿让她分外瘦弱,也只有体形还能让人分辨出男女,家人永远都让她背过身去,说话,吃饭,干活,不能抬头,不能转身……

后来某一天,母亲给了她一身漂亮的红衣,在她的身后吩咐她去柴房洗澡。她高兴坏了,洗完澡,迫不及待地穿上衣服,裙子里掉出了一方白绸帕子。她看着地上的帕子歪着头,不知道这东西该放在哪儿,比来比去,她把那块帕子蒙在了脸上,大小刚刚好。柴房的门被推开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帕子转过身,娘让她坐下,然后开始给她梳头。她心里又欢喜又惊讶,泪水就落下来了,娘还是很疼她的。梳好头,娘让她转过头来用一根细细的红线在她脸上刮着,有点疼可还是开心,她好久都没有好好地看着娘了。娘的头发都白了,可娘还是很好很好看的,正这么想着,鼻子里就闻到了香气,娘打开了一个盒子把里面的香粉拍在她脸上,又拿了一张红色的纸让她使劲抿,她开心得昏了头,乖乖照做。娘收了手,把一块红纱系在她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娘拿出一只小菱花镜子摆在她面前。她看着镜子里的人,高兴地笑了,眉眼弯弯,有点像家里最小最美的妹妹呢。

她的小妹妹生得极为漂亮,她听村里人讲过娘年轻的时候是村子最美的女子,她的小妹妹比娘还要漂亮,那不是顶顶漂亮的吗?听说很多人家都向家里提亲要娶小妹,连镇子里最有钱的员外都想娶她,可是爹娘是不会让小妹嫁给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员外的,小妹真是有福气。娘摁住她的头,对着镜子把一根亮晶晶的首饰插进了她的头发。她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娘拿着那块白色的帕子递给她:“这个要贴身放的,放在底裤里衬着,穿好了就出来,我做了你爱吃的煎饺。”

她高兴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一个劲儿点头,放好那块绸子,她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唯恐刚刚是做做梦,娘亲手做东西给她吃啊!记忆中,娘唯一一次给她煮东西吃是小时候她生病差点死掉的那次,娘给她熬了一碗水,有点辣有点甜。来到厨房,娘已经在等她了,桌上摆了很多菜,有很多她只看过却没有吃过,她晕乎乎地坐在桌边,心里想着这就算是做梦也未免太奢侈了一点,胡思乱想间,娘把一盘金灿灿热腾腾的煎饺放在她面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快吃,冷了就不脆了。咱家要搬家了,新家比这里大,你爹爹和弟妹们已经过去收拾东西了。你吃你的,等他们收拾好了自然就过来接咱们。你生的不好,所以搬新家有些忌讳,去新家的路上要蒙头蒙面,不能乱动也不能说话,不然不吉利。到了新家第一天晚上也不能说话,晚上会有人给你送饭,你得等周围没人了才能吃,吃完饭就把这个吃下去,如果觉得困要先灭了灯烛再睡,记住了么?”

嘴里塞得满满的,她只能用力点头,新家啊,真好,以后不会再挨打了吧?

她睡着了,在新家的柔软的大床上,床很舒服可是她却做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梦。她被火烧着了,被妖怪狠狠地撕咬,她害怕,她流血,她痛,可是她怎么也逃不出妖怪的控制,她哭泣着哀求,可是妖怪只会让她更痛,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知觉了,她要死了。半夜的时候她清醒过来了,仅仅是睁开眼睛都会觉得痛,她看见了身边那张放大的脸,一惊之下弹起身来,身下白帕上的斑斑血迹,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盯着身边那个不算陌生的男人,喃喃着,你们让我代替小妹,把我送给这个有钱的老家伙糟践,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我吃了那么多苦,你们还要杀了我……

凭着记忆,她跌跌撞撞地逃出去,越走身上越痛,眼睛越痛,心也越痛,当她终于看见那个住了十几年的房子的时候,她再也走不动了,屋门敞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了。绕到屋后,那口井上犹吊着个木桶,从上面看下去,井水没有使用过,水位很高,亮晶晶的一个镜面,映着一张扭曲的难看的脸,她凄然一笑,从井上翻了下去。井水清凉,浸泡着她身上的伤口,如同那个妖怪一样要侵入她的身体,随着身体的下坠,意识渐渐飘远……

几个模糊的人影围着她说话,她睁开眼睛,一张美到无法形容的脸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转过身,边走边扬声道:“喂,她醒了。”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走过来看着她:“穿着一身嫁衣跳井,何事让你如此不甘心?”

她觉得这位说话的女子应该也很美丽才对,至少应该是与她刚才看到的那位姑娘一样美丽,可是眼前的她脸色苍白,带着些微病态,脸上的表情不多,显得有些冷情,偏偏又散发出一种气质让人难以疏远。她若是有这人十分之一的容貌,父母定会对她疼爱至极。如果不是这张脸,如果不是这张脸……

她用沙哑得不像话的嗓音恨声道:“生成这样一张脸,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所有人都来埋怨我,算计我,害我?我若能生成你这样的容貌……”

“这个简单,你只想要我这样的一张脸就行了么?把这个吃了,明天早晨你就有一张同我一样的脸了。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这粒小小的药丸?还是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我叫方筱竹,是奇斋的供货者,你刚刚吃下去的是奇斋的新品——幻容丹,只要你想着我的脸,你就会拥有与我一样的容貌。奇斋所有的货品都只有一件,这粒丹的价格是三千两,你把钱送到镇上的紫月茶庄就可以,当然你也可以等到你有钱的时候再去送钱,不过自今日起,每拖过一日,我就要多加一两的利钱,你好自为之吧。”

一切都变的那么不可思议,一个月后她就还清了那笔钱,然后她每天都像在做梦,做一个华丽丽的梦,几经辗转她终于找到了家人的下落,彼时她已经嫁给了那个镇上最有钱的男人,成为他的续弦夫人。她坐在高高的楼阁上,磕着瓜子,吃着点心,品着香茶,看着曾经是她眼中的天仙般的妹妹,穿着粗布衣裳,日日为府里送菜送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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